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溫婉清麗的人,向子胥眼神從未有過的溫柔。
【別人看不看得起不重要,只要自己覺得值得就好】
無數個黑夜,這句話焐熱著他的心口,陪伴他熬過一日又一日。
想握她手,可還未抬起胳膊,又收了回來。
他已聲名俱喪,這副自己都嫌棄的軀殼,又怎麼忍心去玷污他心中純潔美好的姑娘。
還能再看她一眼便夠了。
視線變得朦朧,一片灰白中,似乎看到了父親和生母。
「我…讓您…失望了,但我…對您的敬重…和愛,從未…少過一分。」
傷口的疼痛消失,身體像飄在雲端,向子胥從未有過的輕鬆。
眼前光線漸漸暗淡,爹娘的身影化為虛幻,耳邊哭聲越來越遠,再也聽不到。
————
叛軍已平,德親王兩子一個死於亂軍,一個因抵抗被當場斬殺。
叛軍主謀皆已伏法,接下來便是一輪朝廷肅清,皇帝下旨將所有與德親王有過密切往來之人一一徹查審訊。
凌驍一連幾日忙於大理寺。
德興王野心已久,早已部署,向子珩父親意外發現金礦,依照大梁條例,主動上報官府。
卻不知當地知州乃德親王心腹,恰逢此時德親王在雲州巡視,得知此事決定吞下金礦,於是立刻封鎖消息,並將知情人全部滅口。
真相已查明,向子珩冤屈得以洗清,皇帝復其功名官職,重回翰林院,賜府邸。
————
向家宗祠,向子衛跪在堂中,望著上方牌位,一雙眼早已哭紅。
上一次見二哥,還是他穿金戴銀回家那日。
如今想來,他當日所作所為和說的每句話都是故意的。
故意炫耀,故意惹家人對他失望,為的就是讓家人跟他斷絕關係,以便潛伏王府不慎出事能不連累家人。
【他根本不配做我向家兒郎,家裡怎麼會出了這麼個無恥敗類】
【果真是妾室肚子裡爬出的東西,骨子裡的輕賤,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以後別說你姓向,你不配】
【跟他那妖精小娘一樣,就會賣弄色相,母子倆流著一樣下作的血,低賤】
向子衛狠狠抽了自己幾個耳光,嚎啕大哭!
此刻悔得腸子都青了,卻再沒機會跟哥哥道歉。
向母含著淚將向子胥名字重新寫回族譜;得知自己繡品賣出高價原都是二哥在背後幫忙,子衿哭成了淚人。
————
鳳鑾殿,皇后倚靠在軟榻上,雙目無神,一動不動許久。
「娘娘,事情已過去,德親王也已伏法,一切平安,娘娘高興才是。」
嬤嬤琢磨皇后還陷在宮變驚魂中未走出。
「雲妃回宮了。」
皇后聲音縹緲如煙,夾雜著說不出的黯然。
「回宮?」嬤嬤一挑眉,不明白這話。
「雲妃不是本就應在宮裡嗎,回宮……還是她先前去哪兒了?」
皇后目光呆滯,「本宮剛得知,宮變前,皇上命人將雲妃低調轉移出宮,安置在護國寺,派了幾十名武藝高強的大內侍衛保護。」
嬤嬤這下徹底明白了,想安慰又不知如何開口。
悽然的笑容泛著苦澀,皇后眼中濕潤,「皇上為她安排好了一切,把退路都想好了。」
宮變那晚的驚心動魄浮現眼前,她的追隨,她的決然,以為的同生共死……在這份偏愛前都成了笑話。
胸口悶痛,皇后猛咳了幾聲。
————
連續數天在大理寺審案的凌驍受了風寒,歸來便病倒了,一連兩日不見好。
「怎麼回事,郎中也看了,怎就不好轉呢?」
得知消息的言歡朝書房趕來。
「不吃藥自是好得慢。」跟在身後的喜鵲接道。
言歡停下步子,「不吃藥?怎會不吃藥呢?郎中不是開了方子了嗎?」
「是開了,但是咱們大人他,他……」
喜鵲抹不開嘴,言歡再三詢問下才道出實情。
「大人他……他,他怕苦!」
「嗯?」言歡眨著眼。
看了看周圍無人,喜鵲湊在主子耳邊悄聲道:「大人自小怕吃藥,怕苦,從來有病都是硬扛。」
「實在扛著不住了才勉強用藥,喝個藥啊,就跟要命一樣。」
言歡愣愣聽著,隨即爆出一陣大笑。
「哎呦,夫人小聲點!」喜鵲趕緊勸著,「可別說出去,不然損大人顏面。」
那個冷麵權臣也有怕的東西?言歡樂得嘴都歪了。
主僕倆到書房的時候,就見凌驍正端著藥碗,準備將藥汁倒入花盆。
「住手!」
言歡一聲喊。
沒注意到門外有人,凌驍驚得手一顫。
言歡大步上前接過藥碗,「你在幹什麼!這是給你治病的藥!」
凌驍默默轉開身,「不是什麼大病,過幾日就好。」
「好什麼!都兩天了,一點都沒好轉,不要小看風寒,嚴重了高燒能把人腦子燒壞!」
凌驍不搭理,走到桌案後坐下,言歡跟過去,「快點把藥喝了。」
「我說了不用。」凌驍臉色漠然。
言歡眼睛一眯,「這可由不得你!」
說著一手扶起他下巴,另一手將碗湊到嘴邊。
沒料到女人會這麼粗暴,凌驍轉開臉,皺眉呵斥,「你這女人,聽不懂我的話嗎!」
冷冽的口吻換成其他人早被嚇回去了,可言歡像沒長耳朵,繼續緊捏著男人下頜。
「小孩子都能喝藥,你連個小孩子都不如嗎?別廢話,趕緊喝了。」
被個女人捏著臉像什麼樣子!凌驍惱火,抓住她手要擺開,言歡卻絲毫不退步。
兩人較著勁兒,言歡脾氣也上來了,不客氣的人直接將膝蓋壓在男人腿上,身體前傾,硬生生將人抵在椅背上,一副霸王硬上弓架勢。
凌驍被逼得無退路,可又不能下狠手將女人推開。
「你這女人瘋了,動手動腳成何體統,快起來!」
「給我喝,快點!」
凌驍掙扎反抗,左右扭頭避著藥碗。
看著素日頂天立地的男主子一副被非禮樣子,喜鵲連忙退出房間。
兩人靠得太近,幾乎緊貼,女子身前柔軟抵在男人胸上,隨著動作蹭來蹭去。
凌驍身體緊繃,氣血翻騰。
見她全沒有退讓意思,凌驍終於鬆了口,「好我喝!」
男人無奈又羞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