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長風躺在床上,感受黑暗將她籠罩,然後陷入睡眠。
聽完唐恣揚的敘述,長風明白了自己的名字由來。
應該是選自李白的《古風》,「永隨長風去,天外恣飄揚。」
一聽就知道她的製作者是一個很瀟灑的人,而且非常的喜愛她。
長風感謝她的製作者,賦予了她最特別的「性格」,作為有別於其它的機器人,即便失去自己的資料庫,依舊可以被作為「朋友」懷念。
如今她明白了那成串冗雜數據所代表的感受,似乎橫跨多年,找到了所謂「活著」的意義。
長風在行動之前,懷疑過楚鴻武,不過只是不靠譜的直覺,並不能作為什麼實質性的證據。本著為民除害也行的心態,才想過來試試。
既然現在唐恣揚在為這件事情操勞,那她也可以提上日程了。畢竟都是自己人,不幫忙怎麼行?
她轉了個身。
她的夢境裡出現了許多個人物,最後串聯成一條曲線。
或許是本能意識的作祟,再加上機器思維的影響,她在沉睡中自動推導了整件事情的經過,而線條的盡頭站著那個可憐的姑娘。
唐恣揚一件事情說得對,她注重承諾,而不是指令。
她決定將這條編譯成代碼記在她的大腦里。她一定要帶著那位姑娘找回遺失的過去。
有一點她比較在意的是,那位女孩兒究竟被賣給了誰,賣到了哪裡。是輾轉被賣到守財奴的手上,還是一開始那位始作俑者就跟守財奴有交易。這其中的差別還是很大。
原主當時還小,只記住零散的畫面,長風就更別說了,她只聽到了隻言片語的敘述。
長風醒過來,揉了揉額頭。
所有的連接處都缺少有力證據,呈現斷截,無法到達她想要的結果。
真是遺憾。
如果能夠有當事人出動站起來說出真相就好了。
·
長風在接下去的幾天正式購置完東西,併入住鴻鵠武館。
她平時沒什麼事做,就是四處閒逛聊天。想拉著館內的師兄弟打聽一下武館的內部,結果館內唯一能跟她正常交流的,只有唐恣揚,其餘對她都保持著敬而遠之。敵對態度極其明顯。
她想或許是因為入館第一天,沒控制住想惹事的心打傷了大師兄,也或許是誰對他們說了什麼,導致自己被排外。
嘗試兩次失敗後她就放棄了。
有些衝突是無法軟化的,那就是關於利益。
在她正式簽約後的一個星期里,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都沒被分到。白天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教導前來體驗的顧客,或者站在門口跟著機器人招待參觀者,回答問題。
然而她對鴻鵠武館了解的還沒機器人多,本質站在大門旁邊,純粹當個門童。
長風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態度了,但考慮到自己傻白甜的人設,她需要心有不滿的同時默默承受。
唐恣揚對她的遭遇嗤之以鼻,說她是自作自受。
這天長風掐著時間去隔壁串門,唐恣揚正在進行直播。
只不過他懶,不大想上三夭作戰,直接將鏡頭轉成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拿了武館發下來的化妝品,心不在焉地教粉絲們如何化妝。
粉絲們在下面嗷嗷叫喚。
「直男化妝,鬼哭狼嚎,天崩地裂,群魔亂舞。」
「你塗個毛線眼線?怎麼那麼丑?」
「你的世界裡,口紅是不是只有厚塗一種?」
「你分得清口紅色號嗎?親愛的是我這裡濾鏡的問題還是他真的塗了死亡芭比粉?」
「你臭美的資本不是你精緻好嗎小可愛,是因為你爸媽的基因!記住它!」
「word媽呀!我枯了!這什麼妖魔鬼怪啊!」
「我要叫我的小夥伴來一起欣賞!」
長風心想,做一個臥底,不僅需要十項全能,還需要心理強大,這樣才能經受得住各種考驗和屈辱,並在波折中保持平常心。
唐恣揚真是一個偉大的人。
偉大的唐恣揚對著鏡頭看了看。
他覺得單部分的妝都畫得挺不錯的,可是湊在一起怎麼就跟鬼一樣?
