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就是饞他的身子!

  當天夜裡,東城山上放了許久的煙火。

  這是顧辭給念兮的浪漫。

  他原本想在漫天煙火下向念兮表明心意,以後也會是他們共同的美好回憶。

  可他低估了一個妹控兄長的敵意和決心。

  不要說叫念兮晚些再走,才剛一過午,溫青珩便已催著李氏歸家。

  顧辭只好將心事暫且擱置,親自送人回府。

  這舉動顯是又戳了溫青珩的肺管,路上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好在李夫人和善,念兮更是溫柔。

  是以顧辭不但不氣怒,反倒更加珍惜,「家中還有賓客,我得先家去。」

  念兮點頭,想了想又道,「明日你頭一天上任,別喝太多酒。」

  先前在顧府,她聽到秦朗嚷嚷著要灌顧辭酒的話,這才叮囑一句。

  說完已覺有些不妥。

  這樣家常的話,說出來顯得尤其親密。

  顧辭卻相當吃這一套。眼睛都亮出神采,耳根也一下紅了,忙不迭應好。就差舉手發誓,今日要是多喝一杯,立時天打五雷轟。

  念兮哭笑不得。

  李氏早進去了,溫青珩像個門神,神色陰沉盯著面前兩個。

  顧辭有心再多說兩句,可身邊有這麼一大尊活佛杵著,也只能叮囑兩句便走了。

  溫青珩候在一旁,早有一堆話等著念兮。

  可念兮還沒有從遇到裴儉,以及裴儉與顧辭要好這件事上緩過勁,無法集中精神,話也說得心不在焉。溫青珩問急了,她便推說頭疼,領著兩個侍女回房去了。

  溫青珩拿妹妹沒辦法,於是扭身回了正院。

  誰知母親比他還有道理,「顧六郎哪裡不好?論家世、論人品、論才幹,滿京城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你有什麼不滿意?」

  「提早告訴你做什麼?好叫你去拆散了去?做人家哥哥的,不盼著妹妹好,一天淨添亂。」

  「他騙你什麼了?那還不是怕你反對破壞,我看他這是主意正,有成算。」

  溫青珩:……

  溫青珩搞不定妹妹,又說不過母親,一家子大、小女人他都惹不起,只能把氣憋在心裡。

  直到看見半空的煙花——

  原來秦朗與他忙活半早上,又是尋位置,又是看布置,到頭來是為了顧辭哄妹妹的玩意兒!

  這家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連夜回了國子監。

  一進院子,就看到裴儉正站在院中,抬頭看著東面天空的花火。

  被城樓擋著,這裡只能看到一小半。

  要說視野,還得是他府上庭院,觀賞角度絕交。他出來前,就連家裡的奴僕,全都跑出來驚呼感嘆。

  溫青珩心中直罵顧辭陰險。

  院內四處皆暗,只有天上點點星子,以及半天煙火。溫青珩不見秦朗人影,朝裴儉點點頭,打算回房去,眼不見為淨。

  才邁上台階,一向冷淡寡言的裴儉忽然問他,「這麼晚,怎麼過來了?」

  溫青珩一愣。

  住進來快兩月,他與裴儉不算熟識。裴儉不像秦朗咋咋呼呼,也不像顧辭開朗健談,總是冷淡沉靜,似皚皚白雪般皎潔清冷,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強勢氣場。

  方才見裴儉院中獨立,半天煙火照在他額面之上,如霜落眉宇,暗影濃重。他未曾一語,卻滿身落拓。

  溫青珩不敢打擾。

  他一向仰慕裴儉才華,心中一早存在親近。今見裴儉問詢,自是言而不盡。

  何況他本就心中苦悶。

  「還不是因為我家妹妹。」溫青珩立時轉身,與裴儉站在一處,苦澀道,「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那妹妹是被顧辭迷了心竅。」

