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嫣冷冷一笑,「放心吧,雲妃的孩子沒了,太子再無威脅,且經過突染怪病一事亦能看出,眼下諸皇子無人能替代太子在皇上心中地位,不會因這一件事就損了他前途,換句話說」
孟鳶眼中閃出狠厲,聲音低得只能自己聽到:「我若坐不穩這太子妃之位,寧可太子易主,哪怕毀了他,也絕不看到其他女人奪去我前程,尤其姓宋的!」
婢女不敢再多言,領命稱是。
調整了下情緒,孟鳶長長出了口氣,憶起母親之言。
【牆外是男子天下,牆內是女子天地,我們活一輩子都在後宅中兜兜轉轉,妻妾間爭鬥永無休止,不為人上人,便是她人腳下泥】
【女兒面對不僅是後宅,日後還是後宮,任何人都能退讓鬆懈,唯獨你不能,不管是為了自身還是家族,必要拼盡全力掌控屬於你的戰場】
緩了緩心緒,孟鳶冷靜下來。
事已至此,氣歸氣,可日子還要朝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能將太子恩師之女,出身高門、被太子親口屬意太子妃的寧惜蘭拉下位子,更何況一個罪臣女。
作為孟氏嫡女,自小被雙親精心教養,生來便是奔著女中光華。
縱然已是太子妃,但她要的可不是空有虛名的正宮頭銜,而是無人能撼動,名副其實花中至尊。
如沈雲姝那種占據君王聖寵,將正宮比下去的女人,她絕不允許在她的人生中存在。
……
回到東宮後,太子將琳瑤安置在一處單獨小院兒,又撥了幾個下人伺候。
妥當後,太子朝書房走去,途經園子,耳邊傳來蕭聲,曲調婉轉幽怨,在寂靜夜晚更顯淒清。
步子漸近,只見花叢立著位素衣女子,月光下的人清冷純淨,怡靜爾雅,有股子天外之人味道。
她閉目吹著玉簫,沉浸其中,與花間月色融為一體,遠遠看去,一幅月下佳人畫卷。
婢女率先看到旁邊立著的人,連忙正過身行禮。
被打斷,簫聲也止住了,寧惜蘭慢慢轉過身,「拜見太子殿下。」
「怎麼在這兒?」蕭胤宸問道。
寧惜蘭直起身子,望了望天邊月色,又看了眼周圍花圃,「月夜清美,花間幽靜,此情此景實在難得。」
「這曲子甚是哀怨。」
「此乃民間曲調。」寧惜蘭嘴角一絲苦笑,輕撫著手中玉簫,聲音縹緲。
「講述了一對表兄妹,表兄為其妹許下鳳冠霞帔誓言,可在他金榜題名後卻娶了高門貴女,只將其表妹納為妾。」
輕嘆一聲,女子黯然神傷,「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表妹日日惆悵心痛,看著他們夫妻恩愛,守著早已風乾的誓言,感慨男子心如朝露。」
說完望向月色,淒清茫然,似還在為故事中的女子傷懷。
婢女悄悄抬眸瞄了眼太子,昏暗中的人面色晦暗不清。
「民間故事。」蕭胤宸重複著這幾字,「哪朝哪代哪個地方,哪對表兄妹,姓甚名誰?」
握著玉簫的手一顫,寧惜蘭從思緒中抽出,「妾身也只是聽說的,具體出自何處並不清楚。」
「那就回頭問問清楚。」蕭胤宸說完準備離去。
「殿下似乎對這故事很感興趣。」寧惜蘭開口,止住了要走的人。
蕭胤宸邁回準備離開的步子。
女子清眸凝睇,「不知殿下聽了有何感受?」
蕭胤宸看著她,月光下的黑眸忽明忽暗,「很簡單,若這位女子認為她表哥薄情寡性,就該斷然拒絕為妾一事,從新覓得良人。」
「若還願與之為妾,說明心底已接受男子所作所為,就不該再有抱怨,否則一面與人在一起,一面又抱怨不止,豈非矯情。」
寧惜蘭眉尖一蹙,「殿下不覺得這男子薄情寡性嗎?」
那雙眼睛似水似露,看著面前男子,似有道不盡的複雜情愫。
蕭胤宸似哼笑了聲,「既然認定男子薄情寡性,為何還要嫁與對方?天下之大,並非只有一條路可選。」
寧惜蘭不動聲色攥緊玉簫,頓了頓,微微側開臉,「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所以,婚後難過也只能是自尋的。」蕭胤宸語氣淡然,「本來她是可以避免。」
幽怨的目光落在面前人身上,寧惜蘭聲音輕顫,眼中晶瑩閃動,「世間男子,當真都如此無情嗎?」
蕭胤宸靠近兩步,漆黑的眸子直視著女子,「薄情與否,非一概而論,也要看這個男子當初如何與女子所言。」
「若親口表明情意,許下誓言,事後違背自是薄情寡性,可若對方從未輕言過對之有情,全是女子自己幻想,便另當別論。」
那雙眼睛意味分明,寧惜蘭呼吸有些急促,「不管他是否與表妹言說過情意,可中意對方為妻一話總是從男子嘴裡說出了,總是出自他口啊,這不就是有情嗎。」
蕭胤宸一挑眉,「那有沒有一種可能。」
「娶女子為妻是女子母家意思,男子只是順承女家所託。」
寧惜蘭心神凌亂,她豈會不知這話何意,面上強作鎮定,幾次想開口又止了住。
蕭胤宸盯在她身上的目光散了開,恢復閒適,「還是把故事前因後果弄清楚的好,莫斷章取義。」
蕭胤宸說完便走了,獨留寧惜蘭在原地呆滯。
————
兩日後,北戎使團離去。
縱然千般不願,嘉儀也只能含淚踏上和親之路。
看著哭哭戚戚的人,皇帝心疼之餘又氣惱。
堂堂帝女,當著兩國君臣面如此失態,實在有失大體!
送走使團的第三日正午,孟鳶正在房裡用午膳,就聽到母親來了,忙起身迎接。
孟母一踏入房間便揮手退下所有下人,見母親焦急又氣惱,眼眶微紅,似是哭過痕跡,孟鳶將房門關上,扶著她坐下。
「母親,出什麼事了?」
孟夫人努力平復喘息,聲音卻還是抑制不住哽咽,「今日早朝,凌驍當著文武百官參了你弟弟一本!」
「什麼!」孟鳶眉心一擰,「弟弟?弟弟都不在了,他還參什麼!」
「他說你弟弟在世時欺男霸女,搶占良田,鬧出人命!還將物證盡數呈給了聖上!」
孟鳶震驚,腦子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