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莫眼神飄忽,陷入沉思。
時晏回來時就見桑莫目光悠遠,不知在想什麼。
溫綺月對著他甜甜一笑,「王爺怕是還未忙完,綺月就先不打擾了。」
「嗯,你先回去吧。」
……
向宅正廳,衛冰輪與向子珩婉如商議。
「學生在京除了老師一家再無其他親友,玉兒親人也不在了,婚事我們也不想大操大辦,關上門自己人聚聚便好。」
「你想好了?」
婉如問道,說完又發覺自己問得多餘。
知道師母意思,衛冰輪低下頭。
「這裡就我們三人,我就是想問問清楚,這些年你對欣陽到底什麼想法,對未婚妻是責任還是感情?」
不是婉如偏向自己外甥女,不論身份單說才貌,欣陽武從生母文從姨母,集才情武藝一身,是世間少有的文武雙全女子,至情至真,說句完美都不為過。
婉如不信這麼出色的姑娘會有男子不動心。
衛冰輪面色沉靜,「公主是皇家帝女,學生不敢高攀。」
「是因為身份?」
「學生視公主為友,再無其他。」
婉如更坐不住了,「既然是朋友,為何不與她坦誠相待,還隱瞞未婚妻一事?」
「只要你心中無人沒有婚約在身,公主便會認為自己有希望,你若早些與她坦言,她興許早死心。」
衛冰輪輕嘆,「可若坦言我未婚妻受到傷害怎麼辦?」
「你既然決定娶她,早晚公主會知曉,一樣要面對這個問題,你對未婚妻盡心,但也不能傷害旁人啊,五年!女子青春耗不起。」
「我是想著公主許是一時興致,時間久了也就放下。」
「可……」
見氣氛不對向子珩開口圓場,「行了,事已至此說什麼也無用,越揪扯只會越亂。」
————
自聽了溫綺月之言,桑莫心不在焉,一夜思量,次日便來到御書房面見皇帝。
先是感激賢王這幾日款待,又贊中原富麗繁華,雙方相談甚歡。
隨後使臣站出來,恭敬一禮,「陛下,此次我等來訪,一則為覲見聖上以表誠心,其次」
「北戎與梁國曾結秦晉之好,桑莫汗王還未成婚,若能再與天朝結親,我等喜不自勝。」
心猛然一跳,蕭胤宸臉上笑意僵住。
桑莫起身恭請聖安,道:「素聞皇上有位掌上明珠還未出嫁,桑莫不才,誠心迎娶,以結兩國萬世之好。」
「這……」蕭胤宸明顯不願。
「陛下,我們汗王一片赤誠,否則也不會在繼位之初不惜萬里之遙來京,懇請陛下成全。」
桑莫又道:「小王敬仰陛下,陛下掌上明珠小王必當視為珍寶,一生珍重。」
蕭胤宸袖中手指早已陷入掌心,「此事容朕考慮。」
使團退下後,蕭胤宸無力靠在椅上,手摁著眉心。
「皇上」
一名老臣站了出來,「北戎乃我朝鄰國,兩國多年相處和睦,早有聯姻在先,對方提出也不框外。」
另一名臣子聞言也開口道:「北戎乃遊牧民族,雖不比我梁國地大物博,但彪悍如虎,戰鬥力極強,若非盟國,當年天啟進攻之時趁機搗亂,後果不堪設想。」
「邊境多國複雜,北戎占據其一,與之聯合互助可保後方安定,聯姻有利雙方情誼,此舉當行。」
「這些朕都知道。」蕭胤宸眉心緊皺。
「臣等明白,公主是皇上唯一女兒,可大局當前,皇上也要忍痛割愛。」
凌驍始終沒說話,直到出宮回府。
聽聞北戎求娶公主,言歡急得像熱鍋螞蟻,「你得勸皇上把欣陽留下!」
「北戎遠在萬里之外,背井離鄉骨肉分離這怎麼行!」
凌驍搖頭嘆息,之所以在御書房沒發表言論,是他知道和親之舉勢在必行,這局勢人人清楚。
「那換其他人也行呀。」
言歡出著主意,「皇家郡主呢?何必非要公主去,咱可就這麼一個公主。」
「這話說得淺。」
凌驍開口,「帝後不舍女兒遠嫁,親王就捨得了?」
言歡垂下腦袋,也知自己言語有失,「是啊,誰家女兒不是女兒。」
欣陽是自家孩子,是她看著出生親手帶過幾年的孩子,想到她要遠嫁異鄉言歡心都碎了。
「我都如此,小妹怎麼辦。」
……
夜已深,長巷寂靜無聲,宮門下鑰,發出沉重綿長聲音。
月光灑在鳳鸞宮青石板上,泛出層幽冷光芒,男人立在庭院,望著窗前獨坐的身影,眼中儘是傷神。
自欣陽及笄,琳瑤一直張羅女兒終身大事,女兒無心婚嫁,他這做父親的便縱容,也是他的縱容給了女兒底氣。
琳瑤早說過,這麼縱容下去早晚有後悔一日——這一天真的來了。
蕭胤宸慚愧,不敢面對妻子,更不敢面對女兒,在庭院中徘徊許久,最後嘆息離去。
琳瑤自得知北戎請求聯姻一事坐在鳳鸞宮一動不動。
人人都以為皇后脾氣定會上躥下跳留住女兒,不想她卻始終沒有任何言行。
「娘娘,吃點東西吧。」婢女輕聲提醒。
琳瑤眼神空洞,呆呆地看著跳躍的燭火。
「欣陽總埋怨我不疼她,一心催她出嫁,可她哪知我是為她好。」
「自古公主出路無非兩條,不是嫁臣子就是遠嫁和親。」
「我催促她早點出嫁,也是私心想著在選擇權利時於京中擇門親,日後我們母女隨時能見面,在我們眼皮下永遠做無憂無慮的姑娘,可」
一切還是朝最壞方向去了。
琳瑤自責,悔恨難當,「我就該直接給她擬定婚事!」
「管她願不願意,哪怕讓她恨我一時也不是現在這樣遠嫁和親……」
婢女也難過,「公主主意大,有些事不是娘娘能左右的,娘娘莫自責。」
「事情還未定,娘娘實在不舍公主,好好同皇上商議便是,皇上心疼公主,此事定有迴轉餘地。」
淚水滑落,琳瑤心如刀絞。
聖旨未下達,可琳瑤何嘗不清楚局勢,有些事,躲不掉。
作為母親,她想拼命將女兒留下;可作為國母要以大局為重,一顆心被劈成兩半。
琳瑤就這麼坐著,坐了一整晚,蕭胤宸也整夜無眠。
次日上午,宮人們手腳輕緩地打掃著庭院,知道主子心情不佳,一個個屏息靜氣,小心伺候。
琳瑤立在池邊,呆滯地看著游魚出神,心頭似壓著巨石,悶得喘不過氣。
「皇后娘娘萬安。」
清亮的婦人笑聲打破了院中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