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真偽

  這些事情,祁歡並未第一時間知道。記住本站域名

  等她得到消息,卻是整個京城戒嚴封鎖,滿大街都在嚷嚷著捉拿瑞王黨羽了。

  家裡被派出去採買的下人被盡數趕了回來,大清早的,祁正鈺才剛去衙門不久就差管玉生回來給楊氏捎信,說是叫她閉鎖門戶,約束好府里人,定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

  楊氏追問具體細節,管玉生也說不太明白,只道:「陛下今日連早朝都沒上,連京郊大營的軍隊都連夜調派了部分進京,幫忙搜捕。瑞王涉嫌通敵叛國,這消息……」

  他說著,下意識看了眼就坐在楊氏屋裡的祁歡,然後垂下眼帘繼續道:「平國公府的世子爺派親信的暗中給咱們世子爺遞的消息。總之現在全城搜捕的這個架勢前所未見,侯爺說咱們府里小心為上,請世子夫人務必看管好門戶,千萬不要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一個堂堂皇子,牽扯上通敵叛國這樣的罪名……

  的確,但就這件事本事就足夠觸目驚心。

  「我知道了。」楊氏應承下來。

  管玉生回了家,街上這會兒正亂著,他也不好再頂風作案往衙門去給祁正鈺復命了,便回了福林苑去。

  楊氏雷厲風行,當即便下了幾道死命令,封了府門,同時嚴禁府里下人互相打聽嚼舌根。

  祁歡等她忙完了回來,將祁元辰交還給她,自己就回了春雨齋。

  可是回去路上她卻越想越是覺得不對勁:「顧瞻能得到消息,應該是他連夜就也被叫過去幫忙了,全城戒嚴,調用了御林軍和京郊大營的人馬,這麼大陣仗的全城搜捕……這個情形……事情可能並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這麼簡單。」

  「搜捕逆黨,不都這樣?」星羅不以為然。

  祁歡腦中思緒飛轉,依舊覺得這事情非比尋常。

  她的腳步忽的頓住,微微屏住了呼吸:「不對勁,這覺不是一般的搜捕逆黨……」

  星羅和雲兮兩個不約而同也都頓住腳步看向她。

  雲兮嘴快,脫口道:「不是搜捕逆黨那還能是什麼?」

  「是瑞王。」祁歡道。

  原也不過一種無端揣測,可是這話一出口,她自己卻就先是無比篤定的相信了。

  她面色肅然,看著兩個丫頭:「一定是瑞王跑了,他們在搜捕瑞王。」

  如果是一個勾結了敵國,又意圖行刺了皇帝和太子的親王事敗之後卻金蟬脫殼跑了……

  身為皇族,雲珩這些年也一直是遊走於朝政權力中心的人物,他手上必然還會抓著許多關鍵的秘密。

  如果真是他逃脫了,那這京城之內就無論出多大的搜捕動靜都不為過了。

  因為——

  若是一旦叫他逃脫出去,甚至投奔了敵國,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驚聞此言,兩個對政事一竅不通的小姑娘也都更加緊張了起來。

  雲兮道:「那……那這京城裡會不會出什麼大亂子啊?」

  可話是這麼說,祁歡心裡此時卻有另一重更大的疑惑——

  原書里,明明最夠勾結到大成的姬姓門閥,並且剷除雲珩,又導致大覲滅國的人是葉尋意。

  雲珩和葉尋意可是一對兒不死不休的活冤家,葉尋意的人脈,按理說怎麼也不該反而落到她死對頭的手裡去。

  而且——

  葉尋意要大覲滅國,是因為她仇視雲珩,順便遷怒,對他身後的皇權大覲朝廷都痛恨非常,所以她會想方設法毀掉雲珩最想得到的皇位,這一點合情合理。

  現在就算事有偏差,雲珩截胡了她的資源……

  雲珩一個大覲的皇子,他勾結敵國又圖的是什麼?

  大覲除了在十五年前那一場南境戰事上敗得慘烈,事實上這百十年下來,要論真正的國力,一直都是在內亂不休的大成朝廷之上的。

  原著里的雲珩,心思雖然陰暗,但是對皇權執著非常的野心也早就了他過於高傲的性格,就因為他從小被壓在底層隱忍的太多,所以長大以後,對於翻身做人上人的欲望才那般強烈,甚至達到了扭曲的地步。

  為此,他才一直將葉尋意這個庶女王妃視為自己的恥辱。

  文中第一章,葉尋意死時,一直耿耿於懷雲珩居然喜歡的一直是她嫡姐,導致她極度的憤恨不甘心。

  可如果跳出那個原文的框架,深入的剖析人物性格,祁歡其實更願意相信——

  雲珩渣是渣的明明白白,但他隱忍蟄伏几十年也非要扶了葉尋惠這個葉家最尊貴的嫡女上位,這其中絕不可能是因為什麼男女之情,那應該只是存在於他骨子裡的陰暗的自卑心理作祟,她將出身高貴的葉尋惠當成了勳章,認為換了這樣一位皇后就能洗掉他前面幾十年忍辱負重的污點。

  就是這麼一個自尊心強大到人格都扭曲了的人,他在大權在握之前去和敵國勾結?上趕著去人家腳底下伏低做小嗎?

