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走投無路

  半個小時後,鍾澤來到重症監護室,就看見已經趴在床邊的喬知暖。閱讀

  他走過去,將喬知暖扶起來。

  「我推你回去吧。」

  喬知暖點了點頭,側首用手背擦了一下面頰。

  鍾澤看見在白色的床單上泅開的一片濕潤的淚痕,故作不見,推著喬知暖出去了。

  他叫護士把喬知暖安頓好,回到辦公室里,就看見某男正躺在軟沙發上打遊戲,交疊的雙腿敲在茶几的一角。

  「威廉福克納!」

  鍾澤氣的右眼皮直跳,拿著一個抱枕就朝著他猛地砸了過來,「我給你說了,不要穿著鞋子踩在茶几上!

  威廉一把將抱枕摟在自己的懷中,還朝著鍾澤拋了一個媚眼。

  鍾澤打了一個哆嗦。

  要知道,威廉這一雙湛藍色的眼睛,溫柔的對視實在是能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知道你們這些醫生,就是有潔癖。」

  威廉把交疊的雙腿放了下來,又軟軟的靠向了另外一邊。

  鍾澤捏了捏眉心,「你真該去看看喬知暖和老墨,我就不信你還有閒心繼續打遊戲。」

  他想起來剛才喬知暖滿臉的淚,就感同身受的皺了眉。

  他從來都沒有感覺到這樣的心痛,替躺在病床上還沒有醒來的老墨心痛。

  「這是好事。」威廉幽幽的說了一句。

  鍾澤:「?」

  他這次真的是忍不了了,直接沖了過去,一把就將威廉手裡的遊戲機給拿了過來甩在茶几上,「你這人還有沒有心了?人都已經這樣了,你還在一旁說出這樣的風涼話?!」

  威廉抱著手臂,向後靠了靠,看向鍾澤,抽了抽鼻子,「好嘛,你怎麼這麼凶呢,我有沒有心,你難道不知道麼?嚶嚶嚶,死鬼。」

  鍾澤:「……」

  他受不了了。

  這麼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捏腔捏調的說出撒嬌的話來,簡直是讓鍾澤雞皮疙瘩一層一層的往下掉。

  他向後退了兩步,距離威廉遠了一點。

  威廉正在正襟危坐坐了起來,一本正經的說:「我說這是好事兒,是認真的,這是一個轉折點。」

  鍾澤:「轉折點?」

  他想起來威廉在兩個月前對喬知暖所說的那一句話,讓墨擎先愛上她。

  至於說愛上之後要怎麼辦……

  威廉點了點頭,「這就是順其自然發展的一個轉折點,」他聳了聳肩,「不過我的確也是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如今發生的這件事情,的確是一個轉折點,還是一個契機。

