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樓牆角。
黑傘遮住了少年的頭和背,只露出他那兩條包裹在黑褲里的大長腿,此時正抵著纖細的鉛筆褲。
傘下那雙毛茸茸的棉拖已經沾了雨水,鞋面有濕漉漉的細小水滴。
黑傘內。
蘇迦妮的呼吸被遲域奪走,她小巧的鼻翼張張合合,凌亂地捕捉著空氣。
遲域吻得很深。
像是吃到了糖果的甜頭,再也不肯放過地往糖罐深處挖掘,鑿光糖罐的每一寸,也要攪出更多的蜜。
蘇迦妮被他吻得發軟發麻,有種被丟進海里呼吸不到足夠多的氧氣,要溺亡的感覺。
她是想哭的,大概是下午哭多了,她那雙桃花眼紅紅腫腫的,此時流不出眼淚。
許久許久。
遲域大發慈悲,終於肯鬆開她的唇。
蘇迦妮猛吸一口空氣,貪婪地呼吸,她用力抬起發軟的手臂。
「啪!」
一巴掌甩在遲域臉上。
黑傘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蘇迦妮打完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她表情有點僵,而後咬緊微翹的唇,眼神頗為倔強地直視他。
遲域黑眸里有一瞬的錯愕,極短暫的一瞬,而後眸色沉下去幾分,幽暗暗的眸里像是燃起了什麼,有點亮,有點灼人。
他沉沉的視線緊緊凝著她,勾纏住她不怕死撞上來的視線,輕扯薄唇,語氣不咸不淡。
「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敢打我的臉。」
蘇迦妮當然知道遲家少爺遲域的臉有多矜貴,別說遲夫人沒打過,就連崇尚鐵血教育的遲老爺子也從來不會打寶貝孫子的臉。
她有點慫。
她又不能慫。
「是你耍流氓在先!!」
「嗯。」
遲域毫不費力就攥住蘇迦妮打人的那隻手,舉起來,貼到他臉上,帶著她輕輕地又拍了下。
蘇迦妮疑惑地看向他。
遲域的俊臉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禁慾寡淡,周身氣息依舊清冽,語氣一本正經。
「蘇迦妮,多甩幾巴掌好嗎?」
「用全力甩。」
「?」
「甩幾巴掌,就讓我親幾下。」
「打我多凶,就讓我親你多狠,好嗎?」
「!!!」
蘇迦妮人都傻了,僵著臉搖頭,「我再也不打你了。」
「嗯。不打更好親。」
「你說的沒錯,你男朋友就是想對你耍流氓。」
「你…神經……唔……」
綿綿細雨打在黑傘上,雨落無聲,傘下困著軟軟嗲嗲的求饒,很快細碎的哭腔全都被吞掉,只剩下極度不穩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許久許久。
遲域摟緊發軟的蘇迦妮,清冽的氣息牢牢鎖住她,平日裡清冷的聲音這時沉啞撩耳得要命。
「蘇迦妮,今晚不想放你回去。」
「不要。」
「跟我回京市,嗯?」
「不要。」
蘇迦妮沒什麼力氣,卻執著地把他推開,「遲域你清醒點,我們並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還不是嗎?」
「不是!」
「在你那不是,在我這,你早就是我女朋友,從我戴上你的發繩開始。我沒說分手,你就還是。」
「………」
戀愛還可以這樣分邊來談的嘛?!!
什麼奇葩邏輯?!
她不認!!
