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傅涼深並沒有起疑。
曲曉玲鬆了一口氣,她從房間裡面走出來,對在大廳里幹活的傭人道:「這兩天但凡是有打電話過來要找少爺的,一律先轉交給我。」
傭人唯唯諾諾的點頭:「是。」
…………
喬知暖在別墅里等了一個上午,沒有等來墨小墨的壞消息,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來,小包子已經安然回到墨家了。
喬知暖抱著膝坐在牆角,開始盤算著下午該想什麼辦法逃跑。
首先,是門口站著的這兩個保鏢。
然後是馮七七。
馮七七倒是很簡單,就是這兩個白天就盡職盡責的站在門口當門神的兩個保鏢。
保鏢是到夜晚的時候,大約是七點左右,就會離開,第二天早晨八點左右再過來。
喬知暖摸清了這兩人的作息規律,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反正她現在是一個瞎子,看不見,那麼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區別。
她可以利用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地逃出去。
如果能遇上某一天墨擎晚上不回來就更好了。
喬知暖正在思索著,忽然聽見了樓下傳來了嘈雜的說話聲。
她摸著牆面站起來,側耳判斷著方向。
是從窗外傳來的。
喬知暖摸索著來到門口,打開了門,來到露台上,側耳聽見了馮七七的聲音。
「你找錯地方了,我們這裡不姓王。」
「我知道,我找的不是王小姐,是喬小姐,就是那位。」
喬知暖手指攥緊了欄杆。
這個聲音……
聽起來有些熟悉。
可是他沒有辦法去辨別。
馮七七也很為難。
面前的這個小哥哥看起來長得也清秀,說起話來一雙眼睛彎彎的似乎會笑,讓人也狠不下心來拒絕。
「就麻煩小姐姐了,知暖是我的妹妹,我找了他很久了,真的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才找過來的。」
喬知暖聽見這句話,她心裡一動。
妹妹……
她沒來由的就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自從哥哥去世了之後,從來都沒有人稱呼自己是妹妹,這一瞬間,忽然讓自己有一瞬間恍然若夢的感覺,似乎又回到了哥哥還在的那段時光。
馮七七也被說動了。
雖然墨先生再三囑託過,不能叫喬小姐出門,但是卻並沒有說不叫外人進來探望喬小姐啊。
喬小姐在家裡是養病,而不是軟禁了。
「可以,那你稍等一下,我先上去問一下喬小姐。」
馮七七剛朝著後面走了幾步,好似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又重新反了回來,「對了,你是叫什麼名字啊?」
「林胤然。」
「名字真好聽!」
馮七七風風火火的上了樓。
「喬小姐,」她在門口拍打著門板,「喬小姐,門外有一個名叫林胤然的先生找你。」
喬知暖手裡端著的水杯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她心神劇顫,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蹲下來就在地上摸著,試圖想要將掉在地上的水杯給撿起來。
馮七七急忙過來,「我來吧。」
幸而地面上是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水杯掉落在地上,完好無損,只是裡面的水灑了出來。
「我出去到花園裡曬曬太陽吧。」喬知暖說。
馮七七點了點頭,「我扶你出去。」
她還正想著叫一位陌生男士進來到喬小姐的臥房不太好,正好喬小姐想要去曬曬太陽剛剛好。
兩個保鏢也圓圓的跟著,就來到了門口。
「馮七七,扶著我去鞦韆那邊吧。「
馮七七扶著喬知暖來到鞦韆這邊安然坐下來,又請了這位林先生去坐到一邊的石桌旁邊,「我去給您倒水。」
喬知暖兩隻手扶上藤條編織打磨光滑的兩邊鞦韆架,耳朵微動,聽著馮七七的腳步聲遠去,才「看」向來的人,目光有些短暫性的迷離。
「墨先生,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她根本不敢相信,能第一個找到這裡的,不是別人,而是墨術。
墨術笑了一聲,坐在正對著鞦韆的石凳上,「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知道林胤然的人……應該只有墨先生一個人吧。」
喬知暖說起來哥哥的名字,心裡就是一陣抽痛。
如果不是哥哥已經喪生在那樣一場大火之中,現在的哥哥,也一定可以和墨術一樣,好好地站在陽光下,他也一定比任何人都活的更加精彩。
「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墨術剛才在樓下,就是特別拔高音量去吸引著喬知暖從房間裡面出來的。
她的目光很呆滯。
縱然是可以循著他和女傭說話的聲音看過來,只是這只能是本能的一種反應。
她不能視物。
「看不見了。」
喬知暖的話語說的很自然,仿佛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樣,很雲淡風輕。
墨術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是暫時的?」
喬知暖點了點頭,「我感覺應該是的,但是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還不知道……對了,你是為什麼會發現我在這裡的?」
墨術笑了笑,「我家就在隔壁。」
喬知暖一愣,「你不是在墨遠航……」
「那又不是我的家,我去年就在這裡買了房子了,」墨術說,「這裡是彼優別墅。」
喬知暖一愣。
她終於知道自己是身在何處了。
彼優別墅。
喬知暖去年尚且還在天和設計公司,尚未被墨氏集團收購之前,她還經由莊心月的刁難,曾經接過一次祁風行的設計別墅,就是這裡。
只不過,當時別墅還未更名。
據說彼優這兩個字,是請來了著名的風水大師,在經過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才最終更的名。
原來竟然是這裡。
喬知暖腦海里立即就浮現了一幅平面地圖,她清清楚楚的記得,這邊的道路分布,現在想要逃出去,內心就更有底了。
墨術側首看著喬知暖,「你想要從這裡逃出去?」
喬知暖心裡驚了一下。
還握著鞦韆架的手掌心裡立即就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我……」
難道她的臉上寫的很明白麼?
