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幹什麼?出什麼事了?這張床上的人呢?被你們送去哪兒了?」
她厲聲詢問。
護工們面面相覷,他們只是按照吩咐辦事,他們也不知道原來病床上的人去哪兒了。
護工正要解釋。
有主治醫生朝著這邊走來。
寧蘅看到他,猶如看到救命稻草,「他人呢?這張病床上的人呢?」
主治醫生道:「您先冷靜。」
「……是這樣的,或許我們還未來得及通知您。根據今天這位患者的各項檢查報告,他的血清已經差不多正常了,我們的護士將他安排進了普通病房,不出意外,這兩天應該就能醒了。」
這話落下的瞬間。
寧蘅瞬間鬆了一口氣。
喜悅,慶幸,等無數種複雜的情緒,縈繞在她的胸腔。
她的眼眶驀地落下大顆大顆的眼淚。
那是一種劫後餘生的欣喜。
白大褂醫生見她這樣,也不免安慰道:「您不用擔心,治療這種五步蛇的蛇毒我最有經驗,這要是換在S國任何一家醫院,都不一定能轉危為安。幸好是遇到了我。」
寧蘅問:「他現在在哪個病房?」
白大褂醫生微笑答:「13樓1309號病房,等這位患者醒了,家屬不要忘了給我送一面錦……」
錦旗的『旗』,還未說完。
面前的身影已經消失。
白大褂:「……」
……
寧蘅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病房。
病房很安靜。
雖然傅瑾州的臉上仍是戴著氧氣面罩,但是卻已經不像是在ICU那樣,渾身插滿各式各樣的管子。
她坐到床邊。
又哭又笑。
他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
普通病房可以有人陪護。
寧蘅就在這兒守了一整夜。
黛娜夫人和傅瑾硯,都沒有來打擾。
……
等到第二天。
知道這個消息後,傅家人和薛家人都前來探望了。
詢問了醫生,跟醫生聊了很久。
傅家人和薛家人,又互相之間說了很多的話。
直到待到了晚上。
他們才決定要走。
只是一直都到他們走了。
傅瑾州仍是沒醒。
蘇嫣很擔心寧蘅的身體,還是強迫的將她帶走了,但她並沒有將她帶回薛家,而是將她帶回了她未婚時的那棟別墅。
蘇嫣親手給她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還安慰她:「別擔心啦,醫生都說了沒事了。」
寧蘅膽淡笑:「嗯。」
晚上。
蘇嫣讓她好好睡一覺,不要再胡思亂想。
「說不定,明天傅瑾州就醒了。」
「明天你就能和他說話了。」
即便蘇嫣這樣說,傅瑾州第二天還是沒醒,主治醫生又來看了一遍,儘管醫生再三讓家屬別太過擔心,但是不擔心是假的。
誰都無比渴望。
他能早點醒過來。
可是第三天。
他仍然沒醒。
寧蘅就又這麼連續守了她好幾天,這幾天,她都不敢,跟小之珩提起這件事。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開口解釋。
第三天的晚上。
寧蘅給傅瑾州擦拭了一下身體。
傅瑾州的手指動了一下。
寧蘅一僵。
那一瞬間,好像全身的血液都逆流了。
她迅速按響鈴,叫來醫生。
好幾個白大褂的醫生來給傅瑾州做檢查,看病情。
最後,主治醫生笑著說:「放心吧,是好消息。」
「這次,這位患者應該很快就能醒了。」
「他送來的時候有點晚,中的毒擴散的有點快,所以才會這麼久沒醒。」
「家屬好好照料,有動靜再按響鈴。」
醫生走後。
寧蘅的一顆心,算是放了地。
寧蘅繼續進行剛才沒有完成的擦拭。
小之珩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進來了。
他依然是跟著保鏢一起來的。
只不過。
保鏢沒進來,在門口守著門。
小之珩奇怪的看著她的動作:「媽媽你在幹什麼?為什麼要趁爸爸躺著脫爸爸衣服?」
寧蘅敲了下他的小腦袋:「我在給他擦身體呢。」
小之珩看著爸爸裸露出來的胸膛:「可是男女有別,媽媽你這樣不好吧……」
寧蘅:「……」
說是早熟。
卻也沒早熟到那一步。
「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哦。」
