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他終於再次見到了他的妻子

  裴儉如今在京,勢力龐大。

  念兮的住所,不消兩個時辰,暗衛便已打探清楚。不過是距離遙遠,才叫裴儉略等了小半日。

  這也就意味著,裴儉從京城到沛山別業,也需要很長時間的腳程。

  等他到時,天色已經黯淡下來。

  念兮卻不在。

  這裡伺候的,都是念兮從娘家帶出來的下人,面對侍衛的威壓,也不肯說出念兮的去向。

  裴儉反而放心不少。

  他先去主屋裡轉了一圈。

  這臥室狹小,朝向不好,床也不是拔步床,被子摸起來不夠綿軟,家具有些老,顏色也不鮮亮,看起來暮沉沉……

  茶壺、茶盞居然只是普通的白瓷,其中一隻茶盞還有豁口。

  怎麼說呢?

  這間屋子若是裴儉自己住,那半點問題沒有,可若是叫念兮住,便處處都是問題。

  他自問給妻子提供了最好的生活,他所努力的一切,也是想要念兮過得舒心。

  而別業這樣的條件,實在是糟透了。

  念兮如何能住呢?

  被子會不會太硬,茶盞會不會劃傷唇瓣?

  裴儉本來還想去庖廚,現在看來,也沒什麼必要了。

  念兮就不該住在這樣的地方。

  看完了環境,他往外走去。

  念兮必定在附近。

  只是在哪個方位呢?

  裴儉左右環顧,略思索片刻,這才抬步,往不遠處的小山坡走去。

  有句話叫「近鄉情怯」,這樣的形容當然不準確,卻很能體現此刻裴儉的內心。

  因為走著走著,那夜的感覺又出現了。

  心跳得很快,莫名的緊張與激動,帶著深深的渴望與期盼,他就像是被人操縱,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此時此刻,就只剩下一個想法:

  快去見她!

  而當他終於,終於看到那一抹纖瘦婉約的身影時,他幾乎是顫抖的,跌跌撞撞朝前走去。

  像是隔了前世今生,或是隔了孤寂的一輩子。

  短短的一段路,竟有一生那般漫長。

  他忍不住加快步伐,朝她奔去。

  可很快,裴儉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看到念兮身邊,還有另外一個男人的身影。

  高大,威武,蕭肅如風。

  他們並肩而立,並未言語,卻又有萬語千言,散落在這初秋的夜風中。

  裴儉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深深攥住,叫他難以喘息,痛苦不已。

  又晚了嗎?

  又晚了一步是嗎?

  難道,他又沒有家,又要孤孤單單一輩子嗎?

  他幾乎要被這樣消沉的想法與內心的蕭索給嚇住了。

  他是個膽小的懦夫,竟不敢往前再邁一步。

  顧辭先看到了他。

  彼此自幼一起長大,卻也十數年未見,顧辭略愣了愣,才認出面前這個看起來有些驚慌與傷心的男人,是他最要好的兄弟——

  裴儉,裴時章!

  「時章!」

  顧辭轉身往回走,大步來到他面前,一雙鳳目盈盈有光,「還記得我嗎?」

  裴儉的理智回歸。

  同面前這個健壯威武的男人對視。

  與記憶中爽朗乾淨的顧辭相比,面前的男人,堅定,剛毅,內斂而沉鬱。

  他不再是京城耀眼奪目的太陽,而是西北孤傲勇猛的狼。

  「回來了?」裴儉說。

  「嗯,回來了。」顧辭應。

  這些年的記掛與思念,在一句簡單到樸素的問答中,得到了具象的表達。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

  屬於兄弟的情意,收斂又濃厚。

  顧辭用力拍了拍裴儉的肩膀,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那當然——

  不是因為來看你的。

  裴儉朝顧辭身後看去。

  恰好,念兮也轉身看過來。

  四目相對。

  或許用一眼萬年來形容太過肉麻,可此時此刻,他腦海中只有一句話,這是他的念兮,是他的妻子,念兮。

  他終於,再次見到了她。

  像是被利箭瞬間擊破心臟,流出汩汩鮮血,他幾乎僵在原地。

  好怕這是一場夢。

  一場孤單了一輩子的夢。

  裴儉幾乎屏住呼吸,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生怕驚動眼前的人,生怕驚醒了自己的夢。

  他幾乎痴迷地望著念兮。

  這眼神叫念兮感到冒犯。

  他們已經和離,沒有其他關係了。

  聽方才的對話,裴儉似乎與那男子相識,且淵源頗深。

  念兮並不知道白天幫她的男子是誰,也不感興趣,天色已晚,她轉身欲走。

  可就在她轉身之際,手臂卻被一股大力拖住,下一瞬,她落入一個堅實的懷抱。

  裴儉從身後緊緊地,不留一絲縫隙地環抱住她。

  念兮掙脫不開。

  一點也動不了。

  她被箍得死緊,連肉帶骨的,痛起來。

  耳際是他潮熱的,暗啞的喘息,貼在她的耳蝸,那樣清晰與沉重:

  「求你,別走,求求你……」

  她感到有濕熱順著脖頸滑下,一路滑進人的心裡。

  念兮愣在原地。

  一旁的顧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措手不及。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時章也真是的。

  人家娘子才剛死了夫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