竟然就連才剛剛見到的墨術都能看得出來,那就不用提每天都要見面的墨擎了。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猜想的,」墨術很善解人意的說,「你在這裡不能外出,外出還必須有保鏢在旁邊守著,很明顯是失去了自由,而你又並非是那種很宅的女孩。」
喬知暖抿著唇,「我是,不過……」
等等。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你認識墨擎麼?」
墨術疑惑的咦了一聲,「誰?」
「墨擎,也是墨家的人。」
墨術搖頭,「我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
「嗯,可能是我也是去年才回到墨鵬家裡的,沒有太深入接觸墨家的人。」
喬知暖陷入了沉思之中。
「墨先生,您喝茶。」
馮七七給墨術端上了茶杯。
墨朮忽然起身,走到另外一側,去彎腰在一大團花團錦簇中,摘下來一朵梔子花,走回來,遞給了喬知暖。
「聞聞看是什麼花。」
喬知暖輕輕地嗅著,忽然驚喜的說:「梔子花。」
她最喜歡的梔子花。
小時候,她記得哥哥會在家裡的花園裡,種上大片大片花團錦簇的梔子花,花開遍野,白色的層層疊疊,花香宜人。
墨術走過來,輕輕地按著她的肩膀,將另外一朵梔子花給她別在了發梢,低頭的同時,在她耳邊說:「我幫你逃出去。」
喬知暖驀地抬起頭來。
她雖然看不到,但是卻能感覺到墨術此時鋪面上來的呼吸。
就在這時,兩個保鏢走了過來。
「喬小姐,您該回去了。」
很明顯,他們剛才去打電話請示過墨擎了。
而結果,可想而知。
喬知暖扶著鞦韆架站起身來,從墨術身旁擦肩而過,男人在她的手裡塞了一個紙包。
「這是足夠劑量的安眠藥,你給他喝了,今晚我會在門口接應你。」
墨術的話說得很輕,說完,就向後退了兩步,讓開了安全距離。
喬知暖將紙包捏在自己的手心裡,叫了一聲馮七七,「你送一下客人,我在這裡等你。」
「是。」
喬知暖單手握著鞦韆架,左手捏著紙包。
按道理來說,她和墨術從去年相識,也不過才是幾面之緣而已,偶爾有事才會聊上一兩句。
況且,墨術不容分辨是墨家的人,即便是墨鵬前妻生的兒子。
但是,喬知暖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她信任他。
臨近傍晚,喬知暖特別說了幾樣菜,叫馮七七做。
一直到快八點鐘的時候,墨擎回來。
馮七七急忙迎了上去,就跟獻寶一樣的說:「先生,您總算是回來了,喬小姐今晚等您吃飯,飯菜都已經熱過兩遍了。」
墨擎看想桌邊的喬知暖。
喬知暖沒有「看」他,「你不過來,我就先動筷子了。」
墨擎挑了挑眉,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今天是什麼日子?」墨擎看著餐桌上擺著的各色菜式的菜,可以算得上是很豐盛了。
喬知暖吃了一口扁豆角,隨口說:「我抽風的日子。」
墨擎笑了一聲。
馮七七給開了一瓶紅酒,拿著高腳酒杯,分別給兩人倒了半杯,便退了下去,給兩人留下獨子的空間。
喬知暖倒了半杯,她舉起酒杯,「我酒量淺,只有半杯的量,如果你不嫌棄,我就敬你一杯。」
墨擎側著頭,手指指腹在酒杯上面輕輕地摩挲著,湊到鼻尖嗅了嗅。
「出自奧比昂酒莊的波爾多葡萄酒,1982年,是好酒,只不過……」深紅色的酒液,在杯中緩緩地搖晃出一圈圈的漣漪,燈光下波光瀲灩。
喬知暖心跳加速,握著高腳酒杯的手心,都已經隱隱的出汗。
只聽墨擎道:「這酒,並不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