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書記對著戴眼鏡的年輕人道:「小李,去把商業局局長叫來。」
「是!」小李轉身就往飯店外跑去。
幾個服務員這時才徹底傻了,他們是什麼人?還真能喊領導來?
陶書記沒管他們,只轉身連聲對著夏小晚道謝:「小同志,多謝你,不是你,我這老骨頭,今天可夠嗆了。」
夏小晚擺手:「沒事沒事,舉手之勞。」
「小妹!小妹,你沒事吧?」反射弧慢了一圈的夏向東這才趕緊推開桌子跑過來,拉著夏小晚上上下下打量。
夏小晚拍了拍受驚的夏向東:「哥,我沒事。你看看這會兒藥店還有開門的嗎?幫忙買點燙傷藥,這幾個叔叔剛剛都燙著了。」
旁邊三人連連擺手:「沒事,沒事。」
「就是一點小傷,一會兒沖點涼水就行。」
「就是,哪能讓你們買東西?」
其實他們身上都濺到了好幾處,正在火辣辣的痛。
但現在這個飯店危險,他們有責任要保護書記安全,都不敢離開,更不敢隨意讓倆孩子去買藥。
夏小晚看出他們的不便,也不二話,直接拿出錢和票遞給夏向東叫他去買藥。
回過頭來,她掃了一眼幾個正惶恐不安的服務員,笑道:「新社會,講的就是人人平等,人人互相幫助,我和哥哥雖然小,也明白這個道理,叔叔,你們就別推辭了。」
這話一出,那陶書記眼裡對她的欣賞之意更是掩飾不住,一個勁的誇起她來,還問道:「你這身手是真好啊,你家有當兵的人嗎?」
夏小晚搖頭:「沒有,我這是娘胎自帶的,吃飽了就厲害。」
帶著孩子氣的話,逗得幾人哈哈笑。
閒聊了幾句,還不等夏向東回來,小李就帶著商業局局長趕到了。
商業局局長進門就惶恐的賠禮道歉,「陶書記,您怎麼突然來了?今天真是對不起,都是我管理不到位……」
幾個服務員一聽這話,差點都癱到地上。
媽呀,這人真是書記?!
書記啊!不管是省里還是縣裡,都是實實在在的大官!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後廚大師傅和其他人也聞訊悄悄走出來,一個個鵪鶉似的排在小窗口前站著。
陶書記揮手打斷了商業局局長的話,「我不突然悄悄來,還不知道,原來你們公社是這個樣子。看看你們這服務行業都成了什麼樣子?」
「國營飯店啊,衛生環境居然差到這個樣子,服務員不收拾還罵顧客,態度惡劣到甚至欺負孩子!」
說著,他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和身邊幾人:「看到了嗎?幾句話上頭,就敢潑湯燙人,若不是這位小同志救了我和李秘書,這會兒我們已經燙成什麼樣了?!」
「這回要是不整頓,下回他們是不是要直接砍殺傷人?這還是國家的飯店嗎?分明是土匪窩!」
「立即對這個飯店關門整頓,整頓期間不發工資,在場這幾個服務員和調查出來有類似他們工作態度的人,統統開除!殺殺歪風邪氣,我看他們作風變不變!」
話說的很重,在場眾人噤若寒蟬。
他扭頭看向夏小晚:「小同志,今天中午你這頓飯是吃不成了,伯伯請你和你哥哥去別處吃怎麼樣?」
商業局局長猛然驚醒,連忙點頭:「書記,您中午一起去我們單位食堂吃吧?」
「不了。」陶書記淡淡掃了他一眼,「你抓緊整頓吧,我還有事,去別處看看。」
正說話間,夏向東屁顛屁顛從外面跑進來:「小妹,藥買好了!」
夏小晚看著他憨厚的樣子,扭頭對陶書記一笑,「伯伯,我和我哥飯量挺大的,到別處吃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你只管吃。」戴眼鏡的小李看著身邊幾個胳膊上起了燎泡的老同事,心裡對夏小晚感恩戴德。
今天如果不是這個小丫頭,不管是書記被燙還是他被燙,他都徹底完蛋了。
他扭頭問陶書記:「我們現在去公社管理委員會吧?本來他們就準備今天迎接您的,是我臨時取消了,不過吃頓便飯應該還可以。」
陶書記點頭:「行,你安排。」
……
再次回到公社委員會,看著夾道歡迎的一眾幹部,夏向東整個人都恍恍惚惚。
殊不知,他對面的知青辦辦公室解主任看著他們兄妹倆去而復返,還是陪著縣委書記一起來,也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樣。
夏小晚神情自若的跟著陶書記在公社委員會吃了頓上好的午飯。
期間不管陶書記怎麼夸,她都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沒有居功自傲,也沒有巴上領導們不放,好像就是個天真不知事的孩子。
殊不知,她只是默默聽著眾人的談論,一點點在心裡梳理。
原來,鄂省縣委機關是去年恢復的,他們縣的縣委書記,也是今年才正式上任。
由於之前亂糟糟,縣委書記到任後梳理了許久,才勉強恢復了許多工作的正常運轉。
最近,他剛清閒一點,準備到各個公社實地考察走訪一遍。
東風公社,是他們選定的第一站。
為了防止泄露消息,陶書記讓李秘書取消了和公社委員會的午餐,準備先到國營飯店吃頓飯再轉轉。
誰知,他差點就在國營飯店遇到危險了。
談話間,想起剛剛的畫面,陶書記還是忍不住動氣:「新社會人人平等,怎麼吃鐵飯碗的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了?這種歪風邪氣要堅決杜絕!」
飯桌上,眾人連連點頭附和,表示一定會嚴肅查處整個公社所有服務行業的工作人員作風問題。
夏向東聽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一腦袋漿糊,半懂不懂的問道:「小妹,肉聯廠是不是也要關門查?我們、我們等會兒還去肉聯廠嗎?」
這話正好被陶書記聽到,他問道:「小同志,你們去肉聯廠幹什麼?」
夏小晚咽下嘴裡的肉,老老實實答道:「我們去找楊廠長,問問在我們生產隊建養豬廠的事兒審批下來了沒?」
陶書記有些意外,眼前兩人怎麼看都是孩子。
什麼生產隊,居然讓倆孩子去問這麼重要的事?
「你們倆,去問建設養豬廠的事兒?」
夏小晚點頭:「是啊,這件事兒就是我牽頭的。」
陶書記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連忙問:「小同志,你叫啥名?」
夏小晚:「我姓夏,全名夏小晚。」
陶書記心裡一動,扭頭問李秘書:「之前你收到的上報事例,小英雄是不是叫夏小晚?」
李秘書眼睛一亮:「是的,就叫夏小晚。你就是那個夏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