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新帝!新帝!新帝!
天子的疾病來看很快,當然在某些人眼裡這不過是天子又一次的「陷阱」,只是這一次的陷阱暫時不知道是針對誰的。
而對於宮中的人來說卻知道,這是一定會到來的一天。
因為天子在景元十四年的那場大病,本來就是強行的挽回了一口氣,而這一口氣的存在雖然會讓天子繼續存活下去,且看起來像是大好了一樣,但實則並不是如此。
它只會一點點的將天子的壽數點燃,將之徹底化作無根之火。
火焰燃燒的越旺盛,天子倒下的時間就會越快到來。
未央宮中
劉啟躺在病榻上,他看著身旁的諸多公卿,神色平和。
他這個皇帝當了一輩子,在最後的一年時間裡卻是出了一個大問題,倒是不知道這樣的情況下,臣子們會給他選一個怎麼樣子的諡號了。
不過麼.
這個倒也不是什麼十分重要的事情。
他微微閉上眼睛,經過上一次栗姬的騷操作之後,劉啟也學聰明了,這一次他不再詢問或者交代什麼事情。
劉啟早就在前兩年活過來的時候,就將一切事情都準備好了。
太子會順理成章的登基成為天子,而他劉啟的孩子們則是已經在去歲的時候,就已經陸續封王,然後將孩子們如同星火一樣散了出去。
他不必妥協、也不必寄希望於任何人,希望他們能夠照顧好自己的孩子。
至於王痣?
劉啟的神情中划過一抹兇狠的神色,他閉上的眼睛中划過一抹狠厲。
有了栗姬的前例,劉啟本來是想要將王痣帶走的,但劉啟卻並不願意讓這一股「殉葬」的風潮湧起,畢竟殉葬是一個惡俗,如今天子都不使用人為殉葬之物,其他人誰敢這樣做?
做了,便是僭越!
便是死罪!
至於皇帝到底會不會處理,那是另外的事情,重要的是皇帝有了處理他們的理由和藉口。
且光明正當。
周圍站在未央宮中的大臣們紛紛看著床榻上的劉啟,這個時候一片沉默的未央宮就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一樣。
在一片片沉默當中,劉啟的嘴角浮現出來一抹嘲諷的神色。
如今,這大殿之中,可還有人是想要讓自己活下去的?亦或者是多活一會兒的?
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是灌滿了水一樣。
劉啟幽幽的嘆了口氣後,才再次睜開了雙眼,此時他的眼神渾濁一片。
用目光將站在這裡的眾人全都掃視了一遍之後,劉啟才幽幽的說道:「蒼天一葉,大漢萬古。」
「朕這一生之事,猶記於此。」
「諸君,共勉。」
他看著陳秋,語氣中帶著擔憂的說道:「牧之可是有了回信?他去了西域許久,連個口信都沒有,朕實在是心中擔憂。」
陳秋低著頭聲音中同樣是憂慮,但卻帶著些許放鬆的神色。
「請陛下放心,牧之已經來了一封文書,說自己在西域之中找到了不少我大漢未曾有過的東西,其中有能夠遮擋風寒的物品、也有許多的新奇的瓜果蔬菜。」
他嘆了口氣:「只是這小子的腳步實在是太慢了,如今恐怕是」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但在場的人以及床榻上的劉啟哪一個不知道他話裡面的意思?