兩人隔開了點距離,但還是近得很曖昧。
遲域撩起蘇迦妮掙扎時散下來的一縷髮絲,幫她別到軟燙的耳根後,沉聲問她,「上次說的話還記得嗎?」
「什麼?」
「說個新的理由,拒簽男朋友的理由。現在就說。說不出。就乖乖做我女朋友。」
蘇迦妮腦袋裡全是一坨坨的漿糊,哪裡想得出來,她低頭,縮了縮腳趾,「我鞋子濕了。」
「嗯?」
「有點冷,我想回宿舍。」
「去我車裡。」
「不要。」
「車鑰匙給你。」
「?」
「不用擔心你男朋友直接把你拐回京市。」
「…………」
他怎麼知道她擔心這個。
「雖然你男朋友前一秒真的這樣想。」
要不要這麼誠懇。
蘇迦妮沉默。
遲域沉啞的聲恢復了以往的清冷,「自己走,還是我抱你?」
又是壓迫感十足的二選一。
這回蘇迦妮不再屈服於他的淫威。
「我選第三個。」
「我背你?」
「……那我還是自己走吧。」
「嗯。」
黑色歐陸。
暖氣開得很足。
司機何叔自覺下車,撐起傘,散著步走得遠遠的。
車內只有蘇迦妮和遲域兩個人,一人一邊,坐在豪華座椅上。
「暖和了嗎?」
很暖和,暖到燙腳。
蘇迦妮隨口胡扯的,她的棉拖很厚實,細雨只沾了個表面,裡面沒濕,不存在腳冷的情況,她現在甚至暖得脊背發汗,臉燙燙的。
但想躲的事還沒躲過。
遲域開口,「現在可以說了嗎?」
「說什麼?」
「理由。」
蘇迦妮躲著他清冷又勾人的視線,「開點窗好嗎?我怕一氧化碳中毒。」
「嗯。」
窗搖開了些。
窗外細綿的雨,絲絲縷縷,不斷地往下飄落,安安靜靜的。
「你的理由?給你十分鐘,說不出,就…」
「我為什麼必須要說出個理由?為什麼說不出來就要接受你這個男朋友?!」
蘇迦妮被他逼得惱火,觸底反彈。
「遲域,這是你硬生生要求的,我又沒答應你什麼!我為什麼非要跟你玩這樣幼稚又獨裁的遊戲?!」
「硬要說我為什麼不同意你做我男朋友,我就是不同意,怎麼了?!」
「沒錯,我以前是喜歡追著你,但是我現在就是不喜歡追在你尾巴後面,怎麼了?!」
「難道這不是我的自由嗎?」
「我難道不能有這樣的自由嗎?!」
蘇迦妮越說越有底氣,穿鞋1米73的她氣勢都漲到兩米了,她直視遲域晦暗不明的黑眸。
「遲域,我告訴你我蘇迦妮就是不喜歡你了!!」
「嗯。」
遲域微眯起眼,情緒不明,「所以現在不喜歡我的理由是什麼?」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有什麼理由?!硬要說,就是我以前喜歡你的臉,喜歡你高冷的人設!!」
「高冷懂不懂?越是高冷越勾人,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追到手!你現在這樣……」
蘇迦妮咬了咬牙,「你現在這樣獨裁又霸道,像個暴君,我怎麼會喜歡?!」
「你非要我說出來嗎?我只喜歡追不到手的遲域,現在魚兒上鉤了!變得沒滋沒味了!!我怎麼可能還感興趣?!」
「我就是這樣的渣女,硬要我說出來,你現在滿意了嗎?!」
蘇迦妮越說越激動,幾乎要從座椅上跳起來,遲域長臂一伸,將她撈到他懷裡,抱著她坐他腿上。
蘇迦妮不肯讓他抱,在他懷裡拼命掙扎,他箍著她,任她撲棱鬧騰。
等她稍稍消停,遲域才沉沉開口,「胡亂說一通謊言,舒服了?」
蘇迦妮張唇抿唇,欲言又止。
遲域接著說。
「蘇迦妮,這樣的胡話,我不信,你傷不到我,你只會傷到你自己。要不要看看你現在的表情有多痛苦?」
遲域涼涼的唇貼上她的臉,貼完就挪開。
「我分得出喜歡和不喜歡,你分明還喜歡,眼睛都哭腫了,為什麼還不肯承認?」
「要用胡話掩蓋什麼?」
蘇迦妮停止了掙扎,腰軟下來,被遲域更緊地扣進懷裡,貼合著他,她沉默不語。
他繼續發問,「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從五月開始,就害怕靠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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