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挨了那巴掌,便知這個妻子是有脾氣的,以陸雲舟猜測知意必對此不滿,男人都已備好一肚子回懟之言,而此刻對方態度倒讓他無言以對。
陸雲舟如此,褚雙雙何嘗不是。
她占據了屬於面前女人的新婚夜,還懷了孩子,這對一個妻子來說如何能忍?
她以為這位嫡妻會嫉妒,會震怒,會發狂,會不顧一切阻攔她進門。
雖會給她帶來阻礙,但何嘗不是暴露了正妻的善妒蠻橫。
褚雙雙都做好了跪下哀求的準備,求對方看在孩子的份上接納自己,不要讓陸家子孫流落在外,她會說自己身份低微,不會與正妻爭什麼。
若對方執意不同意,她還會懂事的「勸」陸雲舟不要為難,莫為自己影響夫婦感情,自己走便是。
原本備好的楚楚可憐和要軟下去的膝蓋,在這位端莊寬和的正妻面前盡數被擋了回去。
一男一女茫然而立,有口難言。
「知意果真賢德!」
尤氏打破沉默,看著知意的眼睛滿是讚賞。
「何為賢妻,這就是賢妻!我家能娶到你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再看向兒子時目光冷下來,「既然知意也同意了,就便宜你了,日後好好對待妻子,這才是你該用一生珍視的人。」
又瞟向褚雙雙,「你也是,日後要敬重嫡妻,好生伺候。」
在正妻的賢淑大度下,陸雲舟和褚雙雙這對男女的廝混更顯得齷齪不堪,二人低頭稱是。
知意看了眼婆母,心下冷笑。
……
「姑爺太過分了!」
一回到房婢女忍不住怨憤,「侯府高門顯貴,一個風塵女子也能踏入?」
「姑爺也是,那種身份的女子每日不知見多少男人,他怎知懷的是他的孩子!」
知意哼笑,「所以說,他們早就識得。」
婢女眨眨眼,「怎麼說?」
「真要是兩月前才認識,就如你說,一個風塵女子懷了孕,他怎就輕易相信是他的孩子。」
「還有婆母。」
想起方才的人,知意不屑,「就算陸雲舟年輕考慮不到這點,那婆母呢?她活了半輩子的人,獨自支撐侯府這麼久的精明婦人,能想不到這點?能讓個來路不明的風塵女子進府,還輕易認下她肚裡孩子?」
「正常來說,這種事即便兒媳同意,做母親的也不該同意,而婆母聽到我鬆口後竟絲毫不攔,順著就應下了,可見在她心裡也認可此女。」
「能這般信任,必是從前有交情,再瞧那姑娘面對婆母時不陌生的眼神,很明顯,她也是識得婆母的。」
回想著方才情景,知意揣摩,「三人怕是早就認識,陸雲舟和褚雙雙來往之事婆母定也知道,所以才放心一個懷著孕的風塵女子進門。」
「今日一場,分明是幾人做戲給我看。」
婢女細細一想也覺有理,「是啊,他們也說了,那女子先前是官眷小姐,家變後被貶教司坊,所以她先前與姑爺相識也不是不可能。」
新婚夜那幕知意印象深刻。
【我會給你個孩子,你日後安分守己】
知意這下明白了,「他如此厭惡我,原因大抵在此了。」
那個褚雙雙跑不了就是陸雲舟心上人。
「家變?若我沒猜錯,許也是她家變後與陸雲舟身份懸殊,婆母不同意兒子娶她,陸雲舟在母命下被迫娶了我,所以才對我這般牴觸。」
婢女順著想去,「那女人身份最多也就做妾了,先娶妻後納妾,而今小姐進了門,姑爺便把舊情人帶回來做小……」
「十有八九是這樣!」
婢女氣不過,「那小姐還答應那女人進門?」
知意面色淡然,「以陸雲舟對我態度,你覺得他會因我反對就放棄納妾嗎?」
婢女嘆息一聲,心裡也清楚姑爺做派。
「懷了他孩子,人也領了回來,這樣子必是要留下,你且聽婆母,雖口口聲聲斥責兒子混帳,可有說過一句不准對方進門之言?」
「他們母子已決定,問我不過是走個過場,若真是幾人事先設計好的戲,你信不信,他們已做好我不同意的準備。」
「但凡我開口拒絕,陸雲舟勢必以善妒之名指責我,那女子若再掉上幾滴眼淚,我便更成了惡人。」
知意冷笑,「我不同意人也一樣會留下,反對,不過是給他們名正言順指責我的機會,且既是舊相好,哪怕今日沒領回來,也總有一日會帶回,躲不掉。」
婢女點著頭,「道理是這樣,可那是個風塵女子,小姐與她共侍一夫豈不是玷污小姐。」
「玷污的是我嗎?」知意好笑,「他贖絡個風塵女子為妾,丟的是侯府的臉,他們不要名聲自甘墮落,我何必攔著。」
「這倒是,傳出去人們只會笑話侯府行事無狀,不過小姐」
婢女還是有些擔心。
「據小姐分析,若那姓褚的真是姑爺舊情人,她進門後會不會對您不利呀?」
知意淡定從容,「現在事情都清楚了,侯府娶我是圖我手中財物,再往多了想,陸雲舟雖入朝為官,但還未襲爵,何時襲都是皇上決定,換句話說,我若與皇后姨母求個情,他便可儘快襲爵。」
「既然我有用處,他們自然不會輕易對我下手,至少在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前。」
「我能帶給侯府的不是那褚雙雙能給的,這一點婆母清楚,就算她與那女子有舊時情分在,可為了她兒子前途和侯府開銷,明面上也得向著我,不會因小失大。」
婢女長長一嘆,「眼下是如此,可以後呢?太憋屈了。」
以後?知意好笑,哪有那麼多以後。
褚雙雙被安置到西苑居住,陸雲舟讓人開了庫房,珠寶首飾綾羅綢緞,各類用到的東西流水般抬到西苑。
「對牌鑰匙在我這兒,他如何開得了庫房?」
聽聞此事知意嗤笑,「由此可見婆母手裡還有備用鑰匙。」
晚上,破天荒的陸雲舟來到正房。
進門後揮退了下人,房裡只剩夫妻二人,知意坐在桌前理著帳,男人不開口她也不說話。
像是有話難言,男子猶豫了些許才道:「今日事……多謝。」
知意淡淡回了句不必。
「這些日子我一直對你冷淡,你受委屈了。」
男人似良心發現,可也不過一瞬,接下來的話讓知意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