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是誰?
四年前,她才十九歲,為什麼會願意給一個陌生男人生孩子呢?
她不記得了。
一點都不記得了。
只有腦海里那些殘存的片段,紛繁雜亂,想起來腦子就是一陣的疼。
可是,此時此刻,她卻實實在在的感覺到,那些時光,是切切實實的發生過的。
她要搞清楚那些。
她去洗手間的時間長了些,回到包廂的時候,已經上了菜。
鍾澤也是餓了,躍躍欲試的想要吃東西。
兩次都被墨司霆給用筷子敲了手。
鍾澤不滿的說:「我知道等小喬妹妹啊,我先吃一個芝麻球嘗一嘗不行麼?」
說來也是奇怪,鍾澤一個大男人,偏偏喜歡吃甜食。
門響動一聲,鍾澤看見門口的喬知暖,招了招手,「小喬妹妹,趕快開飯了。」
喬知暖走過來,墨司霆主動幫她拉開了椅子。
「不用等我的,你們餓了就可以先吃的。」
「那怎麼能呢。」鍾澤笑眯眯的說,「女士優先嘛。」
墨司霆冷哼了一聲。
吃了一會兒,墨司霆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手機放在男人左手邊,和喬知暖的座位中間。
嗡嗡的震動聲響了起來,喬知暖本能的就朝著震動的源頭掃了一眼。
手機屏幕上閃現的是一個名字:Shirley。
墨司霆眉心微蹙,接通了電話。
沈晗靜不知道說了一句話什麼,男人的面色一下變了。
「我現在就過去。」
鍾澤抬頭看他,「你要去哪兒?」
「有點事兒,待會兒吃完飯,你幫我把喬喬送回酒店。」墨司霆已然起身,從身後的衣架拿起了西裝外套。
「放心吧,有我當小喬妹妹的護花使者!」鍾澤拍拍胸脯就答應了下來。
男人邁著長腿走向門口,咔噠一聲關上了門。
喬知暖低著頭吃魚。
他始終都沒有跟她說一句話。
就這麼走了。
他累麼?
周旋在兩個女人乃至於更多女人之間,需要顧到她,也要顧著另外一個。
喬知暖嘴角銜著苦笑,原本飢腸轆轆,此時卻沒了一點胃口。
酸辣魚吃在口中,都寡淡的沒滋沒味。
…………
拂雅山,半山腰的一品夫人莊園。
裝飾富麗堂皇,每一寸裝修都好似是用尺子精準的量過,全部都是分毫不差的靜謐。
地板是最奢華的紅木地板,牆面上掛著的古往今來名家畫作。
沈晗靜靠坐在沙發上,微微低斂著眼眸,低頭玩手機。
前面站了一排身穿制服的護衛,肩上都扛著槍,好似只有沈晗靜稍有什麼動作,就會被這些人給打成篩子。
沈晗靜把手機放在一邊,掀了掀眼皮看他們幾個。
隱露在開叉雪紡闊腿褲之中的白皙雙腿翹了起來,朝著其中一個長得最高的護衛勾了勾手指。
「過來。」
她的媚眼一拋,渾然天成的媚。
怪不得周沖在《寵妃》這部戲裡面評價沈晗靜,就是一個妖精,或者清媚,或者妖媚,或者甜媚,千人千面,她把這位悲慘結局的女反派的媚演繹的十分到位。
護衛長朝著左右看了一眼。
沈晗靜說:「就是你,過來,有事。」
護衛長端著槍走過來,「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沈晗靜扭了一下腰,「我的腳崴了,你幫我揉一揉吧。」
從黑色的闊腿長褲之中,伸出來一隻小巧白皙的腳。
她哎呦的皺著眉,似乎是很疼的咿咿呀呀。
護衛長臉色一紅,「用不用我幫您給醫生打電話?」
「不用,你幫我揉一揉就好了。」
沈晗靜側著頭,朝著這護衛眨了眨眼睛。
護衛長也是糾結了一陣,把手裡的槍放在了一邊的桌上,單膝跪地蹲在地上,一隻手抓住了沈晗靜白皙的小腳。
身為西方人,一般腳都是很大的。
但是沈晗靜的腳卻是小巧的三十五碼,細嫩柔美。
下一秒,一個冷硬的東西抵上了他的太陽穴。
護衛長後背一下就僵住了。
沈晗靜將自己的腳從護衛長的膝上拿了下來,穿上高跟鞋,冷笑著抵著對方的額頭,「轉身,送我出去。」
護衛長臉色很不好。
一時間受到了蠱惑,竟然做出了違背自身意願的事。
他筆挺的站在原地,不動。
沈晗靜單手給手槍上了膛,「別以為我不會用槍,萬一槍走了火,就不好辦了。」
「沒想到,你也會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從樓梯上,傳來了一個溫婉卻有力的聲音。
沈晗靜的餘光落在樓梯上。
一個穿著純白色旗袍的女人從樓梯上緩步走下來,旗袍上刺繡著十分漂亮的粉淡小花。
面容秀雅,看不出具體年齡。