長風走到他的身旁,盤腿坐了下來。
直播間內觀眾瞬間沸騰了。
這些大部分就是他從三夭裡帶出來,一眼就認得穿身睡衣的長風。
「你是那個在礦區被救出來的小姐姐嗎?」
「哇哇哇那天忽然下線我還以為是出事了,後面還沒了回復,你的病好點了嗎?需要營養品嗎我要投餵你啊!」
「我給你捐款了可是沒有後續了!你現在過得怎麼樣?」
「你太牛逼了小姐姐我給你打call!」
「小妹妹你好瘦啊!」
長風咬著個蘋果點頭說:「是我。當時電源被醫生拔了。」
「該!我都沒意識到你還二級傷!二級傷請臥床不動謝謝!」
「不要招惹醫生啊!」
「現在怎麼樣了?」
「才剛出礦區吧?需要幫忙就說啊!」
唐恣揚看了片刻,頓感無語。
雖然說直播化妝不是他的愛吧,但是他也播了那麼久,親眼看粉絲一秒倒戈,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眼看所有觀眾全部叛變,連細枝末節的愛都沒有留給自己,唐恣揚自覺退位。
他嫌棄道:「走了走了,你來吧。」
觀眾又是一陣笑。
「小天使不要生氣嘛。」
「寶貝兒不要吃醋啊。」
「你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你們怎麼認識的!配對的時候明明還不認識!」
長風對著鏡頭招了下手,視角自動對準了她的臉。
長風說:「我跟他現在是同一家武館,偶然認識的。他就住在我隔壁,我對這裡太不熟悉了,所以過來串串門。」
「真好啊,你們要好好相處啊。迷之姨媽笑。」
「我聞到了預發狗糧的味道是我多心了嗎?」
「現在還沒有,以後就說不定了。」
「跟小唐一樣是鴻鵠武館?」
「不是,去什麼武館啊?你怎麼不去大學啊?我記得當時好多大學邀請你了。」
「去鴻鵠武館我真是……小妹妹你剛出礦區不了解聯盟,不要被騙了。先去大學學習融入社會吧沒錯的。你還年輕不差這幾年。你暫時不適合武館!」
網友永遠是機智的。
長風視線在一眾評論區掃過,尋找著自己想回答的問題,然後說道:「許旌信?我不認識。我剛出礦區,對這裡的人物跟人情都不了解。還都是唐恣揚教我的。」
觀眾果然跟著她的思路走,許多人給她科普許旌信的名聲和強悍,以及她在比賽時用出的轉石刀法有多強悍。
還有一些人急著在科普鴻鵠武館的坑爹,讓她想明白別光想著走捷徑。
長風又挑了個問題回答:「其實我只是力氣大而已,在礦區的時候,我要戴著壓制力量的金屬鏈,然後人工搬運數百斤重的礦石。一天工作十五個小時以上,沒有休息,沒有病假,沒有工資。所以我最大的優勢就是力氣。」
她說著有點驕傲道:「我不到十歲已經能承擔成年人的工作量,每頓飯可以領到兩個乾麵包。」
評論區一片大罵。
「這是什麼狗日子?」
「守財奴都該死!」
「人販子都該死!」
「艹艹艹謝涵跟他全家什麼時候死?」
長風繼續說:「我在那裡十幾年了,從有記憶開始就在那裡。怎麼說呢?有些痛苦不能習慣,但是環境能。有人教過我識字,但那個人也很可憐。對,鞋子跟衣服,還有日常用的水都是要用工作去換的。我的二級傷?那個不是運礦石的時候砸的,主要是看守的人打的,他們會根據心情處罰你。」
「最嚴重的頭部傷,是負責看守礦區的守財奴,設了一個格鬥場,想要獨立住所的人可以在工作結束後去參加。我被他帶來的武者打的。」
評論區徹底爆發了,成排的屏蔽詞。
從她開始講礦區開始,人數開始直線飆升,不知道他們是從什麼途徑進來的,似乎還湧進來不少的媒體記者。
「哈哈,沒有講究的機會。」長風故作輕鬆的聳肩,「每天的希望是活著睜開眼。」
「強大當然不是與生俱來的。讓我強大的不是知識,是求生欲。」
或許是這種姿態更讓人心疼。觀眾只能用自己想到的一切事情去安慰。
直播的熱度噌噌上漲,看著就到首頁了。
長風看著屏幕,臉色突然沉了下去。她說:「我也不記得我家人是誰,可是我不會去找。我有限的關於被奴役欺壓以外的記憶,就是當時我的監護人,應該是我的叔叔,向人販賣交易買賣我的畫面。只不過我當時太小了,並沒有意識到那是什麼意思。多年過去,我始終無法在那一幕釋懷。我想我不需要任何的親人。」
「臥槽?臥槽?!」
「找啊小姐姐!必須找!找過去打臉,告發!人販子最少也能判二十年,最高死刑!如果是販賣軍人家屬給守財奴直接算叛國,死刑加查抄財產,家屬人員公示並永久驅逐出首都星!」
「報警了嗎?這個必須報警啊!」
「沒有證據吧?即便找到人,單憑她很久以前的記憶,也無法在法庭上成為判決的力證。如果能順著礦區的線索摸下去就好了。」
「靠!這種時候只能罵這些人的操蛋。」
「沒有證據審判,扒出來網友抵制也可以啊!」
長風換了姿勢,就看直播間裡的禮物開始飆升。有些人送完後才反應過來。
「啊啊啊不是投給小唐的小唐你轉交一下這是我給長風的!」
「臥靠我忘了這是小唐的直播間。」
「長風你快點開個直播,我每天給你投禮物,你記得吃好一點。」
「都過去了摸摸。」
「擴散擴散!我特麼一定要找到這個敗類!」
長風仿佛才想起來,驚呼道:「完了,鴻鵠武館說我不能開直播的!」
「??」
「沒哪家武館有這種規定吧?」
「神經病吧為啥不能?想漲熱度都來不及還不能開直播?」
「前排提示,鴻鵠武館老闆→許旌信的舅舅。呵呵。」
「擦?」
「不會吧?」
「不,不是,你合約沒被坑吧?」
「報警可以嗎?這種情況跟誘拐未成年有什麼區別?小妹妹一直在礦區長大的呢,還那麼單純!」
長風緊張又害怕看向唐恣揚。
「這是我的直播間!不是你的!」唐恣揚怒道,「你霸占著霸占著就成主人了嗎?」
「對哦。」長風聽見鬆了口氣,歉意道:「我簽了保密協議,不能透露合同上的任何條例。否則……否則幹嘛來著?」
觀眾再次炸了,為她出謀劃策。
「合同都沒了解清楚就簽了?這合同無效的吧?@一下律師,有人嗎?」
「有些條例不允許簽在保密協議里的。長風注意一點別被坑了。」
「鴻鵠武館怎麼回事?感覺有陰謀啊!」
作者有話要說:長風←我肯定載過完整的資料,叫戲精的自我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