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真是後悔當年將你指入東宮,枉費了本宮一番信任,若不讓你償命,如何安撫失去的孫兒!」
……
孟良娣房間,
「妾身沒用,沒有保住皇子,愧對殿下,請殿下降罪。」
「與你何干。」蕭胤宸嘆了口氣,「你也遭了不少罪,失去孩兒你最難受,好好養身子吧。」
孟羽滿面淚痕,憔悴無力的人像風中飄絮,「皇子尊貴,妾身微不足道,殿下不該保妾身……」
蕭胤宸垂下眸,暗嘆口氣。
放棄自己孩子他也心痛,可……都是命,不論在其他人眼中子嗣如何重於產婦,在他看來,舍大取小是對產婦的殘忍。
孕育生產本就艱難,再讓她們因此喪命,只為給他傳宗接代,這種重負他背不起。
這時王軒在外求見,太子走到屏風外,聽他將正堂事稟報。
「皇后娘娘下旨,要處死蘭側妃。」
蕭胤宸正在思慮什麼,就聽屏風後傳來孟羽微弱喚聲。
「殿下」
孟羽艱難地坐起身,蒼白的臉上帶著哀求,「殿下不要為難蘭側妃了。」
「你不怨她嗎?」
「妾身自然是怨的。」
孟羽有一瞬的痛苦,轉而強顏扯出一絲安慰,「蘭側妃母族位高權重,不看僧名看佛面。」
「孩兒已然不在,不能再連累殿下失去這門姻親,想來蘭側妃也是一時糊塗,今後定不敢了,殿下莫再怪罪她了。」
蕭胤宸眸色深邃,看不出是何心思。
片刻後,道:「你好好休息吧,我會處理。」
當蕭胤宸到正堂時,就見僕從正拖著哭得花容失色的蘭側妃往外走。
蘭側妃一見到太子像見到救命稻草,瘋狂擺脫兩側人,撲到他跟前,連哭帶爬全顧不得儀容儀態。
「殿下救命,殿下救救妾身,妾身沒有害人,真的沒有!」
皇后站起身,向前兩步,「你當然不會承認,此事證據確鑿,承不承認都無妨了。」
「母后」
太子開口,「此事讓兒臣處理吧。」
轉看向地上哭哭啼啼的人。
「蘭側妃謀害皇子罪不可恕,但念在你東宮多年以及蘭大人面上,饒你一次。」
「禁足半年,抄寫佛經為小皇子超度贖罪。」
蘭側妃一聽大喜過望,連忙磕頭叩謝。
「宸兒,這種毒婦你……」
「母后,這件事就這樣吧。」
皇后還想說什麼,但見兒子態度堅定,明白他是個有主意的,既這麼做必有他的原因,雖然不知詳情,但皇后相信絕非因對蘭側妃有情,定有其他。
皇后從來信任這個兒子,更不會在眾人面前駁他顏面。
……
皇后回宮,眾人散去,孟鳶也回到正房。
關上門,忍了一天一夜的人終於卸下了偽裝。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孟鳶氣得大喘,額上青筋暴露。
「殿下怎麼會選擇保大?他竟然不顧子嗣!」
一陣頭疼欲裂,孟鳶按著額頭,眉心緊皺。
自孟羽被診出懷的是男胎後,孟鳶大喜,於是展開去母留子計劃,在其生產之際,趁亂讓人下了損害母體藥物。
皇子尊貴,自古皇家遇難產必會保小,孟羽一死,孩子勢必記在她名下。
孟鳶是聰明人,亦知太子不好應付,少不得會追查,於是提前做了準備,將害人之藥事先塞到蘭側妃院裡。
素日蘭側妃對孟羽的酸言酸語,她亦放縱不管,一切都是為了今日鋪墊。
殺母奪子,嫁禍蘭側妃——得了兒子,除掉兩個女人,一箭三雕!
可不想事情完全脫離了她掌控!
太子選擇保大!這是孟鳶如何都沒料到的。
本想著就算功虧一簣,能藉此事件除掉蘭側妃也是好的,可沒想到太子竟然沒有殺那女人!
奪子不成,孟羽蘭側妃都完好,事情結果與她想的全然相反!
這麼久來的盤算盡數落空,白忙活一場。
……
「主子,蘭側妃害您喪子,您怎麼還為她求情呢?」
婢女餵著孟羽湯藥,心中不忿,「就該讓她為小皇子償命。」
孟羽喝下藥,靠在床頭,目光空洞。
蘭側妃?呵,她能有這個本事?
閉上眼眸,孟羽心境悲涼,滿腦子都是閨中過往。
太師夫人鐵拳鐵腕,對他們這些庶出子女狠厲苛刻。
小娘得寵時,嫡母顧忌父親,不敢太過猖獗。
可自失寵後,嫡母再也沒了忌諱,衣食剋扣,下人怠慢,娘兒倆受盡白眼,過得還不如嫡母身邊大丫頭體面。
嫡姐溫良友善,自小待她照顧有加,每每見到她缺吃少穿還會出手相助。
是以,她對這位姐姐一直恩重禮敬,對她唯命是聽。
縱然知道自己來東宮是為給她生子固寵,亦心甘情願。
她沒希冀得太子多大恩寵,只願在姐姐庇護下餘生平安,衣食無憂。
深宮詭譎,她們的對手應是外人不是嗎?
可在死裡逃生後才想明白了一切。
蘭側妃害她?孟羽嗤笑。
那女人雖驕縱任性,但頭腦性子淺薄,不是成大事之人。
自懷孕後,嫡姐對她百般照顧,為防其他嬪妃下手,將她的院子護得如鐵桶一般,怎麼可能輕易讓蘭側妃得了手?
整個東宮有機會且有能力對她下手的只有孟鳶。
這個披著羊皮的狼!
去母留子,同時嫁禍除掉蘭側妃,真是好心機好盤算!
既如此,她怎能讓這位嫡姐如願。
留著蘭側妃便可分她寵,多一個人牽制她,她就是要讓她計劃全都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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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家
婉如看到裝扮一新的柳絮被嬤嬤帶來,心裡咯噔一下。
「大少奶奶,這是柳絮,夫人身邊的得力侍女。」
「出身清白人家,父親還曾中過秀才,這丫頭識文斷字,女紅出眾,夫人已決定,今日起指給大公子做通房,綿延子嗣,來日生下子嗣再抬為妾室。」
嬤嬤話說得直接,柳絮看了眼對面的向子珩,羞澀地低下頭。
「嬤嬤將人帶回去吧。」向子珩淡淡開口,「我不需要。」
柳絮嘴角笑意一僵,尷尬地立在原地,面上露出委屈。
嬤嬤俯身拜了一禮,為難道:「大公子,並非老奴違背大公子話,只是老奴奉夫人命令行事,若將人帶回去實在不好交差,且此事夫人已通曉整個府邸,不好收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