迦藍寺坐落於龍城的一處幽靜竹林, 每逢初一、十五, 前來禮佛的香客絡繹不絕。
不過,今日前來上香的人們或多或少察覺到了與往日不同的氣氛。一支黑色的精銳騎軍鎮守在佛寺外面,僧侶們與相熟的客人見了面也只是匆匆打個招呼。就連那幾個活潑愛笑的小沙彌都收斂了性子, 板著一副嚴肅正經的面孔。
大殿裡瀰漫著一股靜穆莊嚴的氛圍。
因為要迎接貴客。
來人披著纖塵不染的雪白狐裘, 寬大蓬鬆的兜帽遮掩住了大半張臉,他並未像尋常的香客一樣下跪祈福,反而向一旁的住持要了一件東西。
迦藍寺的僧舍旁有一棵三人合抱的菩提古樹, 上面繫著無數條紅色絲帶,飄飄揚揚的,景色瑰麗而迷幻。
他閉上了眼。
「需要幫忙嗎?」
溫熱的呼吸在耳邊纏繞。
七皇子嘴角露出一縷冷笑。
「鏘——」
長劍出鞘, 利落抵住了來人的脖頸,沁出鮮紅的血珠來。
琳琅挑眉, 才大半個月沒見, 這人的黑化程度好像更深了一些。她抬起手, 雙指夾住這把橫在她脖子上的銀劍,正想推開之時, 對方冷不防發動了攻擊。
半空中飄落一縷斷髮。
要不是她躲得快,恐怕今日就要成為他的刀下亡魂了。
這孩子又怎麼了?
「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惹你生氣了?」
圍獵那天七皇子氣勢洶洶要找她復仇,反而被自己捉弄了一通, 雖然嘴上說著要將她大卸八塊、五馬分屍之類的,身體卻很誠實由著她擺弄,反應十分生澀。
按道理說, 兩人這麼久了才見上一面,普通戀人不應該有一種「小別勝新婚」的激動嗎?怎麼輪到這傢伙,一上來就要弄死她?
「呵——」
他噙著一抹冰冷的笑意,掌中長劍宛如銀蛇一般靈活纏上琳琅的腰身。琳琅見躲不過了,順勢貼了上去,手掌變作刀刃,狠狠一敲對方執劍的手腕。
銀劍跌落在地,紅纓飛揚。
他卻還是不認輸,雙掌變拳凌厲襲來。
「嘭——」
一拳打進了琳琅張開的掌心。
她手指合攏,剛好裹住了對方的拳頭。
「你的手比我想像中還要纖細呢。」
「身體也是,抱住的話輕飄飄的,沒有多大的重量。」
琳琅嘆了一口氣,「為了我,你還是要多吃一點呢。」
「憑什麼?」他想也不想就懟了一句。
「屁股有點肉會比較性感哦。」琳琅壞笑。
七皇子先是一愣,繼而羞得滿臉通紅。
哪怕他看起來再怎麼得堅不可摧,一聽見這種色/情的話,也是會感到難為情的!
「你、你放手!」
他惱怒想要拽回手,壓根忘記了自己原本的念頭。
琳琅這段時間有好好鍛鍊武力,因此老神在在抓著他,紋絲不動。
「放手啊,混蛋!」
七皇子的眼裡冒出火焰來,恨不得撲過來咬死她。
「噢。」
琳琅果真放手了。
然而對方還以為她要僵持許久,一時沒穩住,整個人往後倒。
這個混球——
七皇子咬牙切齒,連忙抱住頭,免得自己摔得更慘。
然後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後仰的身體隨著對方的力度而往前。
他摔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里。
「捉到你了呢。」
七皇子抬起頭,她低頭微笑的模樣狠狠撞入心扉。一襲貴族式的文繡黑衣勾勒出她細瘦的腰身,斜襟處顯露出暗紅色的內襯。楚國以黑色為尊,皇室成員以及上流人士偏愛玄衣,但是黑色的衣裳也挑人,有的人穿了就跟烏鴉似的。
就算是女皇陛下,也穿不出她這種天生貴氣、風流寫意的味道。
他一時看得呆了。
等回過神來,看見對方促狹的笑容。
「哼,真噁心,別說得跟捉豬崽一樣。」
他立即扭過頭,才不是在臉紅什麼呢。
「軟乎乎的,又白白淨淨,你比豬崽還要令人憐愛。有時候我真希望你就是只小豬崽。」琳琅摘下了他頭髮上的一片嫩葉。
七皇子一聽,長眉倒豎,「你什麼意思?」
是想打架嗎?
