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晚沒有解釋,只是拉住張淼,誇張地大聲叫起來,「嫂子,您可別亂跑,別傷到身子了!」
一嗓子引來明里暗裡無數目光,張淼一張臉瞬間漲紅,夏小晚卻仿若未覺,攙扶著她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座位上。
然後她又馬不停蹄的出去打水。
一路上,她扮作真正13歲小孩一般,天真,嘴快,藏不住事兒,把張淼懷孕的事情全都突突出去了。
這還不算,她還添油加醋的炫耀自己一家對於張淼的看重,說她是被全家委派過來照顧嫂子的,連上班都要貼身保護,寸步不離。
有人逗弄她,「那你過來保護你嫂子,累不累?」
「累什麼?過來保護這天仙一樣的嫂子,我天天幹勁十足!」夏小晚一臉興奮,「我嫂子人可好了,看著我嫂子,我就覺得幸福。在家裡,我都不讓她下床的,所有事我都樂意干!」
「也就是我現在小,不能賺錢,不然我高低要給嫂子拿個幾百塊錢,叫她好好補身子。」
不一會兒,全廠都知道了,張淼懷孕了,而且還被夫家看重的很。
傳言到最後,連門衛大爺都咋舌,逢人就感嘆,「誰說生女兒不好了,你看副廠長家的張淼,招個女婿,還被婆家捧在手心裡,聽說,懷孕就給了大幾百獎勵!」
一上午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夏小晚一直對張淼服侍得妥帖無比,端水倒茶拿帳本,連上廁所都恨不得扶著她。
而張淼不在的時候,夏小晚就牢牢守在她辦公桌前,嚴禁任何人接近茶杯器具。
就連來打掃衛生的張瘸子要挪動水壺掃地,她也拒絕了,親自上前拿起水壺,等他打掃完畢,才放回原位。
中午,夏小晚也不肯讓張淼去食堂,小聲叮囑她務必要嚴守桌子,不許任何人接近她的杯子茶壺,隨後一個人去食堂打了豐盛的飯菜回來。
晚間下班的時候,夏小晚小心翼翼地把張淼茶杯水壺都鎖到柜子里才離開。
一連兩天,她都是如此作派,徹底在全廠坐實了她頭一天說出去的話。
張淼和張父張母對於傳言也都聽到了不少,很是不安。
第二天晚上下班回去,夏向南廠里有事,在加班。
張父實在沒忍住,在飯桌上問了出來,「小晚啊……這兩天,你看出什麼眉目了嗎?要是沒有,咱就算了吧。」
「是啊。」張母接茬道,「你最近在廠里把你嫂子照顧的很好,我們都知道你的心意。但是,這也太高調了,這實在是……」
「小晚……」張淼也想說什麼,夏小晚卻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話。
「嫂子。」夏小晚挑了挑眉,「別擔心,我最近做的這些都是故意的,而且我也看出了一些苗頭,明天就可以收網了。」
張淼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你看出什麼來了?」
「這兩天,我在廠里每天打水打飯的時候,就會和很多人聊天。」夏小晚不介意先透露一點事情。
她咽下嘴裡的飯菜,說道,「有意無意的,我了解到,之前流產的女同事,遍布多個車間,甚至有一個是辦公室的,她們都是在廠里露出自己懷孕的消息後,大概十到十五天左右出事的。」
「這能說明什麼?」張淼不解。
「這說明,作案的人性子謹慎卻也性急,那人一知道有人懷孕,就在著手害人,但是他投毒也是有技巧的,一點點的投毒,最起碼那些人都是中毒有十幾天左右才發作。」夏小晚煞有介事的分析。
「所以,這人有些技術,懂一點點醫術,還能自由穿梭各個車間和科室,卻不會引人懷疑。那也就是說,這人不是車間的技術人員,或者外編人員。」
「我這幾天就是故意在激那人,不管他投毒是為了什麼,都會再次動手的。」
「那可怎麼辦?」張母有些慌張。
