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番外前世二
兩人目光相對。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他終於開口道:「過來這邊吧。」
聲音平淡, 似乎還帶著一股刀鋒般的冷意, 並沒有任何為色所迷的樣子。
明舒的心猛地跳了起來。
不過是瞬間她已經做了決定......身在她這樣的處境, 並沒有什麼可矯情和扭捏的餘地。
相較於那個武將那般半點色心和企圖都不掩的色鬼......
哪怕是一個冰冷, 高高在上的施捨, 她都應該心懷感恩的接受的。
她低頭應了聲「是」, 便起身行到了他的席位之前給他斟酒。
他看著她在他的席前跪下, 看著她纖細如玉般的手指拿了酒壺斟酒,然後雙手捧上酒杯給他。
他伸手接過,卻並沒有喝, 而是直接接過按到了桌上。
接過之時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手指......柔軟而又清涼入骨。
現在已經是深秋,於北疆來說,外面卻已經是白雪皚皚了, 但她只是穿著薄薄的舞衣, 雖有皮毛,卻也只是裝飾性的幾條, 根本保不了暖。
他放下酒杯, 就道:「退下吧。」
軍中將士豪放, 軍中宴席也一向是嘈雜吵鬧的。
但自燕王世子那一句「過來這邊吧」, 整個酒宴都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平靜中......初時大家沒有反應過來,還有說笑和哄鬧聲, 但不過片刻, 便突然就靜了下來。
那位黑壯的廖姓將軍更是如同被點了穴位一般, 目光有些僵硬的從明舒的身上轉到了趙景烜的身上,然後抖了抖, 之前喝的上了腦的酒一下子醒了過來......身上一下子竟是冒出了冷汗。
一直到他說出那句「退下」,所有人屏著的氣才吐了出來。
場上氣氛又一下子鬆了下來。
就是明舒也鬆了一口氣......她想今日這一關總算是過了吧......雖然,這樣的日子可能是永無盡頭。
她行了一禮就躬身往後退了兩步才轉身退下。
鍾克霖一直玩味地看著事態發展,等明舒轉身退下,卻在她還能聽到的範圍之內笑道:「這倒是本將第一次看見世子殿下會對一個女子憐香惜玉......不過,她身在藝坊,生得又是這般絕色,怕是世子殿下能護住她這一次,卻沒辦法護住她下一次的......說不得還會因為世子的這一句話,引得更多人的追捧。」
趙景烜的手捏著酒杯,掃了他一眼,然後再轉頭看向明舒的背影,頓了頓,聲音不帶一點起伏地道:「送她去我的帳中。」
鍾克霖怔住。
所有坐在近處聽到他這句話的人也都震住了。
就是明舒都差點腳一崴......她心裡亂糟糟的,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退出去的。
******
明舒回到藝坊臨時休息的帳中。
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古怪......這種消息自然是傳得快的,此事這裡眾人皆是已經知道了。
但好在北疆人都對這位戰神世子一向是既敬又怕,此刻眾人就是再好奇,心思再複雜,哪怕是一向對明舒又妒又恨的蘭鶯,雖然已經因為燕王世子那句話心都猶如在被螞蟻啃噬,但卻也不敢再貿然挑釁明舒。
若燕王世子是個對女人來者不拒之人也就罷了。
他可是全北疆皆知的不近女色。
現在他要了明舒......那這事就讓人既驚又怕,即便是羨慕得眼睛都紅了,也斷斷不敢說什麼的。
明舒察覺到眾人的目光。
她自己心裡也是亂麻麻的,不想被眾人的目光洗禮,就帶了香草去內帳換衣裳去了。
她剛進去內帳準備換上襖裙,一件紅狐披風就披在了她的身上。
「衣服不必換了。」
她聽到自己的師傅隨夫人的聲音道。
明舒轉頭就看到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隨夫人給明舒披好了披風,就吩咐香草道:「你先下去吧。」
香草擔心地看了看明舒,但她也不敢違抗隨夫人的命令,只能滿懷擔心地退出了內帳。
「師傅。」
明舒喚道。
她一出聲,先前一直壓著的驚惶和害怕就像一下子打開了缺口,眼淚便涌了出來。
隨夫人的手按在她的肩上,輕嘆了口氣,道:「雲舒,這是最好的結果了,也不枉費師傅的苦心安排。」
她本以為十之八九都不會成功的。
明舒一愣,約莫是太過驚愕,連原先的眼淚都停住了。
隨夫人拿了帕子,看到明舒驚愕又有些茫然的目光,直視著她的眼睛,溫柔但卻堅定道:「雲舒,你不要怪師傅,今日之事,的確是師傅安排的。」
明舒看著自己的師傅,似乎還是沒有聽明白般。
這麼些年,她被她逼著日以繼日的習舞,為了更適合習舞,讓舞姿更輕盈,每日都要浸泡著各種藥草,現在習慣了也就罷了,幼時不知道受過多少罪。
她一直跟自己說,她的根骨好,天賦好,只要堅持,就一定能成為最矚目的舞藝大家。
可她現在跟她說,她給她安排了個男人?
