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顧左望著遲暖希,眉梢微微挑起。
剛剛在公司他就發現不對勁了，只是她不肯說，他也只能暫且按捺住,這時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遲暖希僵了僵，搖搖頭說道：「沒什麼，很晚了，我們快回去吧。」
說完,便率先走出了火鍋店。
看著她匆匆而去的背影,顧左皺了皺眉，抬腳跟了上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回到了車裡。
白天還有些回溫的天氣，到了晚上又落起了雪花，紛紛揚揚，將周圍的世界覆上一層銀白。
路上有些堵車,他們的車走走停停，終於到了公寓樓下。
看著熟悉的公寓大門,遲暖希揪著手指,她一路上都有些沉默。
直到車駛進停車場,完全停下來後，她開門下車,並沒有多看顧左一眼。
顧左一直在觀察著她，她的態度,讓他的眼神微微一凝,心情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小希,你還在生氣嗎？」
終於,在回到家裡，遲暖希準備回房間時，顧左拉住了她的手。
遲暖希一頓，「沒……沒有……」
她弱弱地說道，眼睛卻一直沒有看他。
顧左嘆了口氣，微微用力，將她拉近了點，張開雙臂從後面抱住了她。
「今天在公司，是我過分了。」
「這段時間，我每天晚上都想你想得睡不著，總怕你突然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了。」
「今天你來公司看我，我真的很高興，小希，你終於肯主動靠近我了，你不知道，那一刻對我來說，有多麼幸福。」
「……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好，就是不要不理我，好嗎？」
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帶著幾分哀求。
遲暖希抿緊了唇，她氣的根本就不是這回事，可是聽著他的話，她還是感覺心頭無端軟了一塊。
在聽到他說，怕她突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了時，她不免鼻頭髮酸。
她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恐懼，原來在這段感情里，她讓他這麼不安嗎？
她拍了拍他的手，讓他緊摟著她的手臂鬆開一些。
顧左身體微僵，但最後還是放開了她。
女孩轉過身來面對著他，眼圈紅紅的，漂亮的眼睛委屈巴巴地望著他，讓他不知所措。
「對不起。」
他捧住她的臉，小心翼翼地說道，「我不知道這件事會讓你這麼痛苦，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遲暖希輕輕搖了搖頭。
「我……我可以相信你嗎？」她紅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她畢竟從小在上流社會長大，雖然有父母兄長的保護，但勾心鬥角的事也沒少見識。
她真的很怕顧左說的都是甜言蜜語，很怕他一直在騙她，其實背地裡是在搞什麼陰謀。
顧左回望著她，先是有些驚訝，然後皺眉，臉色慢慢難堪起來。
他已經將一顆真心完完全全地捧到她面前，而她現在卻來問他，她可以相信他嗎？
就算是早已千錘百鍊的他，此刻的心底，也難免升起一絲委屈和心酸。
而看著他的神色，遲暖希也不免慌亂起來。
她連忙伸手抱住他，整個人緊緊地貼在他懷裡。
「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這麼問你的，可是今天看到那本相冊，我就忽然慌了神……對不起……」
遲暖希的聲音裡帶了哭腔。
即使只是旁觀者，看到那本相冊，都能感受到它的主人的用心。
猛然間發現，還有一個她不知道的，被他那么小心翼翼珍藏的女孩子，她怎麼可能不嫉妒呢？
她這麼喜歡他，他怎麼還可以有別人呢？
顧左臉上的表情一頓，相冊？
他愣了愣，很快便反應過來，她說的相冊是怎麼回事。
他眨了一下眼睛，感覺心頭上剛剛漫上來的痛苦，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反而有種異樣的滋味。
「所以你這是在吃醋嗎？」
他回抱住女孩，下巴抵在她的發頂，帶著一絲驚奇和篤定的笑意，問道。
遲暖希僵了僵，不過她並沒有否認，而且聽他這語氣，似乎事情並不是她想像的那樣。
「那個女孩子是誰？」
她抬起頭，眼睛濕乎乎地望著他，聲音裡帶著點撒嬌的控訴。