「因為這樣,我就可以捉你回去,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然後洗一個香香的澡,將你一口吞掉。」琳琅一本正經。
七皇子的臉頰紅彤彤的,「你、你是變態嗎?」
「那你喜歡變態嗎?」
「才不喜歡!」
琳琅緊緊抓住他的手,頗具侵略性咬了咬他的嘴唇。
「喜歡不?」
「才不!」
「這樣呢?」
「混蛋……快停下……嗚……」
琳琅將癱軟的人扛到了一處僻靜的僧舍。雖然七皇子屏退了侍子的跟隨,但結緣的菩提樹是迦藍寺的熱門場所,難保會碰上其他的人。
她現在可是在跟女皇陛下最寵愛的妃子私會啊,被抓住了可不得了呢。
雖然琳琅並不緊張就是了。
她這次勾搭上的七皇子也不是簡單的人物,雖然對方在她面前一直都有點智商欠缺的感覺,但這回他來參拜佛寺,帶的是自己的人手,就連那支女皇陛下欽賜的騎兵也混進了月昭國的死士。
棋逢對手,就是這樣才好玩嘛。
「說說看,為什麼一見到我就想殺我呢?」琳琅坐在草蓆上,順手把站著的人拉進懷裡。自從來了女尊國之後,她的大腿已經成為了男人們的專屬坐墊了。
七皇子面色漲紅,想要掙脫她的禁錮。
「哼,你還裝蒜,你這段時間不是很喜歡那個叫小刀的貴君嗎?整天跟他形影不離的,連吃飯睡覺都待在房裡不出來。」
「原來是吃醋了呀。」琳琅伸手揉捏他柔軟的耳垂,手感十分好。對方回頭怒瞪了她,「混蛋,我在跟你說很正經的大事,你不要老是搞一些令人誤會的小動作!你倒是給我認真聽好啊!」
琳琅聽得很新奇,她還是第一次被當作小學生一樣給訓了呢。
「那你呢?你可是女皇陛下最眷寵的梅妃,不也是跟女皇陛下整日恩愛嗎?」黑衣女子垂下眉眼,神色都有了幾分落寞。
「我可沒有讓她碰到。」七皇子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這樣說。
他眼神遊離著,微微咬著殷紅的唇珠,聲音變得很輕,仿佛落花飛舞的聲音。
「你親了我,是第一次。」
琳琅看著臉頰紅撲撲的某皇子,心想真是暴力又可愛率直的小東西。
「你是在為我守身嗎?」
「哼,想得美,我只是不想被討厭的人碰到而已。」
衣裳摩擦的聲音在室內響起,琳琅的手從他上衣的下擺緩緩伸進去,像一條冰冷的蛇一樣遊走在男人的禁忌地帶。
「那這樣,討厭嗎?」
紅色霎時爬上了脖頸。
「討、討厭。」
琳琅只是輕笑著,既然是討厭,怎麼不制止呢?她現在可沒有綁住他的手腳,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推開她。
不知不覺到了傍晚,從迦藍寺下山也要半個時辰,琳琅得返回王府了。她伸手拉好了對方的衣裳,替他纏上了腰間的金絡。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起身,披上了錦貂。
後背被人狠狠一撞。
七皇子緊緊摟住她的腰,臉貼著背脊。
「怎麼了?」琳琅問。
「這一天之後,你要是敢喜歡上其他人,我不會放過你的。」他啞著嗓子,「我會把你的小腹剖開,用一種細長的勾扯出腸子,再一段一段的剪碎。鮮血流干之前,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七皇子的眼神逐漸變得陰暗。
他真的會說到做到的。
「真是殘忍的手法。」琳琅笑了笑,並沒有被嚇到。
她從袖口裡抽出一條朱紅絲帶,是在菩提樹打鬥時他不小心遺漏的。
冰涼的紅絲帶系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七皇子一愣。
「不用擔心,你已經跟佛祖好好許了願不是嗎?」女子轉過臉,細長的鳳眸里透著似水的溫柔,撥弄著他額前濡濕的碎發,他情動的模樣可真是美,「所以,你不用害怕別人會搶走我哦。」
「你長得這麼好看,武功又不差,性子也招人喜歡,還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來喜歡我。這樣優秀的人,我有什麼理由不愛你呢?」
七皇子還是第一次聽見這個人這麼「正兒八經」的表白。他的臉再次像熟透了的漿果,仿佛輕輕一咬就要濺出鮮甜的汁水來。
他雙腿微顫,有些羞怯目送琳琅離開。
琳琅翻牆離開了迦藍寺,栓在竹林里的棗紅馬不耐揚著馬蹄。
她察覺到了附近監視的視線。
琳琅微微揚唇,好戲就要登場了呢。
「駕——」
駿馬飛奔,在竹林里穿行。
王府里,男人披著一頭柔順的青絲,正在撫弄著懷裡的毛髮蓬鬆的雪兔。他穿了一件淺絳色的上衣,襟口繡著繁複的纏枝紋,透著精緻而又慵懶的氣息。
「王爺去了迦藍寺……在一處僧舍里……與梅妃……待了兩個時辰。」
暗衛低頭匯報情況。
「知道了,你下去吧。」
男人好似壓根不在意,繼續逗弄著掌心裡的小東西。他伸手扯下了髮帶,碧綠色的綢緞帶子滑過指尖,被他輕輕繞在了玉兔的脖子上。
熟練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猛然勒緊。
「嗚——」
小東西拼命掙紮起來。
到最後漸漸沒了聲息。
「你說過的,喜歡的東西怎麼能由她逃走呢?」
「既然不聽話,那就——」
「全毀了。」
他低低笑了起來,卻是陰冷而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