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端王大怒

  馬大夫剛在自己的房間裡拿起醫書,但看了沒兩頁,就又被竹青匆匆召喚,不由得暗自無奈,端王對女子的月事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對王爺躬身行禮,馬大夫目光低垂的進入房間,女子的閨房最是私密,隨意打量是冒犯之舉。

  「柳夫人說這碗湯里有不恰當的藥,這湯羹是你的方子,你來說說裡面都是什麼,會不會有什麼問題。」褚時鈺語調平穩的吩咐,讓馬大夫好好解釋一番,想必柳如思就能打消疑心了。

  聞言馬大夫暗自有些惱怒,他雖不是妙手回春的神醫,但開一副補氣血的湯羹能出什麼差錯?不過王爺跟前,他自然不敢表現,只是一五一十的陳述:「這湯里有黨參、紅棗、枸杞…以紅糖水熬煮…」

  柳如思靜靜聽完,臉上也沒什麼神色,端起那碗湯遞到馬大夫跟前,語氣溫和的問:「馬大夫可否聞出不一樣的味道?」

  被人質疑,馬大夫忍不住面露忿忿之色,但還是克制住脾氣接過碗看了看,只是這一看他的表情就帶了些疑惑,然後趕忙將湯羹湊到鼻前仔細聞嗅,有股很淡的味道,是不屬於他說的那些東西的!

  「王…王爺!這有味藥不是我方子裡的!」馬大夫驚慌得不行,這可千萬不能被王爺當作是他的伎倆!

  而褚時鈺也是丹鳳眼都快瞪圓了,還真有問題?!

  隨即便是勃然大怒,他聲色俱厲的怒問:「多了什麼藥?可會害人性命?!」

  雖不是自己的錯,但馬大夫也怕端王遷怒於他,也儘可能的據實說:「多的藥用於常人會至人嘔吐、腹痛、腹瀉,大量吃是會害人性命,但這碗湯中只有少許,遠害不了人的性命。」

  褚時鈺稍稍心安,可臉上依然是駭人的怒色,這次還好不是劇毒,那萬一呢?他強行把人帶到身邊,若是因此害了她…有這樣的疏漏就是他的錯!

  「如思,我會查出來的!你相…」

  弄成這樣還怎麼有臉讓她相信自己,褚時鈺哽了一下,低垂了眼眸他輕聲說:「你好好休息會兒,我去處理這事。」

  柳如思見他神情,自然知道這事不是他本意,甚至他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往日埋在骨子的自信好像都暗淡了。

  但她什麼沒說,比起安撫他,她更希望他能痛定思痛,起碼在她脫離他的囹圄之前,他要把控好身邊的危險,這樣的事情絕不能發生在小秦晧身上!

  經手湯羹的人就那麼幾個,馬大夫當時是寫了湯羹的配方交給丫鬟的,白紙黑字的方子可以證明他沒有開那味藥。

  那麼首當其衝的就是那幾個丫鬟,這事甚至沒用到審訊,褚時鈺只是一旁盯著讓人細細詢問了一遍,就找到了問題所在。

  當時幾人得了吩咐,梅紅跟馬大夫學揉搓之法,竹青準備湯婆子和其他物件,菊香則去領食材、藥材去煮湯羹。而菊香不識字,都是拿方子給人看,讓人幫她配,拿到什麼就是什麼,她也不認識藥材,就那麼都煮了。

  柳如思聽聞這緣由也不由得感嘆,原來是吃了沒文化的虧,看來教彩雲識字的事兒不能馬虎。

  日頭西垂,大船的舫室里擺上了豐盛的晚餐,還是如在陸地一般,四人一桌安靜吃飯。

  看著柳如思和小秦晧如往常一樣默契的吃法,褚時鈺心中黯然,原來她的謹慎一直是對的…確實,這些食物名義上雖是他準備的,可實際上都出自下人之手,就算她信任他,也不能信任所有經手的人。

  心事重重實在吃不下東西,褚時鈺放下筷子,有心找話的說:「那幾個丫鬟,我打算都換掉。」

  柳如思細細將嘴裡的食物咽下,才抬頭說:「梅紅和竹青既然沒做錯,就別牽連她們,相處快一個月,彼此都比較習慣了。至於菊香,讓她去別人那兒做事吧,正好我也不需要這麼多人伺候。」

  雖然菊香是無心之失,但無心之失就不需要懲罰嗎?柳如思是不贊成不知者無罪的,這事好在她自己嗅覺敏銳,好在不是無色無味的劇毒。

  可若是她發現不了的劇毒呢?萬一直接害了小秦晧呢?她絕不可能因菊香只是粗心和無知就不怨恨她的!即便現在沒釀成大禍,該趕走的人,柳如思也不會留下。

  「好,都依你的。」褚時鈺心情稍好了些許,起碼知道柳如思雖然心善,但也不是心慈而手軟的爛好人,往後在他身邊,萬一他沒能看顧周全,她應該也不會吃虧受委屈。

  這事就這麼過去了,表面的原因就是個烏龍。

  但柳如思不知道的是,往後的幾日裡,大江中的魚兒多了許多食物。

  依然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這次在皇帝休息的間隙,徐公公主動稟告新來的消息:「近日端王大發雷霆,揪出隨行隊伍中許多探子嚴刑拷打,而後全都沉了江。」

