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以說是她重生以後遇到的最大的一次危機。Google搜索
葉尋意極力維持著面上冷靜,不要在這個時候露怯,進而露出更明顯的破綻來。
可她現在,畢竟還不是前世那個一人之下,殺人都是雲珩這個皇帝親手給遞刀子的皇后……
多說多錯,她還是很忌諱雲湛這些人的。
所以,眼見著老底即將被掀開,她也不得不收斂,再不敢當面造次。
最後——
還是不甘示弱的又瞪了祁文晏一眼。
「隨便你們怎麼查!」然後,就再也不去理會這些人,擠出人群,頭也不回的匆忙離開了。
她的婢女跟著她一路步履匆匆的出來,整個過程中雙腿已經在發軟打顫。
葉尋意是有上一世的磨練,心智堅定,又膽子大的異於常人。
她這區區一個丫鬟,雖然跟在葉尋意身邊這一年多,也見識了許多,到底是沒法跟葉尋意比的,等到強撐著出來們,腳下就一個踉蹌,先撲了一跤。
葉尋意當時也心緒不穩,也是一個沒留神,連帶著被她一起拖到在地。
而在她主僕身後——
葉尋意走時,也沒人攔她,自由著她去。
橫豎你說她什麼,她都是巧言擅辯,嘴硬不肯承認的,讓她走了,她也飛升不了,事後真要追究,再去葉府拿她就是。
太子殿下此時被勾起了興致,搓搓手,很是興奮,對著他的大理寺少卿大人也格外熱情些,「那咱們這就去斷了這個案子?」
話落,又想起來今天是什麼日子。
便又轉向雲珩,試著商量:「四哥你這壽宴,還能繼續辦嗎?」
按著一般有頭有臉人家的作風,這時候是輸人不輸陣,現在就是硬著頭皮也要將賓客都留在府里,體體面面招待他們吃完午宴。
可——
雲珩此時一顆心懸著。
他眼角餘光強忍著,沒去瞥假山旁邊那個機關。
因為心虛,這時候就只想清場,自己冷靜的考慮一下下面該要如何善後和應對。
他面上露出幾分虛弱,托著自己受傷那隻手;「諸位都是為著本王的壽辰來的,實在抱歉,今日未能叫大家盡興。本王這會兒身體不適,怕是力不從心,也招呼不得各位了……」
這個是個變相的逐客令,該懂的都懂。
也不算他托大,實在是——
他這裡有個毀了清白名聲的表妹,等著他負責,或者等著他出面,推給旁人負責,再加上他受傷,又在水裡泡過,現在這狀態不佳也不需要全裝,確實是不太好的。
「殿下貴體要緊。」沒人會吃飽了撐的與他為難,「請殿下保重身體。」
雲珩自然又說了幾句客套話,諸如以後再賠罪云云。
但云湛心思已經不在這了,他自顧盯上了祁文晏;「祁愛卿,咱們走吧。本宮為了四哥壽辰,剛好跟父皇告假了,今日不用做功課也不用理政了,本宮親自跟你去。」
他這樣子,又像極了一個頑皮逃課的大孩子。
祁文晏對他,也不能算是不熟悉,只是私下沒來往而已。
皇帝疑心扶持自己的嫡子,小太子是幼時剛會走路,就時常被他牽著一起去上朝,抱在膝上聽朝臣稟報政務的。
後來太子年歲漸漸大了,從小耳濡目染,很具儲君之風,能夠獨立上朝之後,在朝堂之上總是一副穩重的模樣。
並且,皇帝給他安排的每日日程還滿滿的,早上上朝,去聽太傅講學,下午有時陪皇帝理政,有時還要練習騎射……
其實好像除了在皇帝的御書房裡,祁文晏也沒就會在別處見過他。
卻不想,他這私底下居然是這般活潑不正經。
被那麼多的政務課業壓著,又被幾個兄弟虎視眈眈,當獵物一樣盯著……
虧他心態還能這般樂觀陽光!