「別急,我這是釣賊,魚餌下好了,明天抄網!」夏小晚神秘一笑,「總之,嫂子,你明天聽我的就行了,我保證那賊人一定會上鉤,而且傷不到你。」
話說到這裡,不管其餘人再怎麼問,夏小晚都不肯再吐露半個字了。
倒是張淼最後想通了,還勸服了張父張母,「小晚是個主意正的,這些天把我保護的滴水不漏,咱們就信她的吧,一定不會有事的。」
第二天,夏小晚進了門就直接拎起水壺去打水,一路上,許多人都微笑著打招呼。
負責雜物打掃的張瘸子還忍不住搖頭,「小晚啊,你可真是勤快,簡直把我的活都搶去了,你嫂子懷孕了有你照顧,真是享不盡的清福啊。」
夏小晚嘿嘿一笑,「張叔您說哪的話,嫂子生兒育女可是家裡最辛苦的,照顧是應該的。」
「呵呵,女人嘛,不都這樣。以前哪個女人懷孕了不得下地幹活?現在廠里的一懷孕,不是調到輕工崗,就是請假,哪裡這麼有福。」張瘸子憨厚的呵呵笑著,提著水桶緩慢的走開。
夏小晚但笑不語。
回到財務室,蘇愛國正在找張淼的茬,「你什麼意思?你認為,是我交的現金出錯了?」
「是。」張淼拿著財務報表核對給她看,「你剛剛交上來的錢,少了一塊八毛。」
「放屁!」蘇愛國不服,拿著收錢的小布兜使勁兒抖,「你睜大眼睛看看,我這裡還有錢嗎?難不成我是貪了嗎?!」
「你……」張淼氣的臉色發白,正要說什麼,夏小晚提著水壺出現在了門口。
她當即大呼一聲:「幹什麼?一大早的,你在這吵什麼?」
「閉嘴!」蘇愛國一看夏小晚就來氣,「這是公事,你個外人少插嘴!」
「你好好說話,跟我妹妹吵什麼?!」張淼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蘇愛國叉著腰大罵,「是你先誣衊我交的錢少了!我當出納兩年多了,什麼時候出了錯?也由得你在這誣衊我?!」
「是我誣衊你嗎?剛剛你交給我,我就在這算帳,在你和主任的眼皮子底下過手的,過手之後,我就在這點算,你自己可是看著的!」張淼據理力爭。
「呵,倒也說不準。」一句話說完,蘇愛國眼角掃到夏小晚,突然陰陽怪氣起來,「我以前是沒出問題,最近你這小姑子來了,我就出了問題,還好死不死地少了一塊八毛,我看,就是夏小晚偷錢了!」
「你胡說什麼?!」這句話落下,不等張淼出聲,代主任就是臉色一肅。
蘇愛國頓時縮了縮脖子,「主任,我沒有胡說,我……我就是沒忍住脾氣,誰叫他們誣衊我。」
代主任:「你跟我出來,我有事跟你說。」
「去哪啊?主任?」蘇愛國瞪圓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宣傳科。」代主任面色嚴肅,「最近你的思想是越發滑坡了,工作不認真,還總是不團結同志,隨口誣衊小孩子,我們去找宣傳科科長談談。」
蘇愛國頓時要哭出來了。
宣傳科是肉聯廠負責工人的思想教育和宣傳工作的,主要組織各種形式的學習、討論和交流活動,幫助工人樹立正確的大局觀念和工作態度。
最重要的是,宣傳科科長蘇進步,是蘇愛國的父親。
蘇愛國連忙求饒,代主任卻不肯鬆口,執意往外去了。
蘇愛國只號含著眼淚,狠狠瞪了張淼和夏小晚一眼,連忙跟去了。
「別理她,一貫掐尖要強的很。」張淼對於蘇愛國的敵意原因很了解。
蘇愛國家世好,學歷高,又一直自詡美女,一進廠就看上了帥氣的夏向南。
鬧出了不少笑話後,才知道夏向南是張淼的丈夫。
從那以後,她就憋著氣。
「我才不理瘋子呢,不過……」夏小晚眨了眨眼睛,對著張淼甜甜一笑,「嫂子,中午咱們提前去食堂吃飯。」
「為什麼?」張淼有些沒反應過來。
「然後這樣……」夏小晚湊到張淼耳邊,嘰里咕嚕的悄悄把自己計劃說了一遍。
張淼瞪大了眼睛,「這樣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