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會兒人在方家,夫人還是趕緊去看看的好,定得攔住他們,不然一旦上了公堂事情就鬧大了,三公子名聲盡毀,大公子也清名受損吶!」
「攔住?對,攔住,攔住……」向母心慌,六神無主,「可,可要怎麼攔……」
「你剛說方柔未婚夫家也在?」
「是」
「幾方都在,都在……」向母嘴唇顫抖。
那兩家都是官宦人家,還三品官員!
天爺!向母都不敢想那場面,這麼大的事她哪兒能罩得住!
「夫人,少爺遠水救不了近火,要不跟少奶奶說一下吧。」嬤嬤提議。
向母眨眨眼,「她?」
「少奶奶不是說從小跟著母家學管家理事嗎?丞相府何等家大業大,興許少奶奶見識多有辦法。」
向母似看到希望,「對,對對!你去跟她說,讓她想想法子。」
嬤嬤領命,連忙朝外走去。
「就說我頭疾犯了,下不了床。」向母連忙補充。
「是」
「讓她想辦法攔住那些人。」向母朝著離去的人喊著,「無論如何不能讓子衛被押到公堂!」
「是」
……
婉如聽了此事先是震驚,隨即很快冷靜下來。
「夫人頭疾犯了,這會兒下不了床,少奶奶您拿個主意吧。」
頭疾?婉如撇了撇嘴。
過去在向家祖宅伺候向母那麼久,早瞧出來了。
這位婆母看似端莊,風平浪靜時管家理事還行,可遇大事根本撐不起來,就如當年老爺死於非命,天塌了的人除了哭就是哭。
失了丈夫便依靠兒子,典型的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
婉如趕到方家時,就見向子衛被五花大綁地推搡出來。
「站住!」
見到個年輕姑娘立在門前擋住去路,身後跟著幾名家丁,方家下人奇怪。
向子衛見到來人,低下頭,藏著面上愧色。
「你是何人?」
「我是向子衛長嫂,奉家母之命處理此事。」
「還有什麼好處理的。」
管家看了眼被綁的人,「拐掠官宦千金,這小子自己都認了,此事已確鑿,我們老爺下令押送官府處置!」
婉如走到向子衛跟前,「三弟,你雖性子衝動,但絕不會做這種糊塗事,到底怎麼回事?」
向子衛側臉避開這目光,「不用你管,你回去吧。」
瞧這副樣子,一看便知有問題。
「我要見你們老爺,勞煩通報。」
見方家下人不為所動,婉如看了眼身後人,僕從會意直接將向子衛搶了過來。
管家見勢不妙,連忙跑去向主子回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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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內正堂,
「這小子在方叔父府做幫工,覬覦方家小姐,得知方小姐不日就要出嫁,於是設計將人拐掠,還好我們發現得及時。」
婉如打量著說話人,「這位是?」
年輕男子抬起下巴,很是傲氣,「我乃孫齊,方小姐未婚夫婿。」
上下掃了眼婉如,孫齊不屑,「小小婦道人家,識相的從哪兒來回哪兒去,這裡輪不到你說話。」
「未婚夫?」婉如面容清冷,「未婚不是夫,此乃方家與向家事,我若沒資格說話,你更沒資格。」
「你!」
孫齊又氣又驚,瞧那女子年歲尚輕,人也纖瘦,說話卻絲毫不怯場。
不理會這人,婉如將目光放在主位人身上。
「方大人,我向家您也了解,雖不是名門顯貴,但也是大戶人家出身,家規森嚴,府中主君在朝為官,子衛身為官眷,再糊塗也不會做出這等事,是非黑白還是弄清楚的好。」
「且此事事關貴府小姐聲譽,鬧大了令千金也清名有損,能關上門解決還是內部解決得好,一旦鬧上公堂,事情可就無法挽回了。」
方大人聽了這話似有動容,捋著鬍子冥思。
「千金淑女深居閨中,幫工如何能輕易接觸到,更別說身為主子身邊多少下人伺候,哪兒那麼隨意將人拐掠。」
「這其中到底為何,如何拐,如何掠,還是要說說清楚。」
「這……」方母言語閃躲,「反正他是承認了。」
看向向子衛,婉如道:「子衛,你可想清楚了,罪行不能亂認,依照我朝律法,拐掠人口要被斷雙足,家人也要連罪,庭杖三十。」
「母親最重家族顏面,夫君翰林清流。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有為母親他們考慮?日後母親如何抬頭出門,夫君如何官場立足!」
向子衛身子一顫。
「你確定要母親和兄長跟著一起受刑?」
向子衛喘息粗重,緊緊咬著牙關,少年眉頭緊皺,顯然十分為難。
孫齊鼻腔一哼,「剛才不還大義凜然,要殺要剮隨便嗎,怎麼,這會兒慫了?」
向子衛怒視了對方一眼。
他不怕死,砍手斷足他都不怕,可連累家人……
婉如不再說話,靜等他決定。
「行了」
方大人終於開口,像是拿定主意。
「向子衛,你我兩家皆出雲州,早有熟絡,我家信任你,許你府中當差,你卻暗中拐掠我女兒。」
方父神色沉肅,卻無怪罪意味,「原是不該輕饒,但鑑於有驚無險,我女兒平安無事,且此事鬧大損女子名聲,我亦不再追究。」
「方叔父!」孫齊不滿。
方大人示意他莫激動,繼續道:「杖責三十,以做懲治,你可服氣。」
抬頭看著說話人,目光對視片刻,向子衛平靜道:「是,謝方大人。」
婉如正要說話被向子衛搶先,「長嫂不必再多言,就這樣吧。」
男子聲音帶著懇切和安慰,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軟色。
婉如猜到這當中定有隱情,但見向子衛這般,她亦不再作聲。
方母窺探著丈夫神色,默默低下頭。
孫齊卻是不服氣,可此乃方家之事,主君已作出發落他不好再插手。
堂前架起長凳,噼啪杖責聲響起,向子衛緊緊咬著兩頰,只發出悶痛吭聲。
婉如不忍再看,側頭避開,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從方大人臉上捕捉到一絲愧疚之色。
杖聲終於停下,向子衛撐著的精神一下子散開,倒在地上。
婉如忙讓隨從前去將人扶起。
一左一右兩人攙扶著癱軟的人,向子衛耷拉著腦袋,額上汗珠順著臉頰流下。
驀然對上側方拱門後一雙淚眸,嘴角竟泛起絲安慰淺笑。
細微動作落在婉如眼裡,順著看去,似有道纖麗身影立在那邊。
事情落定,婉如帶著向子衛離去。
孫齊盯著離開的一行人,又看了看沉默的方家夫婦,眼中泛著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