祁文晏面上不動聲色,卻忍不住於暗中重新打量評定了他一番。
然後他便覺得——
帝後的這一雙嫡出的兒女,都是不走尋常路,被養的略奇葩啊!
太子殿下一臉的興致勃勃,躍躍欲試,用明亮的小眼神期盼的盯緊他。
祁文晏面有難色:「微臣今日休沐,不上衙門,而且事先約了人,馬上還要趕著前去赴約。既然有了明確的證物和線索,此案並不難查,殿下若是不介意……」
他看向自己的親隨:「風臨,你回衙門稟了左少丞,叫他帶上公文衙役,去將後續證據查實吧。」
他這聽著是在徵詢雲湛的意見,可若是細品——
實則卻不是!
言下之意……
我今天休沐,急著辦私事,你們感興趣想觀光,我安排下叫別人帶你們去,反正我不加班。
至於——
這種在太子殿下面前討好和表現的機會……
他似乎也完全不在意。
太子殿下主要還是被這個案子的後續吸引,倒不是非他不可,只就催促:「那也行,趕緊走啊!」
這種機會,太子都不避嫌的出面了,寧王雲崢自然也不甘落後,也款步上前道:「太子無事了,本王今日也無事可做,那索性便跟著一起吧,過去開開眼。以前就是市場聽聞祁大人有神斷之稱,正好見識見識。」
這事兒,雖然就目前來說,所有人的證言證詞都指向葉尋意,可歸根結底——
還是雲珩欠下的風流債,惹出來的衝突。
若真能板上釘釘的證明葉尋意是因為看不上雲珩,不勝其擾,進而處心積慮設計出了這種事……
這一巴掌也夠把雲珩的臉打腫,叫他顏面盡失,甚至威信全無的。
這種事情,他怎麼能錯過?
不僅不能錯過,不跟上去煽風點火一番,都對不起葉尋意的這一番折騰!
雲珩臉色陰沉沉的,沒做聲。
他知道,自從上回雲珩在相府被設計,但葉才植卻拒絕聯姻,寧肯將葉尋惠送去家廟修行也不嫁他之後,雲崢面上雖然還是極力表現的大度,試圖繼續拉攏葉才植,可是丟了那麼大的人,叫他這幾個月都沒能再徹底抬起頭來,他心裡又怎能不恨?
若是這次,能借著葉尋意的折騰,將自己和葉才植一起搞臭……
他自是巴不得的!
雲湛不想搞臭誰,他只想探案聽結果,興沖沖的就趕緊催著大家走了。
秦頌也沒有追隨太子殿下套近乎的意思,告罪一聲說要帶秦穎回府請大夫,就留了簡星海下來,讓他跟著做個見證,順便正好也可聽聽消息。
他們這群人,主意拿的快,商量的也很快。
祁文晏說著急赴約,在風臨和雲湛他們還商量著稍後行事時,就先請辭走了。
他這人高腿長的,雖然晚了葉尋意片刻,但是雙方出門只是前後腳。
葉尋意摔在地上,她的婢女就顧不上自己磕到的膝蓋,趕緊轉身去扶她:「奴婢該死,小姐……小姐您還好嗎?」
葉尋意手掌擦破了點皮,傷勢不嚴重,暫時也沒覺出疼。
但是低頭看著手上的髒污和傷口,葉尋意突然鮮明的有了一種極是不好的預感。
她這一路走到今天,雖然荊棘叢生,但是無往不利,也可以說是走的很通順了,可就是今天,就是現在……
就莫名其妙的開始心慌意亂,突然有種大廈將傾的近乎滑稽的危機感。
她擰著眉頭,剛要說話,就看面前視野里突然飄入一片玄色袍角。
她立刻意識到來人是誰,猝然抬頭。
祁文晏長身而立,站在她面前。
但他視線卻直接沒往她身上落,很是不屑一顧的態度,面龐冷峻的看著遠處的天空。
葉尋意看到他精緻完美的下顎線。
他的語氣言辭,和他的外表一樣冷硬不近人情。
他說:「常在河邊走,就沒有不濕鞋的。我不管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但是若想仗著幾分小聰明就為所欲為的隨便耍弄旁人……並非人人都是葉才植與雲珩雲崢之流,好自為之!」
言罷,就仿佛是自說自話一般,直接繞開葉尋意主僕,抬腳便走了。