小之珩在病房看了很久,然後邁著小短腿,就要上床。
寧蘅以為他要上床看看傅瑾州。
就把他抱上去了。
但是沒想到。
小之珩上床後伸手就拔傅瑾州的氧氣管……
寧蘅嚇了一跳。
把他的手拿開。
小之珩還委屈巴巴道:「爸爸戴這個幹什麼,不好看……」
寧蘅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廢了好半天勁,才跟他解釋這是醫療器具,不能隨便拔。
小之珩半知半解。
他又在病房玩了好一會兒,「那爸爸什麼時候能醒啊,我想要他起來陪我吹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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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蘅說:「快了。」
小之珩嘟囔:「爸爸真貪睡。」
小之珩這晚沒有走。
好在。
病房足夠大,又因為這是VIP病房,陪護的床,甚至要跟病床差不多大了,寧蘅哄了好久,將小之珩哄睡下。
空氣里靜幽幽的。
寧蘅沒能睡得著。
但是有小之珩在,寧蘅卻覺得胸腔里暖融融的。
她的崽崽好可愛。
就只是這樣抱著他,便好像什麼都擁有了。
夜深了。
但是醫院病房裡的燈,卻並未熄滅。
從醫院病房的窗戶里,隱隱約約能看見外面的萬家燈火,璀璨明亮。
寧蘅正要闔眼。
這時。
枕邊的手機又在震動了……
這幾天,她的手機來電就未停止過。
這一次。
來電顯示A國。
短短半個月。
那邊給她打了無數通電話,但是她都沒接過。
思忖幾秒。
她將聲音調到最小,輕輕放下懷中的小傢伙,走到病房門外,點了接通。
那一端。
傳來莊重肅穆的聲音:
「你已經滯留夠久了,明天就回來吧。」
「傅瑾州沒事了,已經不需要你了。你留下,只會繼續跟他糾纏。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
「你奶奶很想你。」
「她甚至因為你……」
……
電話掛斷。
寧蘅攥緊手機,任由著醫院長廊上的風,吹拂在全身,透來寒浸浸的涼意。
許久。
她轉身進門。
她站在床邊,靜靜的看著男人的臉。
那一瞬間。
她腦海里閃過的,全都是和傅瑾州在一起的一幕一幕。
他會親自給她做她喜愛的粥。
還會在奶茶店門口,為他排好久的隊,買一杯熱騰騰的奶茶。
他還喜歡打扮她,給她穿衣服,給她梳頭髮,每一次,都要把她裝飾的漂漂亮亮的。
他還會親手給她洗衣服。
他會哄她入睡。
給她念她最喜歡看的書。
一幕一幕,翩然如夢。
好像在定格在她的腦海中,經年,也未曾忘卻過一分一毫。
許久。
她走到床邊,指腹輕拂他的臉,唇邊嘶啞的喚他的名:「傅瑾州……」
淚水落在她的臉頰。
「我要走了。」
她的話,比落雪還要清淺,卻隔著這麼多年無聲無息的愛戀,匯入年輪,匯入時光,緩慢擱淺。
「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落雪無聲。
卻潛藏著分離時,最虔誠的告別。
寧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邁步走到看護床邊,看著床上小傢伙睡衣正酣的容顏。
這張小小的稚嫩的臉,她好像怎麼看,都看不夠。
她俯下身,含淚的眼緩緩闔上,在小傢伙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寶貝……媽媽愛你。」
大幅的眼淚涌了出來,她說完這番話,起身。
不再看他,轉身,邁開步伐,向著門外走去。
只是行至一半。
她轉過頭,戀戀不捨的又看了他一眼。
每一次告別,用力一點;多說一句,可能是最後一句;多看一眼,就可能是最後一眼。
幾秒後。
她還是決絕的轉過身,走出了那道門。
只是——
在她離開這扇門的剎那。
病床上的傅瑾州就在這時緩緩地睜開了眼。
他看著她的背影,眸子裡有一滴淚痕,從眼角滑落。
最終。
緩緩沒入枕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