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佩雅的電話試探

  癢的厲害。

  喬知暖用指腹撓了幾下,越發的癢了起來。

  才發現手指指縫間也起了紅疹。

  的士司機問:「小姐是國外來旅行的吧?剛來這裡是有可能會水土不服的,布萊卡偏濕熱,這幾天雨季更濕熱。」

  喬知暖聽著司機這樣說,也沒有多想。

  她的體質本就是容易過敏的體質。

  曾經記得,小時候她不知道對什麼過敏,結果起了一身的紅疹子,連成片。

  當時爸爸要她去醫院檢查過敏原,需要在手臂上扎五十八針,就是打入皮下,用醫生的話來說,就跟蜜蜂蟄一下一樣,不會很疼。

  她哭著喊著不做,鬧到最後,爸爸也沒有辦法了,就開了點防過敏的藥。

  所以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過敏源是什麼。

  喬知暖下了車,就去藥店買了抗過敏的藥吃了兩片,才去博物館。

  設計大賽在即,既然是由M國舉辦的,國際化的同時,肯定也要滲透一些本土的文化底蘊。

  喬知暖規劃了這三天的行程,藝術博物館,蠟像館,油畫展。

  她在藝術博物館裡面逛了兩個小時,逛的很慢,很細,還會拿出紙筆來做筆記,一直到閉館的時候,她才出來。

  看來明天上午還要再來一趟了。

  回到酒店,呂梨還沒回來。

  今晚是有一場夜戲,應該要到凌晨了。

  她去浴室里洗了個澡。

  白熾燈光下,她白瓷一般的肌膚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疹子,剛才在博物館的時候過於集中精力,都沒有感覺到癢。

  現在靜下來,才感覺抓心撓肺的癢。

  她忍了忍,才沒有伸手去撓,迅速的洗了澡,穿上睡裙出來了。

  一夜,睡得很不安穩。

  渾身好像著火了一樣的又疼又癢。

  半夜不知道幾點,她覺得口渴的厲害,去倒水,順便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四點半了。

  手機里有一條未讀消息。

  呂梨:【早上六點半就要起來趕拍,我跟Shirley住在凱撒宮殿旁邊的酒店了,莫等,mua】

  喬知暖把手機放在一邊,喝了兩口水,扶著越發昏沉難耐的腦袋,走到窗邊站定。

  此時,天光熹微,好似是在墨染的幕布上點染上了一抹緋色的光亮。

  布萊卡凌晨四點半的天空。

  喬知暖揉了揉眼睛,撐著頭,本來是不想睡了,昨天晚上睡得太早,又太過於不安穩,現在頭昏沉的厲害。

  可是,身體到底是不給力。

  喬知暖衣服都還沒有套上,就又昏沉的倒在了床上。

  再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喬知暖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都感覺到恍如隔世一般。