迎著明舒的目光,隨夫人再嘆了口氣。
她看著明舒,再正了正神色,認真道,「雲舒,你當知道,身在藝坊的身不由己,而以你這樣的容貌,若沒有強大的靠山,於你,只會是災禍而絕不是什麼幸事。」
「師傅希望你能成為舞藝大家,但以師傅之能,卻也只能護你到十五歲......在這北疆,甚至整個天下,你會遇到不知道多少今日那個廖將軍般有權有勢之人......你能避得了一次,卻避不了一世。
雲舒,你只有得了世子殿下的庇佑,才能避免被人當做玩物的命運,否則你將來可能要侍奉多人,或者還會被當作禮物,被人送來送去......那樣的話不要說再心無旁騖地鑽研舞技,以你的心性,怕是一天都忍不住那樣的羞辱。」
明舒的臉色煞白。
她抬頭呆呆地看著隨夫人,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師傅是說,您希望我能成為舞藝大家......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甚至必須要尋找一個......靠山來庇佑我......如此,我才能『心無旁騖』地鑽研舞藝?」
隨夫人點頭。
她伸手握住她的手。
明舒的手嬌若無骨,纖滑幼嫩如玉質,事實上,經過自幼的精心調養訓練,她的每一寸都堪稱是毫無瑕疵最美麗的天山雪蓮般。
她柔聲道:「雲舒,我知道這些話可能你一時無法接受,但你要想成為最矚目,甚至名垂青史的舞藝大家,你就得有所付出......師傅沒有能夠成功,希望你能成功,你會做得很好的。
至於燕王世子,他是一個有擔當的人,只要他肯要了你,以後他必定會庇佑你,所以今日,你一定要好好侍奉他......」
「但云舒,你同時也要謹記住自己的出身,好好守住自己的心,不要戀上他,把自己繫於他的身上,更不要妄想留在他的後院,你自幼被師傅保護得太好,心思都在習舞上面,根本不懂內宅陰私,你若留在他的後院,將來必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而且......」
而且你的身體不能有孕,更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但這一句她還是吞了下去,只道,「以色侍人,焉能長久,你記住,成為最令人矚目的舞藝大家,有了自己的追求,才能實現自己的價值。」
明舒呆呆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隨夫人拍了拍她,也知道這些她一時怕是不能接受,就道,「雲舒,你好好想想吧。
今日若不是世子殿下,你今晚很可能就得侍奉那位廖將軍,明天可能就要侍奉他人......不管怎麼樣,世子殿下是保護我們北疆的戰神,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你侍奉他,都稱不上委屈,更何況,將來你還需要全被仰賴他的庇佑才能免於被人當做玩物的命運,所以不要有絲毫抗拒的心思,而是懷著感恩去好好侍奉他,好嗎?」
隨夫人說完就抱了抱她,然後轉身離開了。
明舒看著她的背影,先前止住的眼淚卻一下子又涌了出來。
她一點也不想成為什麼舞藝大家......
因為其實她根本就不喜歡跳舞。
她這麼拼命的習舞,順從隨夫人所有的安排,不過只是為了報恩而已。
因為若不是隨夫人,她八歲就被賣去了青樓......她知道,她習舞再怎麼苦,再怎麼累,也都好過入青樓過著生不如死的那種日子啊。
可是現在,隨夫人跟她說,為了能心無旁騖地繼續跳舞,她就得去色-誘燕王世子......說什麼好好侍奉,其實直白一點說,不就是讓她想辦法一定要讓燕王世子睡了自己嗎?
好讓他能一直庇佑她嗎?
用這具身體換取繼續鑽研舞藝?
那一剎那間,明舒差點噁心的想吐。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根本就不想要這樣的生活,所以她為什麼要這樣活著?
她伸手按向自己胸前的烏木佩,手指慢慢摩挲過上面的刻字。
這烏木佩是她大哥一年前送過來給她的。
她大哥說,這是她阿娘臨終前囑託他一定要交給她的,告訴她,她根本就不是孟家女,她是一個被人追殺身亡的護衛臨終前託付給她阿娘的。
她阿娘被孟家人害死之後,她大哥尋她尋了很多年,可是當年隨夫人是私下從青樓買下的她,然後她也一直都從未現於人前過,以致他一直尋不到他......那一次還是偶然從香草那裡得到她的消息才找到她的......他還說,讓她等著,他一定會幫她贖身。
其實當年他大哥也不過才只有十四歲,二哥更是只有十歲,阿娘死後,大哥就帶著二哥離家參軍,可以想見他們這些年來過得有多艱難。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放棄過尋找自己。
明舒的眼淚汩汩而下。
她想,她得活著,她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她想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她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她也不願放過將自己賣到青樓,害了自己阿娘性命的孟家人。
所以,她得好好活著。
「姑娘,軍中那邊來人接姑娘了,說是,說是要送姑娘去世子殿下那裡。」
香草從外面進來,急急的跟明舒道,「姑娘......」
她看到明舒滿臉的淚水,聲音一下子就卡住了,眼睛也瞬間紅了起來。
明舒胡亂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吸了口氣又吐出來,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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