  皇帝臉上看不出喜怒,抿了口清茶淡聲問:「可是他發現了那寡婦的病狀有異?」

  「這倒不是,那添了藥的湯一端去就被那寡婦自己發現了,接著寡婦就知會了端王,而後端王詳查就發現是探子作祟…」徐公公據實稟告。

  「這寡婦還真有幾分本事?」皇帝略略挑眉。

  之前探子消息中說,褚時鈺聲稱這寡婦是他的救命恩人,但後來又發現這寡婦既不會診脈也不會開方,唯一可見的就是其美貌出眾…

  對於時鈺寸步不離的跟著寡婦孤兒,他滿心都是疑惑,他作為皇帝最會的就是識人,對於自己的兒子就更是了如指掌。褚時鈺雖表面處事端正卻是個冷情冷心之人,哪怕寡婦再貌美也不至於短短時日就難捨難分。

  皇帝此舉也不是想殺那寡婦,一個女人無足輕重,他只是想試試褚時鈺有幾分真情,又留了幾分清醒。若是生病也不甚關心,那便是未動真情;若是方寸大亂卻發現不了異常,那就是失了理智;若是迅速發現有異,那便知其機敏未失。

  倒是沒想到寡婦直接破了此局,能辨出湯藥有問題說明是懂得醫藥的,可能真是褚時鈺的救命恩人。

  皇帝略微思索,結合之前的推斷,很快得出了新的猜測。褚時鈺遭逢大難又受折辱,在意志消沉走投無路之際,被寡婦所救。

  獨身帶著孩子的貌美寡婦,當是這世上最無害的形象了,與那些施辱者必然涇渭分明。而寡婦又是絕望之際的救命恩人,怕是心中有多少仇恨,對寡婦便有多安心…這樣一來,寸步不離的跟著寡婦就情有可原了,褚時鈺很可能是將自己的情志都寄托在寡婦身上了。

  徐公公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陛下在考慮事情,下人自然不能打擾。

  而皇帝很快就收起思慮,喜怒不形於色的接著問:「這次多少探子被揪了?」

  徐公公咽了咽口水,恭聲回答:「幾乎全部,整個隨行隊伍里有幾十人被殺,不管是陛下的探子、康王的還是其他有心者的都揪了,甚至還找出了兩個五皇子的探子,咱的探子只剩下不在主船上的一個管雜物的下人…」

  「哦?那這些消息是怎麼來的?」皇帝丹鳳眼微瞥。

  「是…端王有意放給那個下人的…」徐公公忍不住冷汗直流,這相當於是在警告陛下了。

  「呵呵呵…」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示意宮女將茶端走,他淡聲說:「能這麼快都揪出來,說明時鈺早就都知曉了,這次是動了真怒。」

  「那…可要再發展些探子?」徐公公小心詢問。

  皇帝微微搖頭,淡然道:「就讓他路上舒心些時日吧。」

  大夏朝疆域遼闊,卻有橫穿版圖的大江大河,可雖然這些江河連貫不斷,卻是不能直接一帆遠航的。

  連續在江上行了兩三日,十幾艘大船又在一個官渡碼頭停了下,熙熙攘攘的隨行隊伍開始下船,搬行禮的,牽馬匹的,拉豪車的各司其職。

  上千人的隊伍,少了幾十人也看不出變化。

  不過褚時鈺依然對那事痛恨不已,柳如思倒是沒有因那事疏遠他——本身也沒多親近,可自那以後柳如思對馬大夫就格外上心,或者說找馬大夫學醫術特別積極!

  馬大夫可是個男人,雖然是個年近五十的老男人,可看得褚時鈺那是眼酸心也酸,柳如思可從沒這樣接近過他!

  「所以這味藥不能給孕婦使用?」柳如思拿著一枚乾枯的葉子詢問道。

  「是,若硬要用,還需有許多藥材來中和藥性,那便是不必要的。」馬大夫侃侃而談。

  馬大夫一開始也是惶恐得不行,他哪能看不出王爺那要吃人的眼神,可到底王爺沒有怪罪阻攔過他,而柳夫人學醫心誠,且有些獨到的見解,他教著也得了許多啟發。

  剛開始他還擔心會男女授受不清,但柳如思求學很有分寸,都是每日由丫鬟去請他到開放的舫室里傳授。

  端王和小公子也在這兒授課學文章,還有個丫鬟竹青在一旁教丫鬟梅紅和彩雲小姐識字。整個舫室都是欣欣向榮的氛圍,絕不會讓人有不堪的誤會。

  見他們一個問題落定,褚時鈺出聲提醒:「如思,外面車馬已經安置妥當了,我們可以下船了。」

  「嗯,我們早上也收拾好了。」柳如思有些不捨得下船,要是坐馬車就不能像這樣每日找馬大夫學醫了,不過她也能理解,接下來的水道太過湍急,河道中還有礁石隱匿,不能再行船。

  「下船之後我們可以在這裡的富賓城遊歷一下午,晚上也在城中休憩,如何?」褚時鈺很是期待,好幾天沒跟她去逛街了,上次的江邊城就很有意思,這次也是個臨近水道的大城。

  小秦晧和彩雲都是一臉贊同,她們也喜歡到不同的城鎮遊玩,柳如思自然也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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