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拍馬屁這種事情怎麼能夠假手於人?
尤其是拍安國王的馬屁。
在知道安國王世子陳朱樓有可能受到傷害的時候,董卓即刻起身,決定親自調兵遣將,帶上牛輔一同前去營救安國王世子。
嗯,讓安國王世子記住他是次要的。
主要是為了全力保護安國王世子的周全,畢竟陳氏歷代為天下犧牲,天下人都應該對陳氏感恩戴德,他董卓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這般想著,董卓更加迅速的催動身下馬匹的飛奔了。
夜色的招搖下,無數的殺機浮現。
天下之間的動盪不僅僅是長安城能夠感覺到,就連這亂世中的其他地方也同樣能夠感覺到。
幽州邊界已經開始人心浮動,幽州刺史劉虞主張的懷柔政策已然對這裡的一些蠻夷之輩沒有了效果,其中最大的蠻夷便是看似為「讀書人」的公孫瓚。
公孫瓚的主張是對那些異族蠻夷實施酷烈的刑法,以此來讓他們能夠畏懼和害怕。
他堅信,仁德或許不能夠讓所有人聽話,但害怕一定能夠讓所有人聽話。
可劉虞並不這樣認為,他是典型的儒家弟子,並且是董仲舒那一派系的,於是他和公孫瓚的關係愈加的惡劣。
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派系之爭。
因為公孫瓚的老師盧植、劉寬等都是政治學與儒學的雜交派,並且偏向於儒家的「公羊學」,而且是變異了的公羊學。
不只是幽州,北海那邊的情況也不算很好,出任北海相的孔融與北海牧的關係同樣不算好,只是兩人的關係倒也沒有差到和公孫瓚、劉虞一樣的地步。
而此時,并州一位年輕孔武有力的士卒卻與并州刺史張懿發生了一些矛盾,若是換做往常,張懿一定是會讓這個小吏知道自己的厲害,但如今天下安定,安國王為相,所有人都不敢在這個時候冒一丁點的風險。
他們害怕成為安國王整頓朝政、懲罰吏治那把刀上沾染上的第一滴血。
於是,張懿告訴這個小吏。
要麼乖乖聽話以後留在并州建功立業,以圖高升,如此一來升遷速度可以穩住,而且安全性還能夠得到保證,畢竟并州這裡靠近蠻夷,依照這位小吏的武力,日後絕對不是什麼無名小輩;要麼他找找關係,把這個小吏往上送一送,送給其他人,到時候遇上什麼人就要看這位自己的緣分了。
這位名為布的小吏左思右想,想來想去覺著自己還是不願意受這個鳥氣,於是選擇了第二條路。
在得知這位小吏的選擇後,張懿費了很大的力氣,成功的將這個麻煩甩給了他當初的一位同僚,如今擔任漢中郡郡守的「陳澤熙」。
陳澤熙何許人也?
當今安國王的子侄一輩,出身陳氏第五脈,也就是當初武安王「陳瞻」這一脈,乃是這一脈如今的嫡長子,當家人。
在聽聞自己要追隨的人竟然是陳氏子弟的時候,呂布十分興奮和感動。
他沒有想到與自己有仇怨的張懿竟然願意為自己尋找這樣的出路,這簡直是太令人感動了。
於是他牽著一直跟隨自己的一匹老馬趕往漢中郡。
他想尋找自己的前途。
在呂布懷揣希望踏上前往漢中郡路上的時候,河東郡解縣一位大漢失手打死了人,在律法意識同樣很嚴苛的大漢,這已經算是大罪。
他自覺擁有大才,不願意淪為階下囚,於是自願接受漢法第二百一十四條,前往幽州涿郡為卒,以期立功贖身。
而此時的幽州並不算安寧,公孫瓚與劉虞各持自己的想法,所以大肆招募軍伍。
涿郡本地也有不少人看出了天下局勢的變幻,於是這些人都願意入伍謀求一個功名。
這些人當中,有一位十分出名。
他乃是本地的富戶,以屠戶為生,生的八尺八、只是面目有些漆黑,像是從煤炭中挖出來的人一樣。
人生自多感慨,或許天下動盪時候總有人才匯聚。
江東等等地也各自有人收拾行囊,準備背景離鄉。
在一片寂靜與暗中的洶湧中,琅琊郡一位幼兒誕生了,他的父親為他取名為「亮」,希望他前途能夠一片光亮,也同樣希望這風雨飄搖中的大漢能夠繼續前途「明亮」。
在夜色中,陳朱樓、曹操、劉備三人趁著夜色瘋狂前行,希望能夠儘快趕到長安城。
而三人的周身,不少的侍衛也同樣提高警惕,畢竟在這夜色之下,最是容易有人劫道、刺殺。
京城中有些人也一定不會願意讓他們就這般帶著人回去,畢竟人一旦回去,說出來什麼東西,就不是他能夠掌控的了。
曹操倒是十分隨意,疾馳到近長安城的地方後,緩慢的停了下來。
「此處距長安城只有五十多里,應當不會有人在此處劫道。」
他笑了笑,坐在馬背上伸了個懶腰。
然而,正在此時,一道破空聲瞬間炸響。
「嗖——」
隨即而來的是一道道若同春日煙雨般綿密的利箭!
