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草包前女友(5)

  次日天明, 莫筱燕是從渾身疼痛中醒過來, 尤其是右邊的胳膊,酸麻得厲害。她稍微一動,就察覺到旁邊的重量, 不禁轉頭一看, 一張染著淡淡粉意的玉顏映入眼帘。

  莫筱燕來到這個男卑女尊的世界將近一年了,骨子裡還保留著小女兒般的嬌態。一夜溫存後,她更喜歡枕著男人們的手臂入睡, 這會給她一種無比的滿足與幸福。

  這還是頭一回自己的手被別人枕著睡呢。

  她一顆心柔軟下來,抬手碰了碰他的臉。

  對方迅速清醒過來,含糊道, 「將軍?」

  莫筱燕沒聽清楚,只當是他無意識嘟囔了一句, 伸手溫柔替他撥開了額前散亂的頭髮。

  謝連城悚然一驚, 下意識抓住了身上的繡被, 「王爺?」

  「怎麼了,做噩夢嗎?」莫筱燕心疼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

  「可能吧, 記不清了。」

  他轉過頭去,不讓對方看到自己蒼白的臉色。

  難道發生的一切, 只是他一個夢?

  然而,當謝連城的視線落到那一隻裝著藏書的紅漆木箱時, 他心口忽然湧起一抹慶幸,接著便是一股連自己也說不清的複雜心緒。

  她走了?

  是不是不會再來了?

  王夫的精神恍惚讓莫筱燕很擔心,特意空出時間來陪他。謝連城還要強打起精神處理琳琅留下來的攤子, 比如怎麼跟莫筱燕解釋她因為「受寒」而「昏迷」了一天一夜的事情。

  莫筱燕對他毫無防備,聽他一說,也就信了,把身體的勞累也歸咎於這個原因,十分的合情理。至於手上的傷,抹了御賜藥膏之後只留一個淺淺的印子,莫筱燕也不在意。

  當女人得知謝連城陪在自己身邊一天一夜,十分感動,這一晚決定留宿在他屋子裡。

  自從納了貴君後,莫筱燕為了公平起見,每一天就換一個屋子睡,這樣連續三晚留宿並不多見。

  然而從另一層面而言,這也是眾人在王府地位的體現,看誰更「受寵」。

  如此看來,還是王夫穩坐釣魚台呢。

  布菜的下人們暗暗想著。

  莫筱燕看著嚴薄夜變了臉色,飯都沒吃多少便離席了,心裡對他感到抱歉,她以後一定會好好補償他的。

  謝連城被莫筱燕擁著回屋,卻有些漫不經心洗完了澡,坐在床上看著銀色燭台發呆。直到他腰間的束帶被扯了開,女人有些猴急將他推倒在床上,一手往他的下身摸去,竭盡所能取悅他、討好他,想求得男人的憐愛。

  「嘭——」

  白花花的胴體滾落在地。

  莫筱燕捂著撞到桌角的後背,心裡頭是惱火的,她還沒有這樣被人踹下床來,可是抬頭一看,那男子披著一頭青絲,姿容卓越,肌膚勝雪,在燈光下美得勾魂,她又很沒出息被勾引了。

  要是在現代,她怎麼可能睡到這樣完美出眾的美男?

  「連城,你怎麼了?」她爬了起來,有些討好抓住他的手,「是不是不舒服呀?」

  莫筱燕在謝連城花費的心思是最多的,為了能讓這個大才子多看自己一眼,她努力想自己曾經學過的古詩詞,可是自己已經工作十年了,很多都記不清,每天搜腸刮肚的很是悽慘。

  莫筱燕好不容易才跟他搭上了話,又花了大半年的時間,進而讓這朵高嶺之花傾心自己。

  但是同樣的,她也很心虛,這些詩作全是剽竊的,好在這個世界是架空的,沒有人會來追究她的責任。不過比起真才實學的謝連城,莫筱燕在他面前一直是底氣不足的狀態。

  「王爺,連城今天有些不舒服,早些安歇吧。」謝連城有些虛弱按了按額頭,唇色泛白,莫筱燕也不敢勉強他。

  她吹熄了燭火,躺在外面。按照以往的習慣,莫筱燕本想抱著男人睡的,可是她本能想起滾下床時謝連城那若有若無的疏離神態,猶豫了片刻,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半夜時分,後背貼上了一個滾燙的軀體。

  天氣早已入秋了,室內還有些涼意,體溫一向偏低的謝連城不自覺往熱源里靠。對方姿態蠻橫,將他摟得緊實了些。他起先不太習慣,後來舒了眉頭,睡得比以往還要沉。

  早上還是被一陣敲門聲鬧醒的。

  「煩死了,滾下去!」

  嘶啞陰鬱的女聲響起,外頭霎時安靜了。

  謝連城卻睡不著。

  因為他明顯感覺到有一隻手從他的衣裳下擺探了進去,肆無忌憚摸著他的胸口!