  身體虛脫的厲害,她隱約覺得自己是發燒了。

  覺得臉頰上有些刺癢,她抬手要撓,才發覺臉上一直到和脖頸交接的地方,都已經是凹凸不平的連成一片了。

  縱然喬知暖在恐怖的事情都經歷過了,可是在照鏡子的時候,還是被自己嚇了一跳。

  因為她的皮膚是屬於白亮的膚色,比起來西方國家皮膚都甚至還要白出一個度來,而且很細膩。

  現在密密麻麻的爬滿了紅色的疹子,叫喬知暖都忍不住把鏡子倒扣在桌面上。

  看來需要去一趟醫院了。

  本來以為是小過敏,吃點藥就過去了。

  喬知暖換上了衣服,找了一頂漁夫帽壓上,又戴了個口罩。

  走路都感覺是飄的。

  她打車去了最近的醫院。

  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喬知暖掛了急診。

  當她掀開口罩的時候,穿白大褂的黑人女醫生發出了OMG的驚呼。

  喬知暖:「……」

  醫生拿著放大鏡在喬知暖的臉上照了照,翻過她的手腕,看了一眼內側的柔嫩皮膚,也有紅疹。

  「是不是腿根,小腹,腋下,前胸比較密集?」

  喬知暖點了點頭。

  「是疥瘡,我給你開點藥,塗抹吃的,你現在還發燒,量一下溫度。」

  醫生拿著溫度計在她腦門上滴了一下,「三十八度三。」

  喬知暖的正常體溫是普遍偏低的,燒了一整天,現在整個人都不清醒了。

  「這是給你開的藥,注意,最近你不要去聚集的場所了,有傳染性,皮膚接觸,都會引起傳染,不要抓撓,要不然會擴散,會留疤。」

  喬知暖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到樓下藥房拿藥,然後上了計程車。

  在計程車上,喬知暖拿出手機來,在瀏覽器網頁上輸入了「疥瘡」兩個字。

  【疥瘡(scabies),由疥蟎引起的接觸傳染性皮膚病,易在家庭及集體中傳播。疥瘡主要是疥蟎與人體密切傳染,還可通過衣服、內衣、毛巾而傳播。】

  喬知暖愣了愣。

  她好像是填塞了滿滿的一腦子漿糊的腦袋,莫名的就浮現了前天晚上,蘇佩雅給自己的衣服。

  戴著口罩,沒有人感覺到異樣。

  就連給司機付款的時候,喬知暖也只是用指尖輕點付款。

  她並不想要因為自己而耽誤一個陌生人。

  想起醫生說的有可能通過衣物毛巾傳播,她才十分慶幸,昨晚呂梨沒回來。

  她回到酒店,就把蘇佩雅給自己的衣服找了出來,用了一個密封袋子裝了起來,才叫酒店的服務生過來消毒。

  她給呂梨發了一條信息:【你的衣服我叫酒店服務生放到前台了,這幾天你再另開一間房吧。】

  呂梨沒有立即回復。

  喬知暖便去洗了個澡,按照說明書上的介紹塗藥。

  一些連成片的紅疹已經形成水皰了,浮在表面,醜陋而恐怖。

  她把自己身上的患處都塗擦了一遍,手邊的手機響了起來。

  本以為是呂梨,她沒看屏幕就接通了電話。

  「餵?」

  「喬助理,是我,蘇姐。」

  喬知暖握著手機的手一僵,喉嚨已經緊了起來,好似有東西在嗓子眼裡阻塞著。

  她還是硬壓著自己的躁氣,短暫的時間調整了自己,輕緩的說:「蘇姐,有事麼?」

  蘇佩雅和唐雯對了一下眼色。

  「沒什麼啊,今天片場這邊忙一些,想著你沒什麼事情的話,今天就來片場幫一幫忙。」

  喬知暖沒有立即開口說話。

  聽筒內是一片寂靜。

  蘇佩雅便說:「如果你為難的話,那就不用……」

  「我沒事,馬上就去。」

  「……」

  這次,輪到蘇佩雅驚慌了。

  瞳孔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緩慢的放大,「不,不用,你要是忙就算了,本來這三天也是給你的帶薪假期。」

  「我不忙,我也很空閒,」喬知暖輕輕的說,「去劇組幫忙是我應該的。」

  這句話說完,喬知暖就掛斷了電話。

  蘇佩雅朝著聽筒里餵了兩聲,還是一陣嘟嘟被拉長的忙音,她一下慌了。

  唐雯還在卷著自己的長髮,「蘇姐,怎麼了?」

  「她說她要來。」

  「來就來……什麼?!」唐雯愕然瞪大了眼睛,「誰?喬知暖?」

  「對。」

  「那怎麼辦?你不是說疥瘡是很容易傳染的麼?她來了要傳染給我們怎麼辦?」唐雯不免的埋怨蘇佩雅,「都說了,就算是試探也別用這種藉口,這倒好了,她真說要來了。」

  蘇佩雅一聽自己做事被埋怨,臉上也不好看。

  她做事絕對是萬無一失。

  那衣服她都已經看見喬知暖穿了,況且,就算是沒穿,放進她的行李箱裡,早晚也都能染上,還偏偏就是唐雯怕不成功,反覆的問她。

  要不然她怎麼會去打電話。

  現在倒是埋怨她了。

  蘇佩雅想了想,忽然說:「其實她來了更好。」

  「什麼意思?」

  「既可以叫我們親眼看一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染上了,而且還能叫劇組的人怕了她,得了那種病還敢出來禍害別人的,到時候她就是劇組裡面眾人攻訐的對象了。」

  唐雯一聽,眸中頓時就出現了驚喜。

  「好辦法!」

  她心裡也不免的有些擔心,「那要是萬一被染上怎麼辦?」

  「不要靠近她就行了,咱們兩人還算是知根知底的,知道要避開她,那些跟她交好的,呂梨沈晗靜,就糟糕了。」

  喬知暖穿了一條及腳踝的長裙,上身罩了珍珠白的開衫,戴上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裝了一番,把密封的塑膠袋裝起來放進手提包里,才去了劇組。

  在路上,就接到了呂梨的電話。

  「嗚嗚嗚,知暖,你要拋棄我了麼?」

  「沒有啊。」

  「那你為什麼把我的行李箱給搬到前台啊,還叫我再定一個房間。」

  喬知暖反應了幾秒鐘,她差點都忘了。

  「哦,這事兒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喬知暖頓了頓,「我得了疥瘡。」

  「疥瘡什麼玩意兒?」

  喬知暖從口中緩緩地吐出氣,「是一種傳染性極強的皮膚病,你的衣服最好也都先送去消毒一下再穿。」

  呂梨怔了一下,「嚴重麼?你現在在哪兒?我回去找你。」

  「別!」喬知暖說,「我已經來劇組的路上了,有點事情要辦。」

  「那我……」

  聽筒里傳來嘈雜的聲響,像是開拍有人在叫呂梨。

  喬知暖說:「你去工作吧,不用管我,我挺好的。」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都覺得自己的心態已然到了佛系。

  挺好……

  滿身都是疹子,還有惡化皰疹,還發燒。

  她真的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是對別人的不尊重,所以還是乘了計程車,沒有做公共場合人多的公交車和地鐵。

  來到片場,有人攔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