若是陳辟的腳步再快一點,或許就能夠趕在皇帝崩殂之前,將這些新奇的東西帶到皇帝的面前了。
劉啟卻一點遺憾都沒有,本已經蒼白的臉上卻是變得紅潤無比:「哈哈哈哈哈,不過是些許小事罷了。」
「牧之真的找到餓了這些東西,才是最重要的。」
他招了招手,讓劉徹站在他的面前,他握住了劉徹的手,又拉住了陳秋的手,將二人的手放在一起。
「日後,大漢便是交給你們了。」
劉啟的手此時冰涼一片,而劉徹和陳秋心中此時有著數不盡的哀嘆。
天子的身體太差了,已經差到了他們能夠感覺出來,天子如今說話僅僅是憑藉著一口氣吊著命。
而當陳秋與劉徹各自承諾了之後,劉啟的這一口氣也終於是過去了。
巍峨的長安城依舊佇立在這裡,這皇宮內外也都是依舊的華麗異常,古樸而又宏偉的城樓不知道見證過多少次的生死存亡,他已然送走了大漢的四代皇帝。
景元十七年,春。
天子崩,萬民哀。
雖然景帝對待官吏的手段是狠了一點,但他對黔首卻是和當初的文皇帝一樣。
加上他是文皇帝的孩子,這一次突如其來的崩殂,更是扯動了天下人的心,天下無數人開始像當年為文皇帝送行一樣,自發的為景帝送行,哪怕天子已經下令不許他們耽誤春耕時節,但卻一點用都沒有。
沒有人在意皇帝的命令了。
而此時的長安城、未央宮內,哀痛還未曾結束,就已經迎來此生最大喜事的劉徹則是乖巧的坐在陳秋面前,聽著陳秋的訓導。
「老師,朕知道了,朕知道了。」
他將手中的茶杯遞給陳秋:「老師,可父皇在駕崩之前曾經說過,不許大肆鋪張,如今的黔首這般做.」
劉徹的眼底帶著一抹憂慮:「黔首們這樣,若是耽誤了春耕該如何?」
陳秋只是瞥了一眼劉徹心裡帶著些無奈,到底還是一個孩子。
「春耕之事倒是不著急,這一點先皇也是想到了,所以陳氏中墨家那一脈有一些關於耕種用具的發明創造一直是沒有拿出來,也是因為那一脈研究出來的時候已然晚了。」
「如今正好拿出來,給黔首們用上。」
他看著劉徹嗎,臉上帶著詢問的說道:「這個方法,陛下是否還滿意?」
劉徹略微沉吟後,開口道:「老師說得對,理應如此。」
「如今這個時候,正好以「父皇恩典」來當做藉口,令黔首們更換勞動工具,這樣才不會引起黔首們的反對。」
民眾永遠是愚昧的,這一點無需質疑。
所以,一些「好」的政策,要找另外一些看著更好的「藉口」,在合適的時機送出去。
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農為國本,耕地更是黔首們的命脈,在這種情況下貿然直接讓他們更換工具,且是無償的話,會讓這些黔首覺著這件事情有問題,會讓他們覺著是不是朝廷要坑害他們。
而藉助著景皇帝的國喪,將這耕作工具發放下去,就不會有什麼事情了。
藉口劉徹以及陳秋等朝廷諸公們都已經想好了,因為景帝的國喪耽誤了春耕,先皇覺著心中愧疚,而今上也是不想敗壞先皇的仁名,所以將這工具發放下來。
這樣一來,即便是有人想要借著「春耕」一事找麻煩,也找不成了。
劉徹伸了個懶腰,臉上帶著些許的疲憊:「老師,這些事情終於處理好了。」
他趴在桌子上:「沒有想到,這些政務處理起來竟然如此麻煩,不如老師都替朕處理了吧,等到處理好之後再交給朕,然後朕就只需要批覆一下就可以了。」
劉徹的臉上帶著頑劣的神色,像是一個普通年歲的小孩一樣。
而陳秋神色不變,只是開口道:「陛下不必試探臣,臣沒有想要把持朝政的心思,也沒有想要控制陛下的心思,除非陛下所做出的決定是如今的大漢無法承受的,否則臣就會支持。」
「您不是傀儡皇帝,臣更像是一個傀儡丞相。」
陳秋低著頭,繼續處理手中的政務。
新帝什麼都好,就是這疑心病實在是太嚴重了一點,而且十分喜歡試探人。
當然了,天子的年歲就是最好的隱藏工具,無論發生了什麼都可以推到一句「年歲尚小」之上。
劉徹嘿嘿一笑,連忙走到了陳秋身後,像是個頑劣的孩童:「老師這說的是什麼話?弟子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心思呢?」
他的神色中轉眼就帶著些許委屈:「老師這可就是冤枉朕了。」
聽著劉徹一點都不走心的話語,陳秋的臉上無奈之色更重了,他按了按額頭,輕聲說道:「陛下,您還是好好的去處理一下政務的好。」
陳秋指著遠處的桌子,那上面堆積著近半個月的政務。
「若是處理完了,臣可以允許您出宮門去長公主那裡玩樂。」
說到「玩樂」這件事情,劉徹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對於他來說這絕對是一件好事。
畢竟如今的長公主「平陽公主」是他的親長姐。
一如當年的館陶公主喜歡給自己的弟弟「劉啟」獻上美人一樣,平陽長公主也喜歡給自己的弟弟敬獻美人。
因為如今正在孝期的緣故,所以天子並不能大肆搜羅美人,但這對於年少的劉徹來說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要知道人之本性乃為「色」與「食」。
而掌握了權利的人,第一反應自然是肆無忌憚的享受這兩種人的本能欲望。
平陽長公主嫁給平陽侯之後,在長公主府經常搜羅美人,只要劉徹過去,總是能夠遇到幾個喜歡的,劉徹自然而然就可以帶回宮中。
誰能夠說平陽長公主不能找幾個侍女?