曹操瞳孔驟然緊縮,而後瞬間反應過來,在那箭支還未曾抵達的時候,一個偏頭。
箭支擦著他的臉頰而過,一抹鮮血瞬間流下。
他從腰間抽出長劍,怒急而笑:「好好好,此處也敢刺殺!某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如此大膽!」
周身士卒早已經是準備好,舉盾而迎,這是天子因為擔心陳朱樓的安危特意派遣來的,目的便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尤其是陳朱樓的安全!
士卒交手之中,陳朱樓三人被圍在正中央,那群人且戰且上,目的只有一個,殺了張澤!
他們要讓張澤無法入京!
而這一點也被曹操發現,他聲色急厲的吼道:「護好張澤!此人乃是陛下所喚,決計不能有失!」
來人雖都是好手,但跟隨在陳朱樓身旁護佑的都是百戰老兵,隨著時間的推移來人被殺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僅剩下的七八個人眼看形勢不妙,便準備逃竄。
然而此時,這夜色之下一陣陣馬蹄聲響起,一道粗獷的聲音隨之傳來:「世子勿憂!某家在此!」
月光下,董卓縱馬而來,面目猙獰。
而他的身旁牛輔手持長槍,縱馬而上迎戰那幾位,卻殺的他們無力抵擋。
二人身後,些許士卒騎兵接踵而至,將這七八個人困死在原地,董卓直接翻身下馬,看了一眼那壓著的幾個蒙面人,而後冷笑一聲,轉身走到陳朱樓身前。
「臣,參見安國王世子。」
他抬起頭,樂呵呵的笑著:「臣來遲了,倒是讓世子受驚了。」
陳朱樓只是擺了擺手,看著董卓,神情同樣有禮。
如今京城之中實實在在有兵權的人,也就是董卓和他們這幾個校尉了。
但和他們這幾個校尉手下的兵不同的是,董卓手下的兵都是從西涼那個魔窟中殺出來的。
「董將軍客氣了,此次多虧了有將軍及時趕到,否則這幾人只怕是要逃竄了。」
他看了一眼董卓後,又問道:「只是,董將軍如何會來到此地?」
董卓倒是沒有掩藏什麼的意思,憨厚的將賈詡的猜測一一說了出來,而後面帶擔憂:「所以董某便直接來了,即便是到時候跑空了一趟,也總比世子受傷來的好。」
陳朱樓笑了笑沒說什麼。
幾人又說了幾句話後,士卒已經將戰場等打掃乾淨,陳朱樓回頭:「受傷的兄弟便留在此處,等到明日緩慢前往長安城,留下一隊人馬護佑,其餘人跟我連夜入京。」
他看了一眼董卓:「董將軍意下如何?」
董卓點頭贊同:「一切都聽世子殿下的。」
皇宮中
桌子上的燭火已經快要燃盡,然而派出去的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張讓便已經心裡清楚,這個時候恐怕一切都完了。
他只能夠在心裡暗暗的祈禱著,希望那些人全數被殺,千萬不要留有任何一個活口。
張讓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的影子是昔年縱橫跋扈的身影。
他感慨的說道:「時也?命也。」
在張讓不知道的情況下,此時的長安城已經亂了套了。
十常侍中剩餘的幾個人知道此次的情況定然不能善終,已然開始各施手段。
與世家講和的與世家講和,前往天子處求情的求情,總而言之,在這個最危險的時候,沒有人願意停留在原地等死。
活著,本就是艱難的事情。
十常侍中最不著急的,便是趙忠了,他緩緩的來到了未央宮之前,求見當朝天子。
跪伏在未央宮前半個時辰後,他終於見到了已經睡著了的天子。
「奴婢,參見陛下。」
趙忠抬起頭,看見天子的身旁站著幾個侍衛,這幾個侍衛他卻從沒有見過。
他沒有驚訝也沒有憤怒,只是匍匐在地上:「奴婢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稟報於陛下。」
喜事?