  「我科考應試,她自去求籤罷了,偏要約顧辭同行,這可不是扎我的心?」

  「最氣人的便是我母親,我與她說顧辭的惡性,她老人家是半句不聽,倒處處為顧辭說話。」

  「還有這漫天煙火,也是顧辭特意為我妹妹準備!我出門時,她正坐在廊下看得起勁!」

  溫青珩滿心愁苦,憂心自家水靈靈的白菜,卻沒注意身旁人愈發冷淡的神色。

  「青野瞞著你雖不對,但看他對令妹,倒是真心。」裴儉一大半身子都隱在暗夜裡,聲音清淡,如冷玉擊罄。

  「誰會不喜歡我妹妹!」溫青珩理直氣壯。

  只要一想起他和秦朗還曾打趣過顧辭的「小表妹」,心裡就嘔的要死。

  「顧辭明知我是念兒的兄長,還在我面前說那些渾話,品性下作!」

  念兒還小,臭男人們都去死!

  裴儉淡聲道,「我看溫姑娘並非不明事理之人,你若覺得不妥,不如再勸勸。」

  溫清珩苦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我這妹妹打小主意就正。」

  裴儉目視前方,「那不如尋個你認為秉性端方之人,側面引導令妹。」

  溫清珩眼睛一亮,隨後又犯難,「這主意倒不錯,可是請誰合適呢?」

  裴儉:「令尊如何?溫司業博物君子,又是溫姑娘的父親……」

  溫清珩搖頭,「不成不成,我爹更拿念兒沒辦法。」

  裴儉不再說話,仰頭看向半空,煙火盛大絢爛。

  溫清珩後知後覺有些不好意思。他朝裴儉倒了一晚上苦水,裴儉非但不厭煩,還跟著出主意,可他卻還挑三揀四。

  萬事不論,裴儉當真是個外冷內熱的好人!

  顧辭雖是他好友,卻難得一點不偏頗。

  足見人品之高。

  這般想著,他忽然靈機一動,「時章,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請你去我家勸勸我妹妹?」

  ……

  念兮昨晚上看了半夜的煙火,今早起的就有些晚了。

  好在李氏疼她,又說十五、六歲正是貪睡的年紀,並不拘泥禮節,並不要求時時晨昏定省。

  念兮晨起梳妝,戴耳墜時想起昨日顧辭那一大匣子首飾,便吩咐杏月,「叫門房套車,等會兒咱們去珍寶閣。」

  經營著漿水攤,她如今手上也有些閒錢,自然不肯虧待自己。

  可還沒等她出門,迎面卻被兄長攔下。

  更加出乎她意料的是與兄長同行之人,居然是裴儉!

  真是活見鬼。

  念兮收回目光,問道,「哥哥這時不在國子監進學,怎麼忽然回來了?」

  溫清珩擺手,「這不重要。」

  多虧了裴儉,在國子監素有名望,他們才能在進學日出來。

  不過妹妹當然不用知道這些。

  裴儉好心,應了他的請,估計也是見他愁眉不展,才提議,「既是要勸,還是儘早為上。青野已經上任當值了。」

  溫清珩立時心中一凜。

  他險些忘了這點——

  國子監十日休一,他出不去,顧辭可是隨時都能進出溫府!

  母親對此事樂見其成,父親拗不過母親和妹妹!

  「昨日我同你說的那些,你可想明白了?」溫清珩當即拉過妹妹,苦口婆心,「哥哥都是為了你好。」

  念兮再想不到,大哥學都不上,居然是為了顧辭!

  她克制著不叫視線朝裴儉那邊看去,無奈道,「哥哥,你這是偏見。」

  溫清珩嘆氣:「你這是被顧辭美色迷了心智!」

  念兮:……

  「我知道你喜歡俊俏兒郎。哥哥跟你說,京中出色的郎君有很多。」

  溫清珩認定念兮是被美色所迷,「指著身後的裴儉,遠的不說,與哥哥同住的裴郎君,樣貌氣度,一點也不比顧辭差!」

  念兮:……

  哥哥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