  如果真被逼到絕境,他可能是會這麼做,求一個絕對反擊的機會啊!

  可是——

  他要和敵國皇族之間達成信任和默契,並且可以發展到一起謀劃大事的交情,這絕不可能是個把月內速成的關係和交易,他必定是早就和那邊有所勾連了。

  他失勢,也就是最近一個月突然發生的事,按照他之前握在手裡的局面,他真的犯不著去和敵國勾結。

  祁歡左想右想,總覺得這事情發展有些不合情理,哪裡怪怪的。

  星羅見她神情緊張,就也慌了一下,緊跟著提議:「衛風是不是還在咱們府外候著?要麼奴婢去找他看看,請顧世子過來一趟,小姐您詳細問問?」

  祁歡回過神來。

  她面色依舊顯得無比凝重,聞言卻是果斷搖頭:「出了這麼大的事,他這會兒肯定在忙,就別給他添麻煩了,我不過是胡思亂想罷了,等他得空再說吧。」

  她帶著兩個丫頭回了春雨齋,搬來自己的工具箱,拿出刻刀和之前雕到一半的小塊玉石,凝神靜氣下來,摒棄掉腦中那些天馬行空又無任何根據的想法。

  外面鬧的動靜很大,大街上都有點兵荒馬亂那架勢了,鬧得府里也人心惶惶。

  祁歡一直略感心緒不寧。

  這天下午,天還沒黑祁正鈺和祁文景父子就被打發回來了,說是皇帝的旨意,休朝三日,並且准了他們這些無關緊要的衙門三日休沐。

  只有祁文昂,朝中六部實物反而比尋常更忙,他非但沒能休沐,反而當天被抓了壯丁,派了人回來送信,說衙門公務繁忙,晚上不定能回來,叫岑氏勿念。

  外面的動靜不穩,自然也影響到了府里人心,是夜下人們無事便都早早被打發回房了,整個府里的氛圍都莫名有幾分肅然。

  燭火的光線太暗,入夜祁歡就收了刻刀。

  吃飯、沐浴之後,她卻因為有心事一時了無睡意……

  正坐在燈影下發呆,星羅就推門進來:「小姐,顧世子來了。」

  祁歡立刻打起精神,往她身後看,卻沒看見人。

  「世子爺叫人過來送的信,叫您去前院見他。」星羅說著,已經進屋打開柜子給她找了衣裳出來,「顧世子該是辦差經過這附近,趁機過來的,說是不能久留,這會兒正在前院和世子爺說話。」

  祁歡於是明了——

  顧瞻這該是怕她拿不到確切的消息心裡不踏實,抽空趕緊來看一眼,好叫她安心的。

  正好,她現在也有好些事情需要跟顧瞻求證,就趕緊的換了衣裳。

  頭髮還半濕著,星羅幫她換好了衣裳不禁有些為難:「這……」

  「大晚上的,不用梳了。」祁歡果斷轉身,取過屏風上掛著的一件薄披風披上,扶起兜帽蓋住了腦袋。

  她腳步匆匆往前院去。

  彼時,祁文景正和顧瞻坐在煙雨軒的花廳里說話。

  祁文景自然也是懸心街上的動態,故而同顧瞻打聽了一番消息。

  見著祁歡過來,祁文景便識趣的起身:「我那裡還有幾封公函要急著回復,歡兒你來陪著辰熠坐坐吃杯茶吧。」

  祁歡微微彎了下膝蓋:「父親慢走。」

  待到目送祁文景出來院子,她就立刻收回視線。

  這幾日天氣熱得很,她裹著件薄如蟬翼的披風走這一路也捂得慌,出了一頭的汗。

  祁歡回頭,第一時間就把兜帽拉下來,然後快走迎到顧瞻面前:「我以為你得過幾天才能騰出時間過來。」

  顧瞻掏出帕子給她擦鬢角的汗水。

  祁歡卻突然又問:「你是不是還沒吃晚飯?」

  顧瞻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昨天半夜我就出來了,這一天一夜忙的腳不沾地,就是怕你擔心,所以先抽空過來給你報個平安,說兩句話,我一會兒就走。」

  祁歡於是趕緊回頭吩咐星羅和雲兮:「你們兩個去廚房看看,看有什麼現成能吃的東西,端一些過來。」

  兩個小丫頭應諾而去。

  她轉身又拉著顧瞻坐回椅子上,開門見山就問:「外面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這個陣仗,真的就只是搜捕瑞王府的黨羽嗎?」

  「不是。」顧瞻也答得乾脆,「其實是瑞王跑了。」

  果然!

