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佩雅一晚上沒有睡。
住院部的所有清潔工都得了通知，放假了，只留她一個人，需要負責整個大樓的清潔。
她現在眼底下都是濃濃的黑青，眼睛裡的白眼球上布滿了紅血絲，累的幾乎都直不起腰來，所以才會這樣彎著腰低著頭走路。
偏偏，叫她過來打掃的還是貴賓病房的病人，不能開罪。
她這才打起精神過來。
一開門，就完全僵住了。
這一屋子的人……
不是別人，正是《寵妃》劇組！
蘇佩雅迅速的低下了頭。
現在她身上穿著的是一套清潔工衣服，頭髮也是披散著的，應該沒人能認出她來。
蘇佩雅低著頭，彎著腰從人群中經過。
旁邊一個人立即就轉過去，捂著鼻子。
「真味兒！」
不用說都知道是蘇佩雅身上的味道。
她從昨天晚上就開始穿梭在住院部的各個洗手間裡，身上除了臭味兒就是消毒水的刺鼻氣味。
若是以前，她這樣高傲的性子，肯定會站直了身體，大聲罵回去。
她蘇佩雅可是唐雯手下的首席經紀人，絕對是站在至高點上的，在她的背後說壞話都要還要先看一眼身後是否有眼，就別提當面了。
可是現在，她只想趕緊進到洗手間裡打掃完馬桶，再悄無聲息的離開。
沒人能認出來她最好不過了。
喬知暖就站在窗邊，她的眉目清零毫無波動，落在低著頭的蘇佩雅身上。
沈晗靜低著頭朝著她看，怎麼覺得這人看起來有點眼熟。
「哎，你站住。」
沈晗靜出口叫住了她。
蘇佩雅佯裝沒聽見，推開了洗手間的門。
墨司霆的嗓音徐徐緩緩的響了起來，「沒有聽見叫你站住？」
這次，蘇佩雅停住了腳步。
她若是再繼續往前走的話，就太過明顯了。
她低著頭轉過來，故意壓低聲音，「有什麼事情請吩咐？」
沈晗靜直接走過來，「蘇佩雅？」
這三個字就仿佛是撥開了一潭死水，水面上，終於泛起了漣漪！
身後的人臉上紛紛都浮現了驚訝的表情。
「不可能吧！怎麼能是蘇佩雅啊。」
「她可是唐雯的首席經紀人啊，去年不還被評為最出色經紀人麼？」
「什麼最出色！剛才在片場沒聽唐雯親口承認啊，都是私底下干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也不可能淪落到這種地步啊！怎麼可能來給人掃廁所呢！」
「這人肯定不是蘇佩雅，也就是和蘇佩雅的背影有點像吧！」
「你叫什麼名字？」
「你抬起頭來啊，叫我們看看。」
有人甚至直接從錢夾裡面拿出了二十塊錢，「抬頭叫我們看看，就給你二十塊錢的小費。」
蘇佩雅被逼無奈。
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她的身上。
她的頭髮垂下來遮擋住了臉頰，能躲過一時，卻躲不過接下來的時間。
蘇佩雅現在別無選擇。
她緩緩的抬起了頭來。
「大家好啊。」
「臥槽！」
手裡還拿著二十塊錢鈔票要給蘇佩雅當小費的男人，猛地向後倒退了兩步，愕然瞪大了眼睛。
「這人還真是蘇佩雅！」
「天啊！金牌首席經紀人成了廁所清潔工！」
「一定不是我做夢吧！」
沈晗靜眼裡也閃過一抹詫異，「蘇佩雅，你是這裡的清潔工？」
蘇佩雅咬著牙，儘量還保持著自己臉上僅有的笑。
「我只是……來體驗生活的。」
旁邊立即有人傳來一聲輕嗤：「國內都沒見有體驗生活，跑到國外來體驗來了。」
「服務外國人啊，真崇洋媚外！」
蘇佩雅咬著牙，她現在不管說什麼，反正都是個錯了。
她現在站在原地，周圍三米開完沒有一個人，都嫌她身上帶味兒，向後遠離，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全都是譏諷嘲笑的，就好似是看著一個跳樑小丑。
「哪裡都是一樣的，我就是來體驗生活的。」
她現在依然是在蒼白無力的辯解著。
有人竊笑著，「行啊，你說什麼就什麼吧，趕緊去干你的工作吧！」
蘇佩雅咬著牙轉身進了衛浴間。
她蹲在地上刷馬桶，有人還特別走到門口來看。
蘇佩雅覺得自己的臉真的是丟盡了！
鍾澤靠在一邊的門框上，抽著煙，「刷乾淨點，我們墨總住的vip病房，不行我打電話給後勤部換人過來吧。」
蘇佩雅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以前不有人專門說這邊的清潔工洗刷馬桶，為了測試乾淨不乾淨，都是直接舀馬桶里的水喝的麼？」
旁邊有人用手肘撞了一下說話的人，「快別說了，難不成你還真叫蘇姐喝馬桶里的水啊！」