顧左心裡的巨石放了下來，看著她這副小媳婦的模樣，心裡痒痒的，忍不住低頭親了她一下。
「嚴肅點，別鬧！」
遲暖希想躲開他，卻被他抓著手臂，一直緊緊貼在他身旁。
「這可是你主動投懷送抱的。」
顧左用鼻尖碰碰她的，又說道，「讓我仔細看看，吃醋的小花貓是什麼樣子的？」
他的小妻子什麼時候為他吃醋過？還鬧這麼大彆扭，他剛剛都要嚇出心臟病了。
現在抱著她，只覺得心裡頭甜滋滋的，像被蘸著蜜糖的刷子刷過，塗了滿滿一層糖漿。
遲暖希咬了咬牙，最後在他繼續得寸進尺時，忍不住踮起腳尖，咬了一下他的下巴。
「不要轉移話題，快說，那是誰？」
她咬得不重，顧左並不覺得疼，反而很是受用。
他沒有立刻說明，反而摟著她坐到沙發上，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遲暖希不免氣結，「你不會是在拖延時間，在想什麼藉口吧？」
顧左睨了她一眼，沒說話，只摸出手機，調出了系統相冊，然後將一張照片展示給他看。
「你說的女孩子，是她嗎？」
少女還是一身校服，正跟身邊的同學說著話，似乎是察覺到什麼，她朝鏡頭看了過來，臉上猶帶著笑意。
溫溫軟軟的，光線灑落在她身上，漂亮得不像真人。
遲暖希看著她，心中完全生不出惡感，反而感到幾分親切。
如果不是因為那本相冊，在現實里遇到她的話，她想她一定會喜歡上她的。
畢竟，誰還不是個顏控呢？
「嗯，她是誰？」
遲暖希抬起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顧左，不錯過他臉上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顧左低眉，望著放在茶几上的手機。
這張照片他看過無數次，自然知道女孩的笑容有多麼好看。
尤其那一雙眼睛，像極了那個人。
那個一手將他帶大，永遠笑得那麼溫柔的男人。
「她是我的侄女，凝凝。」
顧左輕聲說道，臉上的情緒似驕傲似悲傷，但很快又歸於平靜。
遲暖希不由一愣，「啊？侄女？那是你哥和雪姐姐的……」
顧左頷首，「嗯，是他們的孩子。」
也是他哥，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
遲暖希完全呆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她胡思亂想了一天，沒想到答案竟然是這樣？可是她怎麼從來沒聽他說過？
就連她哥在說顧左身世的時候，都沒有告訴她，顧左還有一個侄女。
「那她現在……」良久後，遲暖希才開口問道。
雖然有些尷尬，但她還是忍不住好奇。
她自從和顧左相見以來，都沒見過這個侄女的出現，既然都帶她去見過他哥了，怎麼……
忽然，遲暖希便想到了那天顧左的古怪。
提到雪姐姐，他分明是一副痛苦異常的模樣，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凝凝現在在阮家。」
顧左並沒有隱瞞，她想知道的，他全部都會告訴她。
男人的眼神很平靜，但遲暖希就是能從中感受到他異樣的情緒。
跟那晚說起要帶她去看雪姐姐時很像，想必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一段開心的回憶。
「阮家不讓你見她嗎？」遲暖希忽然瞪大眼睛，問道。
不然的話，為什麼要採取偷拍的形式？
顧左脊背發僵，雙拳緊緊握著。
良久，他才說道：「嗯，凝凝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
遲暖希瞪了瞪眼睛，所以，她連他也不記得了嗎？
她可是顧左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啊！
這個認知，讓遲暖希心疼壞了。
她忍不住撲進了男人懷裡，緊緊抱住他，想給予他一絲溫暖。
「沒有關係，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她忍著鼻酸，輕輕柔柔地說道。
顧左一開始有些僵硬，但慢慢地，他放鬆下來，大掌撫上她的背，讓她更貼近他的懷抱。
「那你不準備告訴她嗎？」
兩人抱了一會，遲暖希問道。
顧左忽然便想起，當年他從國外趕回來，發現兄嫂死於非命，後來順著福利院的線，找到阮家，想要回五歲的小侄女時，那位阮家主帶給他的羞辱。
他甚至連見都沒能見上她一面。
只能帶著兄長的骨灰盒，灰溜溜地獨自離開……
「會有那麼一天的。」
顧左輕輕撫摸著遲暖希的秀髮，眸光晦暗不明。
「總有一天，我會讓她認祖歸宗。」
而他哥和嫂嫂，也一定會有團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