葉尋意坐在地上。
她那婢女一時也忘了扶她起身。
葉尋意手上的傷,是這時候才開始感覺出絲絲縷縷的疼。
「小姐……」婢女憂心忡忡的叫了她一聲。
她忽的一把死死攥住手掌,目光瞬間恢復清明的兀自飛快的爬起來。
祁文晏是當真半分也沒正眼看她,就仿佛她那些自認為完美無缺到可以載入史冊的算計,在他那裡都不過是些跳樑小丑般滑稽的把戲一般那般輕易……
他這會兒已經騎上馬,颯然打馬朝巷子外面走去。
葉尋意從來不知道他居然也會騎馬,他坐在馬背上的背影,筆直又高傲……
明明是個出身卑微的外室子,明明是個覬覦長嫂的齷齪之人,他卻能擺出這樣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隨便鄙夷踐踏他人?
簡直——
可笑!
瑞王府的門內,又傳來陸陸續續的交談聲,依稀是雲湛和雲崢他們的聲音。
葉尋意已經受過一次羞辱。
而她現在這樣的身份,站在雲湛甚至是雲珩的面前,都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兒……
她並不想再留下來自取其辱。
於是,也等不得下人搬墊腳凳,轉身手腳並用的匆匆爬上馬車:「快走。」
等坐進了馬車裡,她那婢女聽著身後雲湛那些人在談去找破案線索的事,嚇得幾乎要哭出來:「小姐,那位祁大人看穿您所用的手段了,萬一那衣裳上面真留了線索……」
「閉嘴!」葉尋意此時也是連呼吸都喘不勻稱了,她死死的掐著手心,面孔陰狠的近乎猙獰,咬牙道:「不回府,父親這個時候應該還在宮裡,去找他,我要讓他帶我面聖!」
「啊?」婢女不解其意,又是一整個愣住。
這是瘋了嗎?這個節骨眼上,還主動往槍口上撞?
而且——
皇帝陛下那是她一個閨閣女子說見就能見的嗎?
她嚴重懷疑自家小姐這是被嚇瘋了!
「越是這個時候,我越是不能坐以待斃!」葉尋意卻是對她毫不理會,面目陰狠的恨恨道:「必須先發制人,我要馬上扳倒了雲珩,才能絕地反擊,將這件事情蓋過去,懂嗎?!」
婢女不懂,也不敢接她的話茬。
當然,葉尋意也不在乎婢女懂不懂,但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給黎婉華穿的那件褙子上,她的確的動了手腳,乍一看去,沒人會察覺到,但祁文晏看穿他了,他要抽絲剝繭一點點細節去取證,就一定會被他找到證據出來。
她算計皇子與京中貴女,雖然有雲珩屢次騷擾她的前車之鑑,她有情可原,罪不至死,但皇帝也不會容忍她公然算計皇子……
要壓下一件很大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重點,以此為契機,製造出一件比這更大更轟動的事,徹底把這事兒的風頭蓋過去!
現在,她設計雲珩這事的真相呼之欲出,已經等於是事實了,不容改變。
可——
如果雲珩就是罪大惡極,本就該死呢?!
全力以赴,不惜一切後果的給雲珩致命一擊,這是她現在面前唯一能夠讓自己全身而退的路了!
葉尋意命令車夫直接以最快的速度趕去皇城,找葉才植。
這邊祁文晏拒絕與雲湛等人同行倒也不是託詞,他離了瑞王府,就徑直趕去了平康坊他那座宅子。
因為在雲珩那裡耽誤了時間,故而來的比約定的時辰略晚了半刻鐘左右。
李公公已經急出了滿頭大汗,帶著被他誆來的小公主將這宅子裡里外外都看了一遍。
昭陽公主厭煩這些瑣事。
何況——
她當時心血來潮跟皇帝討要這宅子,也不是真想要個宅子來住的。
現在李公公興師動眾的帶了工部的人來,給她修宅子,還非得叫她過來,讓她當面提要求!
