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話音落下,沈慕卿只覺自己的身體被猛地一推,一個踉蹌便倒在了玻璃房的門口處。
桌上的花瓶和甜品落了一地,瓷器破碎聲響起,珠寶掉落聲也隨之交纏發出,狼狽至極。
玻璃房中鮮花遍布,能供人行動的地方不算大。
莎洛特這一推的力道可不算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那身體發軟的兩人一齊推開。
看著最後的十秒,莎洛特死死地抓著那一把刀,撕心裂肺地對著沈慕卿怒吼,「走!!!快走!!!」
瞳孔放大,眼珠此刻也瘋狂地外凸,兩行清淚從莎洛特的眼眶中流了下來,速度極快迅速滴落在了那冷漠冰冷的定時炸彈上。
沈慕卿來不及思考,此刻身體居然在這一瞬間失去了力氣,一股濃烈的痛意從她的心頭散開。
那一股錐心的疼痛不僅僅只是在她的胸腔肆虐,那恐怖的蔓延速度讓整個身體像是被人剁碎了一般。
「走!!!」
格羅瑞婭看到如今的情況,拼了自己最後的老命,使勁地將沈慕卿拖出了玻璃房,扶著她朝著遠處跑去。
最後五秒啊......
莎洛特對著那一直死死看著她的沈慕卿擠出了一抹愴然的笑容,隨後便抬頭看向了玻璃房的房頂。
突然這一輩子的光景突然開始迅速在自己的眼前回放。
從被父母丟棄,到被弗雷德家族收留做了女傭開始,這麼多年所經歷的一切都讓她唏噓不已。
此刻莎洛特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絲安心。
還好.......夫人沒事。
最後三秒......
沈慕卿此刻摔倒在地,雙手顫抖地撐起了身體,透過那玻璃房看著其中的莎洛特。
「莎......莎......」
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刻,首先到來的不是眼淚,而是身體所產生的一系列反應。
她的四肢如同斷掉了一般,嗓子像是被人割了聲帶,拼命地吶喊,卻只能喑啞著發出幾個氣音。
她的雙眸中血絲布滿,那雙杏眼大大地瞪起,眼珠就像是快要從眼眶中脫落了一般。
白皙的雙手被泥土染髒,手指死死地插進土壤之中,一股濃濃的窒息之感襲來。
沈慕卿眼前開始發黑,可莎洛特的身影卻依舊停滯在她的眼中。
格羅瑞婭完全不知道炸彈的爆炸範圍是多大,只能拼命地托著脫力的沈慕卿朝著遠處離開。
這個高貴的夫人滿臉布滿了淚痕,哭喊著大聲地呼救,但手中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地停滯。
三......二......一......
在那數字最後歸零之後,想像中的爆炸聲沒有出現,但那炸彈卻是實實在在地炸開了。
一大團彩色的亮片沖了出來,鋪天蓋地地灑滿了整個玻璃房。
莎洛特,包括在外面的沈慕卿和格羅瑞婭皆是一愣,呆在了原地。
一股不知道什麼的情緒突然衝上了天靈蓋,剛剛還鎮靜的沈慕卿突然開始嚎啕大哭,整個人匍匐在地上,身上沾滿了髒污的東西。
此刻的她像一個孩子一般,那一聲聲的哭喊聲響徹了整個花園,眼淚瘋狂地流下,披散在肩頭的長髮濕濡地粘黏在臉頰兩側。
格羅瑞婭此時也同她相差無二,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那最後一絲富太太的高貴淑女也在剛剛那一場鬧劇之中消失殆盡。
那種劫後餘生的驚天快感和被小人戲耍的憤怒相繼交纏在心中。
沈慕卿的眼淚完全止不住,最後只能倒在了地上。
眼淚蓄滿她的的整個眼眶,模糊了視線,最後只能由著重力從兩邊的眼角滑落。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這主宅中突然有了其它的動靜。
車子急速行進,輪胎摩擦著地面的聲音,還有幾個人的跑動之聲。
「卿卿!」
「格羅瑞婭!」
兩道聲音突然響起。
坐著的格羅瑞婭機械般地轉過了頭,入眼的是焦急的弗雷德.凱斯和奧卡姆.查爾斯。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格羅瑞婭在看到查爾斯到來的那一瞬間,也小聲地嗚咽了起來,
「嗚嗚嗚嗚,你怎麼才來啊!」
一把被查爾斯抱住,這麼多年的夫妻,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夫人如此狼狽脆弱。
大手落在她的後背,不斷地安撫著,「抱歉,是我的錯,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而在她一旁的沈慕卿卻是沒有一點反應,耳鳴聲還有那蓄滿的淚水讓她的感官消失,完全過濾掉了弗雷德那道呼喚。
直到那雙大手將她整個人抱起,沈慕卿的嗓子已經哭到發啞。
她被弗雷德.凱斯死死地抱在懷裡,像一個沒了生命的玩偶,腦袋呆滯地落在他的肩膀處。
她清晰地感覺到了這個男人在顫抖。
他在害怕。
像是憋了一個世紀,那帶著失而復得的顫音落在了她的耳畔,「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聲聲的對不起接踵而來,每說一聲對不起,箍著她的大手就縮緊一分。
查爾斯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安靜地抱著格羅瑞婭坐上了車,離開了弗雷德家族的主宅。
兩位女士現在最需要的是安撫和休息,但這件事情可還沒完!
想起弗雷德.尼克,查爾斯眼裡的殺意便呼之欲出。
此刻,巴赫已經扶著莎洛特出了那棟玻璃房,剛剛的生死時速猶在眼前,莎洛特這個堅強冷靜的女人也不禁軟了腿。
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去打擾沈慕卿和弗雷德.凱斯,只是慢慢地朝著主宅里走去。
「弗雷德.凱斯.......」
受到了巨大驚嚇的沈慕卿總算是緩過了神,她緩緩抬起了雙手落在了弗雷德的背部。
自己肩膀處突然傳來的一道濕濡燙的她渾身發抖。
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連眼睛和身體受到重創時都未曾掉一滴淚的男人居然因為這一場鬧劇而哭泣
沈慕卿含著水光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那心尖的顫動卻是讓她只能用自己髒兮兮的臉頰輕輕蹭了蹭他,
「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