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嬤嬤搖了搖頭:「老奴一直在宮中伺候,對昔日潛邸發生的事並不清楚。只是隱隱聽說過,雪嬪娘娘在潛邸曾小產過一次。老奴猜測,或許與此事有關吧……」
沈知念微微頷首,沒有再說話。
菡萏好奇地問道:「嬤嬤剛才說,祖宗法度,宮嬪無子不得封妃。可良妃娘娘並沒有子嗣,為何不僅居於妃位,還是四妃之一?」
肖嬤嬤嘆了一口氣:「良妃娘娘嫁入潛邸的第二年,就生下了一名男孩,只是中途意外夭折了……陛下登基後,在玉牒上將其記為了大皇子。」
「陛下也是憐惜良妃娘娘喪子,再加上她為人溫良敦厚,侍奉陛下的時間又長,所以陛下將她封為了四妃之一。」
菡萏忍不住嘀咕:「陛下的子嗣怎麼這麼艱難,不是生不下來,就是生下來了也養不大……」
肖嬤嬤連忙道:「這話可不能在外面亂說,否則犯了陛下的忌諱,誰都救不了你!」
菡萏點頭道:「嬤嬤,我明白的。」
沈知念放下茶杯,眼底閃過了一抹沉思。
她有上輩子的記憶,自然知道那些沒生下來,或者夭折了的皇嗣,大部分都是出自姜皇后的手筆。
要不然事發後,帝王也不會廢后,並以雷霆之勢處置了鎮國公府!
不過上一世,沈知念畢竟是外命婦,對後宮的許多事情,了解得並不詳細。大皇子是不是姜皇后害死的,她也不清楚。
沈知念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讓人將元寶喊了進來,吩咐道:「你命冷宮的管事,將那裡巡邏的侍衛、日常的防布、廢妃的用度等,整理好了盡數匯報於我。」
元寶詫異且不解:「小主,冷宮偏僻又晦氣,平日裡根本沒人關注。貴妃娘娘雖將那裡交給您管理了,但您做做樣子就行,何必為此勞心?」
菡萏表示贊同:「就是!小主金尊玉貴,對那些廢妃上心幹什麼?沾染了晦氣就不好了。」
沈知念不緊不慢道:「在其位,謀其政。我不是對那些廢妃上心,而是這是陛下允我學習六宮事宜後,我接手的第一樁事。若出了什麼差池,眾人定會說我無能,我還如何跟著協理六宮?」
肖嬤嬤眼底閃過了一抹欣賞:「不錯。小主盛寵在身,宮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咱們聽雨閣。那些不想讓小主掌權的人,定會趁著小主羽翼未豐,伺機搞破壞。正因為冷宮偏僻,守衛又少,方便她們下手,小主更要留心。」
沈知念含笑道:「嬤嬤所言,正是我想說的。」
人人都看不起她出身低微,覺得她是以色侍人,遲早有色衰愛弛的那一天,她偏偏要做那個最爭氣的!
元寶垂首道:「小主深謀遠慮,奴才受教了,這就去吩咐!」
他以前不愧是在御前伺候的,辦事效率極高,很快就讓人把沈知念想要的資料,都整理好帶過來了。
哪怕冷宮是宮裡最無人在意的地方,但只要她在一天,就不會讓那裡在她負責的時候出岔子。
「每個宮裡都有幾口大水缸,除了維持日常用水以外,還為了避免萬一起火,無水可用。冬日天寒,水缸往往會被厚厚的冰層凍住,其它地方有專門的宮人每日負責破冰。冷宮果然不出我所料,被他們偷懶忽視了。這一點,命管事注意,日日都要檢查。」
「還有這裡……」
沈知念仔細看著資料,將有問題的地方,一一指了出來。
全部聽完後,別說元寶了,就連肖嬤嬤都有些錯愕。
後宮的人精多很正常,畢竟這是一個只有聰明人才能生存下去的地方,可小主今年才十六歲,心思竟如此縝密!
「奴才遵命,定會將小主交待的事都辦好!」
元寶退下後,沈知念打了個哈欠:「菡萏,為我卸下釵環和妝容,我要小憩一會。」
「是。」
菡萏將她扶到銅鏡前,輕柔地將她頭上的首飾,一一摘下來放回妝奩里:「小主這兩天總容易犯困,要多休息才是。」
芙蕖含笑道:「冬日天寒,瞌睡本來就好睡。」
沈知念心中卻有一個隱隱的猜測……不過現在時間還短,便是太醫也很難看出什麼,等過些日子,再傳唐太醫來把脈。
聽雨閣里一片愜意,外面卻不平靜。
西域進貢的玲瓏棋本就珍貴,再加上鎮國公討要被拒,更是讓眾人對它的記憶無比深刻!
所有人都覺得,陛下如此喜愛這件寶物,定會將它放進私庫收藏。誰知道……他竟將玲瓏棋賜給了柔貴人!
鎮國公不僅是國公爺,更是皇后娘娘的父親!他求而不得的東西,柔貴人卻什麼都不用做就得到了。
這豈不是說明,柔貴人在陛下心中的位置,比鎮國公更重?!
偏偏鎮國公再憤怒,也無法對柔貴人發難。畢竟她是宮嬪,陛下寵愛自己的女人天經地義。他堂堂的國公爺,難不成要跟一個小女子計較?
後宮的女人們,感受就不一樣了……
柳貴妃倒是挺高興的,聽說這件事,在寢殿哈哈大笑了許久:「皇后那個老婦,在後宮占著正宮的位置就算了,鎮國公在朝堂上,也事事跟本宮的父親作對!」
「難得有看到他受羞辱的時候,本宮真是覺得痛快!柔貴人不愧是本宮的好盟友,不僅打擊了皇后,連鎮國公都能打擊到!哈哈哈——」
「傳本宮的命令,讓後宮的人最近多議論這件事,最好氣死皇后那個老婦!」
翠竹捂著嘴偷笑:「奴婢遵命!」
然而其它地方,氣氛就不像永壽宮這麼好了。
柔貴人入宮才三個多月,就成了當之無愧的寵妃,陛下如此將她放在心尖尖上。日子長了,後宮還有她們的位置嗎?!
然而心中再恨,這些人也不敢在明面上,對沈知念做什麼。
氣氛最凝重的,當屬坤寧宮了。
姜皇后躺在軟榻上,臉頰深深凹陷下去:「本宮的父親是鎮國公,對大周有赫赫功勞,陛下怎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