你說平陽長公主是為了敬獻給皇帝?你有什麼證據?沒有證據便是誣陷公主,誣陷皇帝!這是死罪!
伱有證據?
那就更好說了。
窺惻公主府、或者窺視皇宮、窺伺帝蹤,試圖謀逆,這些罪名當中一定有一個適合你。
所以,這一切便悄無聲息的進行著。
景元十七年,春耕結束之後,天子下了詔令,改元為「建元」,於是,這一年也被稱之為建元元年。
建元元年在天子登基之後事情忙完之後,就差不多過去了,天下對於換了一個皇帝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感慨,畢竟只是一個皇帝而已。
換了皇帝又能夠如何呢?
日子還是照樣的過。
只是對於朝堂上的臣子們,這倒是一件需要注意的事情了,因為他們已經逐漸的從皇帝的行事風格中看出來了一件事情——當今天子與之前的文帝、景帝兩位陛下都不一樣。
他更加.固執。
也更加強大!
這是一位天生的雄主,哪怕是陳秋都不得不這麼的感慨著。
太皇太后宮中
竇漪房的生活依舊十分美好,因為她沒有能夠干涉皇帝的緣故,所以就連劉徹此時對她也是十分恭敬,甚至對她更多了幾分的濡慕。
在原本的軌跡中,劉徹對竇太后的感覺是一種又愛又怕又恨的諸多情緒,而如今這種情緒卻是被嫁接到了陳秋的身上。
竇嬰如今還在好好的朝廷中當差,周亞夫也沒有出事,一直擔任太尉到了如今。
而竇太后與天子的關係良好,就意味著天子可以借用、也想要借用竇嬰的權勢、竇氏的權勢。
建元元年,八月。
天子詔令,拜竇嬰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
此後,朝廷上的諸多局面呈現出了一種四足如鼎的情況。
中樞丞代表著皇帝、竇嬰代表著皇帝;周亞夫和陳秋代表著的則是這大漢的貴族世家們。
當然,竇嬰以及中樞丞的意見不可能時時刻刻相同,因為中樞丞代表著皇帝意志的同時,也天然的和臣子的意志有所對抗。
而周亞夫和陳秋也不同。
陳秋更多的是代表著「黔首」們的利益,周亞夫則是更多的真的代表著權貴的利益。
於是,在這四種勢力錯綜複雜的情況下,建元元年的冬天緩慢的到來了。
匈奴
狼居胥山附近
匈奴的大汗再次一統了這個破損的部落,並且再一次將目光投向了佇立在一旁的大漢。
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眼睛中帶著些許野蠻的神色。
陳氏如今沒有武將,他的人也著實的打聽了一下陳氏在官渡的那些子弟的情況,加冠之後的青年竟然沒有一個會兵法的!
而大漢朝堂之上,此時能夠用的竟然只有一個周亞夫!
他的聲音沙啞:「看來,長生天還是庇佑我們的。」
「是時候對大漢再次發動進攻了.」
這匈奴大汗想到這裡,稍微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令在長安城中的那些人觀察一下才好。」
「數十年、幾十年的時間都等了,不急於這一時!」
長安城
在得到自家大汗急信的時候,阿扎巴西正在長安城中過著奢靡的生活。
他日日宴飲,此時正迎著月光端著酒杯,大笑著。
「舉杯!」
PS:520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