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離開生死街(2)

  「生死街的門都不結實。」

  應寒年道,率先進去,伸手按亮牆上的開關。

  小小的舞廳一下子亮起來,一方裝飾得花花綠綠的舞台也閃個不停。

  林宜站在門口望過去,這裡就像一個舊年代的舞廳,並不高級的舞廳,有些陳舊的桌椅,桌上還擺著塑料鮮花和寫著英文的酒。

  空空蕩蕩。

  「我說了,沒什麼好看的。」

  應寒年斜靠到牆邊,雙手抱臂。

  以後生死街上不會再有舞廳了。

  林宜沒有說話,一個人慢慢走進去,她看著這個不大的舞廳,視線落在每一個角落,最後將視線投向小小的舞台。

  她從中間一步步走過,一雙腳踩上舞台。

  有些刺眼的燈光落在她的指尖,林宜緩緩抬起手,一個甩臂動作極其柔軟,足尖踮地,在沒有音樂的舞台上跳起舞來……

  「……」

  應寒年站直了身體,黑眸直直地看向她。

  她跳的是應詠希的一段扇舞,沒有扇子,她仍跳得認真,時而柔情似水,時而爆發力十足。

  一個動作,一個踮腳落在顏色雜亂的燈光下,勾起記憶無數。

  舞台上的人仿佛成了一個虛影。

  他慢吞吞地往前走去,在桌椅中央的位置半蹲下來,那個時候,他就是這樣的高度,看著舞台上的應詠希。

  這個舞廳是生死街最骯髒的地方,污穢不堪的交易就在這裡進行。

  欲望、慘叫,這裡都是齊全的。

  可也只有在這裡,他才能看到臉上放出光彩的應詠希,她從來只有跳舞的時候才能完全沉醉,露出發自肺腑的笑容。

  應寒年半蹲在地上,

  一雙漆黑的眼直直地看向舞台,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麼乾淨純粹的應詠希。

  應詠希的骨灰揚在了山上。

  可一碗豬油拌飯,一段獨舞又讓他看到了當初那個美得極致的女人。

  一舞結束,林宜站在舞台上張開纖細的雙臂,衝著舞台下方深深地鞠下一躬,久久都沒有直起來,燈光落在她的發梢,亮得迷人。

  應寒年這才想起,應詠希從來沒有真正跳完過一整段舞,總是到了一半便被人扛走。

  舞台上的女孩無聲地替她謝了幕。

  「……」

  應寒年看著台上的林宜,一雙眼睛濕了,他伸手按按眉心。

  真是奇葩,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

  他用力地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林宜已經站在他面前,她低眸看著他,撞進他紅紅的眼裡,淡淡地笑了起來,「傻子。」

  應寒年蹲在她面前,跟著笑了下,儘是邪氣,「團團。」

  「……」

  「你說你這麼個玩法,我怎麼放得開手?我手斷了都放不開。」他道,極力扼制著自己的情緒。

  除了她,他在這個世上還能愛上誰呢?

  林宜站在他身旁,轉眸看向舞台,低聲道,「應寒年,以後別光記著那些痛苦,別讓那些痛苦不停地折磨你,畢竟,那些記憶里還有你媽媽的舞蹈,還有豬油拌飯。」

  「林老師怎麼說,我就怎麼聽。」

  應寒年笑著睨她,眼裡滿是疼愛。

  「走

  吧,回去休息了。」

  林宜說道,人往外走去。

  應寒年跟在她的身後,這一次,他沒再暴力,而是安安靜靜地將舞廳的大門關上,看著裡面的燈一點點熄滅。

  ……

  這大概是林宜到了生死街以後睡的第一個整覺,醒來時神清氣爽,完全不像剛到的那幾天。

  她適應了這裡的生活,站在門外刷牙,水直接吐在地上,看著漱口水從青磚的縫隙間淌下來。

  忽然,一道陰影籠罩下來。

  林宜轉眸,就見應寒年拿著牙刷杯站到了她的身邊,精神明顯好了很多,沖她挑眉,眸子漆黑,笑容張揚,帥得有些耀眼。

  「……」

  林宜默默地往旁邊站了一步,繼續刷牙。

  應寒年擠過來,貼著她將牙刷放進嘴裡。

  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至於兩人貼一起刷牙麼?

  林宜怒視他一眼,滿嘴泡沫又不好說話,只能繼續往旁邊站,應寒年又靠過來,林宜再讓,應寒年再靠,直把她擠到一旁的牆邊。

  林宜懶得理他,索性轉過身去,背對著他面對牆壁刷牙。

  應寒年跟過來靠著牆壁刷牙,他刷得有一下沒一下的,一雙黑眸直直勾勾地盯著她。

  林宜又氣又惱,可到最後不知道怎麼無可奈何地笑了,踢他一腳算是作罷。

  兩人站在一起刷了牙,應寒年端著倒好熱水的臉盆走出來,給她擰好毛巾。

  林宜接過來擦臉,問道,「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嗎?」

  熱氣滾在臉上很舒服,整張臉都濕濕潤潤的。

  「差不多了。」應寒年擦好臉道。

  「老爺子怎麼樣?」

  她又問。

  聞言,應寒年的面色沉了沉,「老樣子,挺不了太久,但也沒有明顯惡化。」

  「他還是不願意簽任命書?」

  林宜站在那裡看著應寒年將盆中的水潑出去,她知道,不管出於什麼樣的理由,應寒年都要拿到牧家最高決策人的位置才行,他才能去做更多的事情。

  「他怕我把牧家趕盡殺絕。」

  應寒年道,老頭子這幾天估計被他嚇得夠嗆。

  「我去看看他吧。」

  她道,說著便往牧子良的屋子走去,一進去,林宜就聽到牧子良像是含著痰一樣的咳嗽聲。

  牧子良躺在床上正要接受輸液,喉嚨里一下一下喘鳴著,像是低低的哀號一樣,聽得讓人很不舒服。

  「老爺子。」

  林宜走進去,輕聲問候。

  牧子良看到她,有些意外,虛弱地道,「那小子怎麼突然轉了性,突然親自給我輸液,又放你進來了。」

  應寒年因為掘墓一事大發脾氣後是不准她進這間房間的。

  他就只能一個人躺在房間裡,談不上特別大的痛苦,但也不好受。

  「他就是受了點刺激,現在已經好了。」她道,在他床邊坐下來。

  牧子良吃力地呼吸著,「已經好了是什麼意思?」

  應寒年那個樣子還能好麼?

  他是下了決心要讓牧家覆滅。

  「他不會再有那麼消沉的想法,該報的仇他會報,但無辜的人他也不會去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