陰影中,昏庸的天子劉宏扯了扯嘴角,只是裝作不明所以的說道:「趙母此言何出?」
他的言語中帶著與往常一模一樣的慌張,但卻沒有像是往常一樣走到趙忠的面前,將其攙扶起來,反而是依舊坐在床榻上。
朦朧的紗影將劉宏的身影以及面容遮擋住,讓人看不清他如今的面色。
但趙忠卻只是說道:「臣多日前曾發現一件事情,昔年中山靖王之後淪落民間,其傳承至此一代,有一子,拜當朝大儒盧植為師,與安國王世子結交,情誼深重。」
趙忠的言語中不見慌張,只是淡淡的:「而今夜,逆賊張讓派遣人手刺殺安國王世子,此子與安國王世子一同歷經生死,志趣相投。」
「此乃皇室子弟,若論其輩分,當為陛下的弟弟啊。」
「皇室血脈而歸皇室,這是多大的喜事?」
「奴婢在此恭賀陛下。」
趙忠說完這話之後,繼續跪伏在地上,以頭點地不敢起身。
他的身上不斷的有冷汗落下。
這是他尋求生路的辦法。
趙忠覺著,這個消息應當能夠救自己一命。
嘻嘻索索的聲音響起,劉宏緩緩的站了起來,走到了趙忠的身邊,神色驟然變得溫和,他將趙忠攙扶起來,拍了拍他的手:「朕今日能聞此大喜之事,當真是要多謝趙母啊。」
他環顧四周,指著那些士卒說道:「你們啊,都應該多與趙母學一學。」
劉宏笑眯眯的說道:「此人如今可是隨著安國王世子入城了?」
趙忠雙手被劉宏握著,卻感覺不到一點溫度,他與劉宏對視,從這位的眼睛中看到了暴虐、憤怒、驚訝以及一絲的不在意。
他吞了一口唾沫,低著頭:「啟稟陛下,此人已經入長安,並且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劉宏這才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士卒,那士卒便知道了他的意思。
光和四年,夏末。
無盡的炎熱中,長安城中迸發了一件大事。
這件大事幾乎掩蓋住了之前長安城中所討論的「張讓」煞了安國王陳成己面子的事情。
皇帝發現了自己的族弟,並且要讓其認祖歸宗。
此人自然氏劉,名備,字玄德,乃是大儒盧植門下。
天子見到劉皇弟之後感動的痛哭流涕,直言此人在民間受苦了,如今歸來,他這個做族兄的決計不能夠小氣,於是拜劉玄德為「中軍校尉」,添列西園八校尉之一。
再拜為「執金吾」,掌羽林軍。
便是「做官當做執金吾,娶妻當娶陰麗華」的那個執金吾。
劉備此時還處於茫然的狀態當中,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有些茫然。
他當然不會覺著是天子發了善心才將其認祖歸宗,畢竟這天下自當年文皇帝景皇帝的推恩之後,劉氏子弟多的就跟著地上的沙土一樣。
他說的好聽,是中山靖王之後,其實當初的中山靖王光是子孫都有近百個。
認祖歸宗?
哪裡輪得上他?
可天子金口玉言承認了他「族弟」,他的姓名也上了玉冊之後,他便是名副其實的皇弟。
哪怕將來新的天子登基,也要正兒八經的稱呼他一聲「劉皇叔」。
此言出自天子之口,決計不可能改變。
劉備抬起頭,看著陳朱樓,神色茫然無措:「世子,您說,陛下這是想要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