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狗咬狗

  一腳踏進殿內的新昌公主正聽到姜媛這句,疾行兩步,揚聲斥道,「父皇和母后面前,姜媛,你休要胡說!」

  眾人回頭,這才看到陛下和皇后娘娘正並肩而來。

  一通見禮過後,陛下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韓凜趕在眾人開口前,上前一步道,「小兒頑劣,擾了陛下圍獵的雅興,臣惶恐,請陛下責罰。」

  景帝不耐煩聽這些話,打斷道,「說重點。」

  韓凜絮絮叨叨,雜七攪八,景帝聽得頭疼,看向裴儉,「時章,你說。」

  韓凜立時閉嘴。

  裴儉躬身行了一禮,沉聲開口,「新都侯府的姜小姐與韓世子被人看到在銀杏樹下,行止親密,衣衫不整。據姜小姐所說,她這般狂浪行事皆是被人下藥毒害,而下藥之人,正是新昌公主殿下。」

  簡明扼要,不偏不倚,概括了整件事情。

  景帝和陸皇后聽完,尚未表態。

  蕭南沂已按捺不住,快步上前,一掌扇在姜媛臉上。

  「我向來待你親如姊妹,你為何這般污衊我!胡亂攀污皇室,你可知是何種罪責?」

  姜媛本就心神散亂,此時被蕭南沂厲聲逼問,一時更加慌亂。耳邊又傳來公主低聲威脅,「究竟是誰要害人,你別叫我給你抖個乾淨!」

  她雙腿一軟,就要跪下認錯,殿外忽傳來一陣清朗男聲,「公主殿下,媛兒是否攀污,一查便知。」

  隨即,顧辭闊步走進。

  「參見陛下,皇后娘娘。小子無狀,請陛下恕罪。」

  「表哥!」

  顧辭的突然出現,如同一道曙光,驅散姜媛心頭陰霾。他對姜媛的鼓勵與支持比之先前裴儉,又不知大了多少。

  這是與她從小玩耍到大,事事都肯謙讓她的表哥!

  身後有鎮國公府的表哥!

  「表哥救我!」

  景帝對於年輕一輩,向來寬厚,顧辭又是他欽點的武狀元。瞧著他站在殿前端正挺拔,肅肅如松,與裴儉一文一武,珺璟如曄,不覺聖心大悅。

  「你不在京當值,來圍場作甚?」

  顧辭躬身回道,「臣逢休沐,來圍場……送馬。」

  景帝被這話逗笑,「曲左圍場,馬匹數以萬計,需要你來送馬?」

  顧辭支支吾吾,耳垂兀自紅了,鄭皇后寬厚,解圍道,「陛下再別逗他,年輕慕艾,陛下只等著喝鎮國公府的喜酒罷了。」

  景帝哈哈大笑,顯是心情極好。笑過之後,與韓凜道,「即然被人瞧到,男未婚女未嫁,便做一對,將婚事擇期辦了吧。」

  「陛下!」

  一句陛下,三人同時出聲。

  韓凜並未異議。

  可韓高傑和姜媛,卻是相看兩厭,再不肯作一對的。

  自顧辭進殿,姜媛自認來了靠山,她可是新都候嫡女,鎮國公的侄女,皇室公主尊貴,她也不是那等隨意任人磋磨的!

  索性與蕭南沂已撕破臉,方才又挨了她一巴掌,新仇舊恨,倒不如捅出來,大家痛快!

  她心中有了底氣,倒也不再怕蕭南沂,直接朝景帝與皇后跪倒:

  「先前新昌公主設宴,臣女席上不過略飲幾杯,便頭暈目眩,神智盡失。臣女自幼讀書明禮,女德女誡時刻謹記,若非遭人陷害,豈會作出這等令家族蒙羞之事!」

  「求陛下,皇后娘娘徹查此事,以證臣女清白。」

  如今姜媛也不胡亂攀咬,只認定了是蕭南沂害她。否則下給溫念兮的藥,如何會叫她中招。說到底,還是她信錯了人,聽信了蕭南沂的話,有了今日之禍!

  她不好過,蕭南沂也別想獨善其身。

  顧辭也跟著附和,「求陛下徹查,還表妹清白,還新都候府的體面。」

  蕭南沂再想不到,姜媛得了失心瘋,竟會咬上自己。

  明明是她求自己幫她除掉溫念兮,自己又從何處得知,她會與韓高傑做下苟且,且被一眾人瞧見。

  蕭南沂本不將這件事當回事。

  溫念兮不過一個四品臣工的女兒,螻蟻一般,毀了也就毀了,她並不在意。她心中愛慕姜郎,這才愛屋及烏,略抬抬手幫他妹妹。

  可萬萬沒想到,竟會引火燒身。

  這件事根本經不得查。

  秘藥是她使人下的,筵席是她擺的,酒菜也是她宮裡的人備下。

  蕭南沂一時冷汗涔涔,難道要她說這秘藥是下給溫念兮的,只是下人弄混了,才誤給姜媛食下?

  那只會更落了下乘。

  她一時語塞,竟是百口莫辯。

  景帝和陸皇后坐在高處,將蕭南沂的搖擺神色都看在眼裡,心裡還有什麼不清楚?

  竟是連查也不用,她已不打自招。

  但事關皇家顏面,總不好當眾揭了皇室公主的臉皮。

  陸皇后輕咳一聲,端莊的面上滿是心疼,示意身邊的嬤嬤將人扶起,「好孩子,快起來。」

  「知道你受委屈了,再別跪在地上。入秋了,地上涼。」

  姜媛被宮人扶起來,還有些懵懂,「娘娘相信臣女的話?知道臣女是無辜的對不對!」

  她不明白,可這殿上的其他人,卻是耳聰目明。

  便是韓高傑,這會兒都品出味來。他也是新昌公主下藥的受害者,同姜媛那瘋婆子一樣,失了清白體面的。

  「舅舅,我不要娶她。」

  他指著蕭南沂,高聲道,「這件事我最無辜,誰惹的禍誰背!」

  蕭南沂慘白著臉,不敢抬頭看上首帝後的神色。

  「我脖子上現在還有這瘋婆子摳出的血印子。」韓高傑揚著脖頸,露出幾道長至鎖骨,翻皮露肉的血道,「我母親定然不許這樣兇橫的人進門。」

  韓高傑搬出長平長公主,景帝的嫡親姐姐,倒讓帝後一陣為難。長平在宗親里是出了名的潑辣不講理,若是硬給兩人婚配,長平說不得要鬧到宮裡去。

  何況,韓高傑的話並非毫無道理。

  韓凜覷著帝後的臉色,適時開口,低聲斥道,「高傑,不許無禮。」

  韓高傑應是,父子倆一唱一和,韓高傑得意揚揚瞅了眼姜媛,在後者吃人的目光下,話鋒一轉:

  「可青天白日的,我與姜小姐摟抱在一處叫人看到,的確損了她的名節。不如這樣,且讓她與我家做妾,也好全了她的體面。」

  「韓高傑!」

  姜媛怒吼一聲,只覺得遭受奇恥大辱。她堂堂新都候府嫡出的女兒,竟被他輕賤至此!

  她心中委屈憤怒已極,險要兩眼泣血,不由看向顧辭。

  滿殿中她最信任依賴之人,她唯一的依靠。

  「表哥……」

  顧辭也正看著她。

  那雙平日裡乾淨明亮的眼眸此刻卻黑沉一片,他朝她輕笑一聲,卻叫姜媛一陣沒來由的心慌。

  然後,她聽到表哥清朗的聲音,不緊不慢道,「韓世子的話,極是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