  猜測得到了印證,一瞬間祁歡反而微微鬆了口氣。

  儘快的穩住心神,她又重新抬眸看向顧瞻。

  顧瞻喝了口茶,面上表情不咸不淡的,既沒有過分的嚴肅憂慮,卻當然也不會戲謔不當回事。

  他說:「其實瑞王脫身並非是昨夜通敵之事爆發之後才發生的,當時京兆府衙門的人先過去,根據線索搜到了密信便圍了瑞王府,之後消息稟報進宮,陛下連夜派御林軍前去接手查找瑞王府,並且帶瑞王往御前問話時候才發現他根本不在府中。所有人都順理成章的以為他是東窗事發以後,趁著京兆府衙門往宮裡交接的間隙遁走脫身的,可是今天白天刑部審訊盤問他府里的人的時候才發現端倪……事實上早在半個月前,他剛從宮裡被放出來之後他府中僕從就都沒再見過他了。」

  只那時候大家都當他是突然失勢,心情不好,關在房裡不願意見人。

  當然,底下人為了不想做出氣筒,對他自然也是眼不見為淨,看他不出來晃悠,大家都還暗地裡高興,誰也未曾多想。

  但是刑部的官員不是傻子,從這些細節中不難推論——

  雲珩其人,該是從皇帝給他定罪,並且將他自軟禁的宮室放出來之後他就已經秘密潛出了府去。

  祁歡對這個消息,並沒有多大的反應。

  瑞王雲珩,畢竟是原書里最大的反派,他要是輕易的毫無懸念的突然狗帶,她才會覺得不合常理。

  她兀自忖道:「既然他是早就遁走了,時隔這麼多天,他還會留在京城的可能性應該不大吧?」

  「是不大。」顧瞻道,「不過橫豎城門已經封鎖,並且也的確不排斥他會鋌而走險,繼續蟄伏在京的可能,所以陛下就順水推舟,打算用三天時間叫我們帶人將整個京城捋一遍,就算拿不到他,清查一下他的餘黨也好。」

  總歸不算白忙。

  祁歡猶豫再三,還是道出了這一整天盤庚在她心上的疑惑。

  她慎重問顧瞻:「瑞王通敵這個罪名,你覺得可信嗎?」

  顧瞻正在喝茶的動作頓住,微有幾分詫異的看向她。

  兩個人對視一眼,他也實話實說:「我是覺得不合情理,但確實證據確鑿。」

  祁歡再問:「我聽說是在瑞王府的密室里搜出了瑞王與大成方面往來的密信,那些信件可追溯到多久以前?」

  這裡頭細節顧瞻是清楚的。

  他說:「最早的一封可追溯到三年前,就瑞王府搜出這的這部分證據,第一封信該是大成方面起的頭,試圖與瑞王聯繫的他們在南境關外的守將,但是那第一封密信過後,瑞王方面是近一年才開始有所回應。搜到的信件一共八封,其中有七封都是大成方面寫過來的,根據這些回信拼湊出了瑞王通敵叛國的大概經過,並且還有一封是瑞王寫好,還不及送出去的最後一封回信,這一封和前面兩封合起來,所述儘是他們商量於寧王婚宴之上行刺陛下與太子之事。」

  但是這件事上,最大的不合理之處在於——

  雲崢是倉促決定成婚的,他的婚事從定下來到大婚舉行,中間才幾天時間。

  京城與南境路途遙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要往來數封信件商量行刺之事,時間上就不夠送信的。

  這樣簡淺的疑點,皇帝和太子自然也都一眼看穿,可那些信件確實造不得假。

  昨夜事情爆發後,御林軍不僅順藤摸瓜,已經抓獲了一名雲珩與大成方面往來的信使,從他身上搜到了雲珩給大成守將的最近一封回信,並且還順藤摸瓜,拿了宮裡幾個內應,因為寧王大婚前後,瑞王雲珩是被軟禁宮中的,那幾個人組成一個嚴密的消息傳遞網,說是幫他送信和宮外接應的人交換信件,謀劃的行刺。

  如果要相信這些證據和證人,那就只有一個解釋——

  大成方面和雲珩勾結之人當時就藏在京城,否則時間不允許他周密布局安排那場行刺。

  可是現在雲珩逃出了京城,聽不到他的親口供述,被截獲的那些信件就成了鐵證如山。

  顧瞻耐心的給祁歡分析了一通,最後捏捏她的手指安撫:「我跟你說這些,是怕你胡思亂想,總之這些事再如何也跟咱們扯不上關係,你知道就好,回頭如果有了後續的消息和進展,我再告訴你。」

  祁歡緊抿著唇,卻是神色有些糾結的沉默了好一會兒。

  最後,她一寸一寸慢慢抬起頭,對上顧瞻的視線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所謂瑞王通敵叛國的那些信件其實都是偽造的?有人想用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將他置之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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