沈晗靜冷冷反擊道:「是啊,我也沒想到,一品夫人手下調教出來的護衛長,經過了一品夫人這種盛世美顏之後,還沒能免疫了她的女兒。」
護衛一聽,瞳孔都不約而同的縮了縮。
旋即都低下了頭。
就好似是什麼都沒有聽見似的。
豪門密辛,哪一個陰暗角落裡都有。
沈晗靜把手槍在手裡圓滑的轉了一圈,給護衛長放在了手裡,「只是沒什麼意思,隨便找點樂子。」
她便又身體柔軟的靠坐在了沙發上,伸長了腿,去擺弄著茶几上的打火機。
一品夫人擺了擺手,叫護衛先撤了下去。
護衛長剛帶著人撤到門口,莊園內就發出了高亢的警報聲。
警報聲聲嘶力竭,似乎都要把人的耳膜給刺穿。
緊接著,有一輛頂配的跑車呼嘯而來,橫在了城堡前面。
幾十個護衛,幾十桿槍,瞬時立了起來,朝著車指著,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對著。
駕駛位車門打開。
修長的雙腿邁出來,熨帖的西裝褲上一絲不苟。
墨司霆目光都沒有掃一眼旁邊那些黑洞洞的槍口,徑直向著城堡走了過去。
一個護衛要衝過來,被墨司霆一腳踹翻了。
沒人再敢上前。
他們也都知道這是一品夫人叫來的人。
墨司霆就如此目中無人的踹開了門,一眼就看見了在沙發上坐著的兩個女人。
墨司霆走過來,直接拉起沈晗靜的手腕,「Shirley,走。」
他剛剛背過身去,就聽見了聲音自身後響起。
「墨司霆,你就是這樣的禮節麼?」
一品夫人面色很明顯的不好,扶著沙發扶手站了起來,雖然身材不高,但是身上的威懾感卻是很足。
墨司霆冷嗤的笑了一聲,轉過身來。
「哦。抱歉,有娘生沒娘養,就是這樣。」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叫一品夫人的面色一下就鐵青了下來。
沈晗靜毫不遮掩的發出一聲嘲諷的笑。
「我說弟弟,你這話說的就太傷人的心了,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把我連蒙帶騙的給帶到莊園裡來了,本來吧,是想要我們母子女三人坐下來好好地聊一聊的。」
墨司霆冷冷回道:「裝作不認識最好。」
一品夫人面色已經差到了極點。
那兩人走到門口,她冰冷的放話。
「墨司霆,你敢帶著你姐姐走出去一步,這輩子就別想再回來了!」
「呵,」墨司霆側頭,「卻之不恭。」
車子在道路上平穩的行駛著。
車上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沈晗靜開著車窗,車速過快,撩起了她的長髮,在腦後飛舞著。
「就這麼斷絕關係了?」
「你要是想認她,你自己回去。」
沈晗靜哼了一聲,「說好了姐姐跟你同進退的,放心,不會拋下你一個人的。」
「滾,你就比我早出生半分鐘。」
「半分鐘也是你姐,你不承認也是沒辦法的。」沈晗靜誇張的笑了笑,「我說,墨司霆,就你這種沉悶的性子,小白兔是怎麼忍受你的?」
墨司霆臉色變了變。
「女人吧,都喜歡幽默風趣成熟的男人。」
「我不夠成熟?」
「關注點在前兩個詞好麼?」
墨司霆在回程的路上,十分鄭重其事的考慮了一下這件事情。
幽默風趣?
墨司霆回到酒店就吩咐了陸北:「準備點好笑的笑話。」
陸北:「……」
…………
平安夜前一天。
《寵妃》劇組給劇組的演員和工作人員都回程的機票,除了有個別要求留在本市再多玩一段時間的。
喬知暖去找小趙要機票的時候,小趙說:「你不是不要機票麼?」
「……」
她不要機票怎麼回家?
小趙撓了撓頭,「我聽陸特助說你的機票已經買好了,所以我就沒幫你訂,你沒有麼?那我現在幫你買……」
小趙翻出來手機看了一眼,「已經滿了,要不然給你定下一趟?」
喬知暖擺了擺手,「先不用了,我自己買吧。」
小趙朝著她招手,「多少錢記得來找我報銷啊!」
喬知暖先去找了一趟陸北,問機票的事情。
陸北說:「不用機票啊。」
「?」
不用機票,怎麼飛回去?
「墨總有專機,有給你安排的。」
然而,第二天,飛機起飛前,喬知暖都已經上了專機,而墨司霆卻久久的都沒有出現。
過了一會兒,墨司霆上了飛機,身後還跟著沈晗靜。
沈晗靜側過頭來給喬知暖招手:「小白兔。」
喬知暖楞了一下。
她扯了扯嘴角,眼睛裡的光迅速的熄滅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