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敢打賭

  崔振江眼神中難掩的驚訝。

  他的的確確是沒有想到,林喬竟然可以了解至此。

  他本以為,林喬就是一個不問世事,不知疾苦的小姑娘,就算是喜歡,也是只喜歡墨司霆英俊的皮囊。

  可是現在來看,完全不是這樣的。

  林喬竟然如數家珍一般的能將墨司霆曾經得到過的軍功全都說出來,甚至了解墨司霆的隱私習慣到達這種程度。

  「我還知道,墨司霆是在十年前,才被認回墨家的,他以前是一個流浪的小孩。」

  這個消息,林喬也是從白副官口中得知了。

  她知道的時候,內心深處涌動起來的只有心疼。

  這樣一個鋼鐵戰士,鐵血的男人,竟然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崔振江笑了一聲,「沒錯,不過你既然知道他是回到墨家認祖歸宗,也該了解墨家吧。」

  林喬搖了搖頭,「我不太了解,我只知道是大宅門。」

  崔振江嗯了一聲,「是一個大宅門,你想像不到的,墨老爺子,就是墨司霆的父親,是我的老戰友,在一次戰役之中負傷之後,就沒有辦法繼續參加作戰,就退役了,退役之後,白手起家,接手了司霆祖父手裡風雨飄搖的墨氏集團,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裡,將墨氏集團給打造成為不僅僅是全國,即便是在世界上都是首屈一指的商業王國。」

  林喬眨了眨眼睛。

  崔振江問:「只是,墨老爺子卻並沒有孩子,早些年,出過一些事情之後,墨夫人沒有辦法繼續生育了……」

  「所以他就想到了流落在外的墨司霆?」

  林喬這話中,帶著幾分憤慨的質問。

  「墨司霆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物品,你們需要的時候就拿去,不需要的時候就任憑他流落在外嗎?」

  崔振江皺了皺眉,「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隱情的,你只是道聽途說。」

  「那為什麼要在知道生不出來孩子之後,才回去找墨司霆呢?那之前幹什麼去了?」

  「他之前並不知道有墨司霆的存在……」

  「都是藉口,自己在外犯下的錯,怎麼會不知道?都是自己的藉口。」

  林喬一絲一毫的都不肯放鬆,緊緊地咬著牙關,回駁著崔振江。

  崔振江看著林喬,忽然發覺,林喬這個女孩子,是在認真的給墨司霆抱不平的。

  他向後靠了靠,「這天底下,就沒有父母的不對,生養之恩大過天。」

  林喬搖頭,「父母為什麼不能不對?難道做錯了的事情都要等到自己的子女來承擔嗎?他們就算是去殺了人去放了火,也要自己的子女來承擔麼?」

  她聲音越來越大。

  林喬想到了羅敏。

  想到了自己曾經在少管所裡面生活的那段時間。

  咚咚咚。

  幾聲敲門聲後,有一個服務生推著餐車走了進來,上菜。

  這樣以來,也算是打斷了兩人之間這瞬間的劍拔弩張了。

  林喬看著面前琳琅滿目的菜餚,等到服務生下去,就主動說:「崔將軍,剛才是我言辭激烈了,對不起。」

  崔振江擺了擺手,「你的身世,我也聽說了一些,你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林喬沒說話。

  崔振江繼續說:「但是可憐,並不意味著就要每人都傾其所有去同情去可憐你,既然請我們沒辦法交談,我就直接切入主題了,你和司霆並不合適,不管是你和他之間的身份,還是家庭背景,門不當戶不對,只憑藉著現在這種熱臉時候的一腔熱血,是不可能長久的。」

  「所以呢?」

  「我知道,你現在經濟方面很拮据,放心,你就算是離開了司霆,我也會負擔你的學業,你媽媽在精神病院的費用,我也會負擔,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林喬忽然握緊了拳頭,「我不是為了錢!我和他在一起,不是為了他的錢!」

  「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認,他的錢很好用,不是麼?你會拿著他的錢去還你在外面欠的錢,而且從剛開始會打借條,現在已經演變的理所當然,不管是你衣食住行,還是外出旅遊,什麼錢都是他的。」

  崔振江電話,在自己的臉上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林喬咬著唇,「可是我……」

  「你想說,他是你的監護人麼?可是監護人的話,你就應該把他看成是真正的監護人一樣看待,而不是成了……男朋友,」崔振江說,「而且剛才你自己的自我介紹,你已經是超過十八歲了,你不需要監護人了,林喬小姐。」

  林喬沒有話去反駁。

  她承認,她和墨司霆在一起,墨司霆給了她很多,如果單獨憑藉著她一個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走的下去。

  而她,就是憑著自己的喜歡,自己的愛,她沒有成本。

  她握緊拳頭,抬起頭看著崔振江,「我不承認我是沾光,我覺得墨司霆也不會覺得,我喜歡他,他喜歡我,這就夠了!」

  她抓起自己的書包轉身就要離開,當手放在門把上的時候,崔振江叫住了她。

  「林喬,你太天真了,國外有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故事,我們有梁山伯和祝英台,不管從古還是今天,人都不可能成為一個個體的,人的背後,也必定是有網狀的延伸,比如說家庭,墨家,你在去年過年的時候不是陪著墨司霆回去過了麼,他又帶著你進去過麼?他沒有吧,因為你不適合那個大宅門,大宅門裡面太過複雜,也太過骯髒。」

  林喬轉過身來,「可是他不會回去的,不是麼?」

  「他會,」崔振江說,「他姓墨,就必定會回去,回去了就要面對的是各種明爭暗鬥,你在,就是他的軟肋,他就永遠會被人掣肘。」

  崔振江頓了頓,「你敢和我打賭麼?」

  林喬唇角沒有一絲一毫的弧度,「不敢。」

  她轉身關上門的時候,聽見了崔振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連這個賭注都不敢下,你哪裡談得上是真正喜歡他呢?你是不相信他麼?」

  林喬關上門,將所有的一切都關在了裡面。

  她從這家金碧輝煌的飯店裡出去。

  走出去的時候,她的腳步遲緩,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走進來的那種新奇的模樣。

  出來飯店,林喬沒有直接回到公寓,也沒有去酒店。

  她在馬路上獨自一個人走著,沒有目的地,就這樣好似是一個孤魂游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