老人家的面子,她不太好意思駁,就耐著性子陪著轉。
等應付敷衍了他一圈,就一臉不耐煩的趕緊想遛:「都說了我不懂房子,也沒什麼要求嘛,李公公你自己看著辦吧,它不就是個房子嗎?你再修……還能給它修天上去?」
說話間,已經出了大門,在門前牽馬了。
李公公跑著追出來。
所有能用的藉口和說辭都說光了,他當真已經無計可施,只能搶了韁繩,硬攔:「再等會兒……等會兒……」
支支吾吾,後面卻不知該是說什麼好了。
就在即將扛不住的當口……
街角那邊祁文晏終於姍姍來遲,打馬出現了。
李公公神情一松。
昭陽公主回頭看見他,卻是當場心裡一個咯噔,立刻心虛起來。
她要了祁文晏的宅子,現在堂而皇之兩人在這門前撞上……
這是又要加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仗勢欺人的黑歷史嗎?
這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簡直沒完沒了!
但是作為皇帝唯一的公主,又是最尊貴的嫡公主,昭陽是個坦坦蕩蕩,敢作敢當的。
所以——
她心虛是真,看見祁文晏,既沒跑,甚至連視線都沒迴避一下,索性就等著他過來了。
祁文晏不傻,皇帝和這位李公公上次的舉止鬼鬼祟祟,說話又前言不搭後語,閃爍其詞的,他心裡很是明白這對兒主僕的意圖。
所以,昨天李公公派人捎信叫他今天過來,說談一下這宅子的分割事宜……
他當時也便猜到,依著皇帝陛下的心思,昭陽今天一定也會來。
當然,她不會是為了分宅子來的,肯定是上當受騙來的。
這小公主驕縱,脾氣不太好控制,他在瑞王府被絆住的時候著實有些心焦。
過來瞧見了她還在,倒是有些佩服起李公公了。
大理寺少卿大人打馬過來,面上表情還是雲淡風輕,嚴肅之中略透著幾分嚴謹的冷傲。
昭陽公主心裡不怎麼高興,臉上就也很嚴肅:「怎麼又是你啊?」
祁文晏沒做聲。
他看向李公公。
李公公立刻站出來道:「是這樣的,姑娘您不是一定要這宅子麼,可這宅子陛下之前已經金口玉言許給祁大人了。您知道的,君無戲言……但好在咱們祁大人好說話,陛下商量過了,他答應分這一半的宅子予您。」
昭陽公主愣了半晌,等仔細回味過來他這番言辭……
她是不曉得自己那父皇會如此鍥而不捨,這麼看好祁文晏的,只當是自己非要這宅子,確實是叫她那老好人的父皇為了難,不得已才覥著臉出此下策。
可李公公當面這樣說——
這不就明擺著告訴祁文晏,是她要搶他宅子嗎?
這什麼意思嘛?
明明看見人家流落街頭的落魄了,然後衝上來棒打落水狗,連他唯一一間破宅子都要搶走……
惡霸也沒這麼欺負人的吧?
可是有些事,當真也是有口難言——
她當時一時興起找皇帝要這宅子,也是一時興起,想想他那樣子怪可憐的,弄個破宅子還爛成這樣,住不得,想的是她將這宅子要過去,她父皇為了彌補,一定會重新給他選個更好的地方。
鬼知道她當時是發的什麼善心,突發奇想,做出那種事情來。
本來就當是個施捨,做好事也沒準備留名的,做完就功成身退了,現在倒好……
明明白白給了自己一巴掌,反而成了強取豪奪的惡人了!
------題外話------
葉尋意:快快快,壓熱搜!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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