  這種羞人的姿勢讓男人瞬間崩潰。

  他立即就想掙脫對方的鉗制,只是被無情鎮壓了。

  「一大清早就這麼有精神,是想當本將軍的開胃點心嗎?」女方幽幽地說。

  「將、將軍?」謝連城呆了片刻,忽然歡喜了起來,「真的是你?」

  「你在說什麼傻話?除了本將軍,你還想哪個不要命的兔崽子躺在你床上?嗯?」她威脅性咬了一口他的耳朵,後來含入嘴裡撩撥,「想跟別人好上?想都別想!」

  不會錯的,這種像地痞流氓一樣的語氣,只有她。

  男人僵直的身體漸漸變得柔軟,順從躺在她的懷裡。女人好像是睡著了,可是那手卻不安分,有意無意摩挲他身上的肌膚,引起一片顫慄。他咬了咬唇瓣,將痛苦的喘息聲壓進了喉嚨里。

  又過了半個時辰,是王府的管家親自來叫人了,他們必須要馬上出發,不然趕不上女皇陛下的儀仗隊。

  謝連城哀求了琳琅好久,將軍大人才懶洋洋張開雙臂,由著他穿好了衣裳。捧著溫水在外頭等候的粉衣侍子進來了,他又像老媽子一樣,給她擰乾水帕擦臉,一點都不假於他人之手。

  「我的男人就是能幹。」

  琳琅捧起他的臉,也不顧周旁圍滿了人,往謝連城的腦門上重重啾了一口,看得許多人面紅耳赤的。男人紅著臉拉著她上了馬車,又被琳琅調笑了好一通。他這才想起來,將軍大人根本不知道等會要面對的是什麼。

  反而是因為自己意識到了,謝連城一下子想通了很多關節,同時也愈發頭痛起來。

  這位可是前朝的將領,從某一種意義而言,是談家奪取了她效忠的王朝的生命,萬一她知道坐在龍座上的是楚國的女皇……

  謝連城簡直不敢想像下去。

  幸好的是,將軍以為自己遇上了話本里的借屍還魂,在別人的身體裡重生到另一個陌生的國家,只是這裡的掌權者剛好姓談而已。

  按照時間推算,李霖良將軍已經死了三百年,這片土地與百姓也變化了不少,只要自己不刻意提起她的名號與前朝的事,她也未必能認得出來!

  「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她的臉突然在眼前放大。

  「想你。」謝連城下意識用她掛在嘴邊的話來回她,回過神後恨不得找地洞鑽過去。

  然而琳琅不讓,直接將人抱起來,一邊喊著我的乖乖,安置在她的膝頭上,好在馬車寬敞,碰不到頭。謝連城已經習慣了這人的親熱突擊,掙扎了幾下,沒能拗得過對方的力勁,他只好滿臉通紅由著她折騰去了,反正累得又不是他。

  莫筱燕對他無微不至,溫柔體貼,在男女情/事上也是順著他,由他主導這段關係。可以說,在整個楚國里基本沒多少女子會這樣做了。正是因為這樣,她的優點就尤為特別。

  但是,為什麼,他心中的天平,會不自覺傾向這個老是捉弄他的色鬼混蛋呢?

  到了龍源獵場時,一片熙熙攘攘,扎帳篷的扎帳篷,巡邏的巡邏,大臣們高談闊論,女人的家眷們則是三三兩兩聚攏在一塊,說著龍城新出的衣裳、首飾、脂粉之類。

  琳琅撩漢業務熟練,自己先跳了車,後摟著人下來,十足的寵夫無度,惹得旁邊的人看了好幾眼。她今天換了身暗紅色的騎馬裝,斜襟領口挑著銀線,玉刻麒麟,帶金佩紫,自有一種皇家貴胄的儀態。

  一些未嫁的兒郎偷偷覷了過來。

  琳琅一個眼刀飛過去,活像索命的閻羅,那群貴夫被嚇得臉色蒼白,帶著自家的兒子,連忙挽著手走遠了。

  「你幹嘛對別人這麼凶?」謝連城推了她一把,口吻之間透著一股兒嬌態,雖然他沒有發覺。

  「本將……」她原本是要自稱的,不過在馬車上謝連城已經提醒她了,在公開場合一定要謹慎用詞,免得他人懷疑,因此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本王不喜歡他們看過來的眼神,本王只要你看著就夠了。」

  謝連城耳尖滾燙,哼了一聲,「油腔滑調。」

  一開始,他拿琳琅當作心目中的蓋世英雄,對方又氣勢迫人,他就像是被她撰在手心裡的巴兒狗,只能由著她隨意玩弄。

  而這會兒他顯然感受到了對方待自己不同於別人的態度,雖然嘴上說得兇狠,可若是他真不願意,她也老老實實忍住,至多是動些手腳,沾沾便宜罷了。謝連城心底是雀躍的,自然就不再怕她來,說起話底氣也足了。

  琳琅勾了勾唇,沒生氣。

  小東西,就是要將你寵壞才好呢。

  畢竟,她特別喜歡一種死法。

  譬如,捧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