  威廉敲了敲腦袋,忽然說:「你還記得五年前麼?」

  鍾澤點頭,「記得。」

  當時是墨擎第一次把控墨司霆的身體,並且將墨司霆狠狠地壓抑下去,才導致了那時林喬的悲劇。

  好在喬知暖已經忘了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

  而不管是墨司霆還是墨擎,都並沒有打算讓她知道當時發生的真相。

  「當時我是用外界的力量,把副人格強制性的壓制了下去,可是其實他是有自我意識的,是能夠看到墨司霆的所作所為,也能夠聽到他的話的。」

  鍾澤有點不太理解,「這又怎麼樣?」

  「壓抑了四五年,副人格就又重新出現了,而轉折點,就是他的自我意識的消融,」威廉點了點太陽穴,「據我對老墨的腦電波分析,這個轉折點之後,墨擎就會徹底消失了。」

  他皺了皺眉,「不,也不算是消失,應該說是交融。」

  「交融?」

  「在精神學裡面,其實雙重人格是一種疾病,不管是主人格,還是副人格,都是並不健全的,真正治癒的表現,是兩者合二為一,成為一個健全的人格,一個人。」

  鍾澤這次聽懂了。

  「也就是說,老墨醒過來,就是老墨了?」

  這句話有點病句,不過鍾澤在得到威廉的肯定回答後,還是很高興的點了點頭。

  「這樣就好了,我還真有點想念老墨的,不過……」

  雖然說精神層面好了,但是連紅傑的那一刀……

  是的,剛才在喬知暖的病房裡,鍾澤做了一定程度上的隱瞞。

  那一刀,刺入的是墨司霆的心臟,有點偏差,並沒有完全刺中。

  他和付主任對心臟外層的血管壁進行了修復,可是,卻發現了,在墨司霆靠近心臟的位置,有一個彈片。

  那是墨司霆以前在特種兵的時候,曾經從後心射入的一顆子彈。

  當時也是費勁了精力,才把子彈給取了出來,可是卻唯獨是因為一個彈片距離心臟太近,無法取出來,只好先暫時維持原樣不動。

  誰知道,這一次,連紅傑刺入的那一刀,剛刺中的彈片,彈片的位置更加偏離了。

  他和付主任還有專家醫生進行了多方會診之後,還是決定暫時不取出彈片來,避免在極端嚴重危及生命的情況下,造成不可逆的後果。

  鍾澤現在擔心的就是這彈片……

  會造成墨司霆的身體健康的隱患。

  …………

  連環殺人案終於破獲。

  殺人犯連紅傑被當場擊斃。

  魏經天將是墨司霆開槍的這個事實給隱瞞了下來。

  回到局裡,他就開始將這個案子結案了。

  卻就差第五位被害人的筆錄。

  也正是唯一一個從連紅傑這個猖狂的連環殺人犯手裡逃脫的倖存者……喬知暖。

  魏經天跟局長去申請,因為受害者現在還在醫院裡面,情緒不太穩定,申請筆錄延期。

  局長批准。

  他還是去了醫院裡面看望喬知暖。

  臨行前,他特別給梅琳打了一個電話。

  梅琳答應了下來,「好。」

  她一直想要去正式見一見喬知暖,這件事情過後,也算是一個契機。

  沈錦赫聽說了,也要一同前往。

  「預防魏經天去問連紅傑的案子,我也要去。」

  兩人買了一個果籃和一捧鮮花,而魏經天則是提著兩盒補品。

  三人一同來到喬知暖的病房門外,裡面已經有一個探病的人捷足先登了。

  這人就是沈晗靜。

  沈晗靜這段時間一直在閉關拍戲,從劇組出來,就聽見了這麼一件大事,頓時腦袋都要炸了,差點就像是上一次從劇組穿著婚紗就一路狂奔而來,幸好被經紀人及時的攔住,給換了道具服裝。

  喬知暖要下床,被沈晗靜給攔住了。

  「你現在就是好好地躺著休養,鍾澤那小子雖然說人不靠譜,醫術還是過關的,一定要遵醫囑。」

  她拖了一把椅子過來,坐在喬知暖的床前給她削蘋果皮。

  沈晗靜的經紀人和助理都差點驚掉了下巴。

  見過沈晗靜在劇組女王范兒的模樣,還是頭一次看見她對人這樣噓寒問暖的。

  她私底下說:「這是我弟媳婦。」

  魏經天三人來到,沈晗靜就被經紀人的連環奪命call給叫走了。

  走之前,沈晗靜還特別囑咐道:「醫生說了,每次探望不能超過半個小時,要靜養。」

  魏經天點了點頭。

  喬知暖的目光落在梅琳的身上。

  這是一個長相很標誌的美女。

  紅色的連衣長裙,黑長的捲髮攏在一側肩頭,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手包。

  和沈晗靜一樣,一眼看過去都是屬於女王范兒的女人。

  梅琳主動上前,「你好,喬小姐。」

  喬知暖伸出手來,和梅琳握了握,「謝謝你一直以來保護我。」

  她聽沈錦赫說過。

  本以為梅琳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女漢子,卻沒有想到竟然這樣有女人味。

  沈錦赫似乎是看透了喬知暖此時內心所想,「梅琳是全國格鬥一等獎,刑偵專業碩士研究生。」

  喬知暖吃了一驚。

  梅琳臉上卻露出來抱歉的笑來,「這次的事情,還是很抱歉,我答應了老闆要保護你,是我輕敵疏忽了……」

  喬知暖搖了搖頭,「連紅傑是見縫插針的,他會找准機會的。」

  提起連紅傑,喬知暖閉了閉眼睛。

  自從醒過來之後,她就有些失眠多夢。

  魏經天剛想要把這個話題給岔過去,卻沒有想到喬知暖竟然主動說:「案子怎麼樣了?」

  「已經結案了,」魏經天說,「你不用擔心……」

  「不需要我做筆錄麼?」

  喬知暖這樣直截了當的問,倒是讓魏經天不好回答了。

  魏經天看了一眼沈錦赫。

  沈錦赫:「你看我幹什麼?」

  魏經天:「……」

  是誰路上說的不讓他提連紅傑的案子啊。

  沈錦赫看向喬知暖,「你現在做好準備了?」

  喬知暖點了點頭,「我這兩天養的還不錯,我也想儘快說出來,讓連紅傑的案子有一個了結。」

  魏經天叫一名女警員送來了記錄冊和錄音筆。

  「可以開始了麼?」

  喬知暖緩緩的說:「我是在安麗莎城堡被帶走的……」

  她說了很多,細節地方,魏經天會多詢問一遍。

  喬知暖將連紅傑告知他的殺人細節全都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

  或許,在神經高度緊張的情況下,記憶里比往常要更發揮巨大的影響力。

  這些細節,和魏經天他們調查的結果相吻合。

  「被搶走畫稿,被女友背叛,被同事唾棄,被逼……走投無路……」

  當說起十三歲獲獎的那一座雕塑的時候,梅琳想起了藝術館那個清潔工十三歲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