蘇佩雅頂著頭頂的高壓清洗完了馬桶，拎著水桶走出來。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走了。」
沒人留她。
每個人對她都沒有同情。
蘇佩雅仗著身後唐雯的勢力，在劇組裡面作威作福習慣了，還專門欺負一些剛來的新人，人緣很差。
蘇佩雅從VIP的病房裡走出來，徑直就去了同樓層的公共洗手間，將手裡的水桶和馬桶刷猛地摔在了地上。
水桶裡面的水嘩啦啦的四處迸濺，把她的衣服全部都給弄濕了。
她咬牙切齒的恨不得將剛才在房間裡的那些人都給咬死！
一個個冷嘲熱諷，冷眼旁觀的！
都不得好死！
蘇佩雅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狼狽的模樣。
臉上髒兮兮的，原本光滑的頭髮都披散了下來，她難以想像，剛才她就是以這樣的面貌出現在劇組所有人面前的！
手機又響了起來。
這次，是一樓有人叫她去打掃。
蘇佩雅勉強收拾了一下，就又匆匆下了樓。
這一次，見到的不是別人，而是唐雯！
唐雯看見蘇佩雅，也是吃驚的合不攏嘴。
「蘇姐，你在這兒幹什麼？！」
她的嗓音尖利，一開口，周圍的人留都紛紛朝著她這邊看了過來。
蘇佩雅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她直接拉了一把唐雯，叫她過來到一旁的安全通道，把門給嘭的一聲關上了。
唐雯湊近了，聞到蘇佩雅身上一股嗆鼻的氣味，皺著眉，默不作聲的向後退了兩步，還抬手在鼻子旁邊用手扇了扇風。
蘇佩雅當然沒能放掉唐雯這樣的眼神和動作。
「蘇姐，你這身上是什麼味兒啊！你怎麼穿著的醫院清潔工的衣服？」
「我……被威脅了。」
「什麼？！」唐雯很明顯的訝異，根本沒想到蘇佩雅竟然會這樣說，「怎麼威脅？」
蘇佩雅皺著眉說，「我昨天晚上接到了一個電話，說已經拿到了……我來醫院買通醫生去皮膚科的事情，如果我不照對方說的去做的話，那就會把這些證據給捅到網上去。」
唐雯倒抽了一口氣。
蘇佩雅捏緊了手，「我沒辦法，半夜的時候那人還又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在暗中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你沒去調監控麼？查一查這個人是誰！」
「我查了，沒查到。」
唐雯腦子裡忽然閃過一道亮光。
「我想起來了！蘇姐，你還記得我那次中毒後，在病房裡有醫院的一個偽裝的護士半夜來我的病房那次麼？」
「記得啊，怎麼了？」
「你昨天電話有沒有錄音！」
「有。」
第一次蘇佩雅沒有錄音，半夜的第二個電話，她長了個心眼，錄了一下音。
「快拿給我聽聽！」唐雯忽然好似是癲狂了一般，急切的拉著蘇佩雅，叫她拿著手機翻出記錄來。
蘇佩雅點下了播放鍵。
手機裡面傳來了錄音——
【我一直在暗中觀察你，比如，你剛才去了一趟監控室，呆了二十八分鐘三十二秒，空手而歸，比如，你現在正在想著，這一夜該怎麼偷懶。】
從錄音里都可以聽出來，在聽到對方這些話之後，蘇佩雅的呼吸都開始急促了起來。
蘇佩雅無法形容當時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那種驚顫的感覺。
就好似自己的背後長了一雙眼睛，正在黑暗中，死死地盯著她！
唐雯捂住了嘴。
「就是那個護士！」
蘇佩雅也是一驚。
「你沒聽錯？」
「沒有！」唐雯說，「我絕對可以百分之百的確認！我當時以為那個護士給我注射的是毒藥，那是臨死之前聽見的聲音！我記得清清楚楚！」
蘇佩雅把手機拿了下來。
原來，這一切都是出自於一人之手。
兩人都沉默了一下，「究竟會是誰呢？」
這兩次都是為了同一個人，就是喬知暖。
「想要幫喬知暖的，如果不是她本人，那就是和她最親近的人。」蘇佩雅下了結論。
「絕對不可能是喬知暖，」唐雯十分斷定的說，「我親眼見過那個護士，絕對不是。」
「那是不是有可能喬裝呢？」蘇佩雅問。
唐雯沉默了一下。
「有可能是喬裝，但是……」她抬頭看向蘇佩雅，「你別忘了，當時喬知暖被我們關在夜宮的地下室里，外面有兩個保鏢日夜輪班守著。」
那究竟會是誰呢？
蘇佩雅皺著眉，她想起了剛才唐雯站著的診室門口，是皮膚科，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
「你怎麼在皮膚科門口？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