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閣。
沈知念寫好信交給芙蕖,命她悄悄找人遞出宮,送到沈父手上。
兩人雖然很好奇,沈知念怎麼知道唐洛川家裡發生的事,還特意派菡萏到御花園等著,但識趣地沒有多問。
菡萏感嘆道:「唐太醫遇到小主,可是走了大運了。小主,您真是心善。」
沈知念笑得意味深長。
「真正純善的人,在這吃人的深宮,是活不長的。」
她自問不是什麼好人,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從利益的角度出發。
某種意義上,她和唐洛川是各取所需。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從今晚開始,新人們便要陸陸續續侍寢了。
所有人都很期待,誰會是第一個得到帝王寵幸的幸運兒。
幾乎所有新入宮的宮嬪,此刻都緊張地等待著。
見菡萏站在門口,一副翹首以盼的樣子,沈知念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用等了,早些就寢吧,陛下今晚必定會翻姜貴人的牌子。」
看她這麼淡定,菡萏低聲問道:「小主,您就不失落嗎?畢竟後宮的女子,所求都是陛下的寵愛……」
沈知念笑而不語。
後宮的女人那麼多,沒有誰會是那個特殊的。如果帝王每次翻別人的牌子,她都要失落,豈不是要把自己氣死?
而且從一開始,她入宮就不是為了帝王那絲微不足道的情愛,而是圖謀奢華的生活,和崇高的身份!
不過要往上爬,恩寵是必不可少的。姜婉寧之後,真正意義上第一個侍寢的,必須是她!
沈知念有這樣的自信!因為對帝王來說,所有新人都是一樣的,就看他對誰有印象了。
這一點,沈知念在殿選那天,就開始布局。從帝王單單給了她封號,就能看出來,她的計劃成功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帝王翻了姜貴人牌子的消息,就傳遍了後宮。
沈知念這裡睡得安穩,其她人那裡卻是不眠之夜。
所有人都明白,不管是看在鎮國公府,還是看在姜皇后的面子上,帝王都會給姜貴人這個體面。可道理是這個道理,她們終究抱著一絲期待……
現在,這絲期待算是徹底落空了。
……
景陽宮右側殿,漪瀾閣。
柳如煙沐浴過後,穿著一襲白色中衣,素手纖纖,正在往香爐里添香料。
尋梅和尋幽是從小就伺候她的丫鬟,也是柳如煙在深宮最信任的人。
「小主,這種瑣事,讓奴婢來做就行了。」
「滿宮都知道,誰能第一個被陛下寵幸,誰就能成為新人里的佼佼者。可陛下今晚翻的,卻是姜貴人的牌子。小主,您怎麼一點都不著急……」
柳如煙放下了香料,美麗柔弱的臉上,依舊是淡然之色。
「滿宮也知道,姜貴人只是以家世和身份取勝了,算不得數。新人里誰是真正得到君心的人,明晚才能見分曉。」
尋梅鬆了一口氣。
「小主說得是,是奴婢著急了。您這麼漂亮,肯定會是新人里,真正意義上第一個侍寢的!」
柳如煙卻沒有盲目自信。
「別忘了,聽雨閣的那位,是唯一有封號的。陛下對她的印象,必定比對我的深。」
尋幽皺起了眉頭。
「做了下一個侍寢的人,就可以壓後面的人一頭。若柔答應明晚無法伺候陛下,新人里便無人能與小主爭鋒……」
聽出她話語裡的涼意,柳如煙黛眉微蹙。
「這裡是深宮,不比以前在外面,行事不可魯莽。」
「若柔答應出了事,我成了下一個侍寢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會匯聚在我身上。與其如此,不如沉住氣,靜待時機。」
尋幽和尋梅同時低下了頭。
「奴婢受教!」
……
永壽宮。
柳貴妃坐在銅鏡前,修長的十指撫摸著自己的臉頰。這張美艷的臉上,褪去了以往的囂張跋扈,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慌亂之色。
「翠竹,今天的那些新人,每一個都比本宮嬌嫩。和她們比起來,本宮是不是老了?」
翠竹連忙道:「娘娘正值芳華,寵冠六宮,那些庸脂俗粉,如何能與娘娘相比?」
柳貴妃喃喃道:「後宮有那麼多女人,愛的都是陛下的身份,和能帶給她們的尊榮。可本宮不是,本宮是真心愛陛下這個人……」
「可是此次選秀,進了這麼多新人,陛下恐怕很久都不會來本宮這裡了……」
「陛下第一個寵幸的,居然是姜婉寧那個賤人!後宮有了一個姜皇后還不夠,還要來一個姜貴人和本宮搶陛下!」
「她是衝著後位來的,難道以後真要讓那個賤人,爬到本宮頭上嗎?!」
翠竹知道柳貴妃深愛帝王,每次帝王多寵幸了哪個妃嬪幾次,柳貴妃就會嫉妒無比,在宮裡大發雷霆。
「貴妃娘娘息怒!」
「姜貴人不過是個張狂的蠢貨,若不是出自鎮國公府,恐怕連給娘娘提鞋都不配!陛下第一個翻她的牌子,不過是看在鎮國公府,和皇后娘娘的面子上。陛下最愛的,當然是貴妃娘娘您!」
柳貴妃面色微霽,眸子裡閃過了一抹凌厲的冷芒。
「你說得不錯,本宮如何能輸給一個賤人!」
「白天被姜婉寧罰的那兩個人怎麼樣了?」
翠竹恭敬道:「李常在和周常在,言語間頗為怨恨姜貴人,覺得她仗著家世,太過張狂了。兩人十分感念娘娘的恩德,說願意為娘娘肝腦塗地!」
柳貴妃冷哼了一聲。
「她們在宮裡沒有任何根基,自然想背靠大樹好乘涼,希望這兩人是中用的!」
「你吩咐下去……」
……
翌日。
姜貴人因侍寢有功,晉升為了姜嬪,賜居儲秀宮主位。
以沈知念如今的位分,除了闔宮覲見那日,和侍寢之後,其它日子是不用去坤寧宮請安的。
她坐在美人榻上,饒有興趣地聽菡萏講八卦。
「雖然嬪位以下,侍寢後晉封一級,是一貫的規矩,可後宮還是有許多人嫉妒姜嬪。」
「尤其是安嬪,聽說宮裡的瓷器聲就沒斷過,還有好幾個宮人,無緣無故受到了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