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逃亡者

  朱石道:「我、我、想殺便殺……我沒說錯。」他牙齒被打落,說話漏風,吐字有點含混,但說的意思還是能聽得清楚。

  王鎮見把他打成這個樣子,他竟然還敢頂嘴,也不由得有點吃驚,冷笑道:「本帥的軍中,也沒見過幾個有你這麼硬的人,沒想到一個御史,也能這麼硬,了不起。來人哪,帶出去活埋了吧。」

  朱石喝道:「我若是怕死就不會說話了,我不怕死,我在九泉之下等你,不用太久了,你肯定不會比我活得久多少的,我可以斷言,你此仗——必敗,必慘敗!你記著我的話,記著!」

  王鎮哈哈大笑,說道:「憑你這話,本帥今天可以先饒了你一命,把他打下大牢,待我勝利凱旋之日,我再把你拉出來,我殺了多少隋軍,就宰你多少刀。」

  朱石叫道:「你不會如願的,因為你根本不可能贏,你會成為晉國的罪人的,會的!」

  王鎮道:「拖下去。」親兵把朱石拖了下去。

  王鎮坐在椅子上,不知為什麼,朱石被拖下去了很久,他的聲音卻仍然在耳邊迴響。

  好像他的心裡,也有幾分不安的樣子。

  就因為朱石的面目可憎嗎,應該不至於,他殺過的人,折磨過的人多得去了,斷了四肢,挖了眼睛和舌頭的都不鮮見,對於王鎮來說,這些低等級的人,跟雞和鴨差不多。

  那是因為朱石的堅定,動搖了他的自信了嗎?

  他又默默地算了一遍,不應該動搖的,國力、軍力、裝備、技能、地形地貌,所有的優勢,都在自己這一方。

  為什麼還沒來由的被他嚇著了?

  他瘋了,連我也差點瘋了,只能這樣解釋了。

  隋國,登基大典後的第二天。

  整個京都在狂歡之後,突然又陷入了恐慌之中。

  一個流言給狂喜的百姓帶來了一盆冷水。

  要和東晉開戰了,可是原太子黨里智謀見識最高的魏珍、徐紀和王柏當三人卻沒有回來。

  這三人就是太子黨的智囊團,他們這時候躲起來的合理解釋,就是這一戰沒有任何希望。

  官員們本來就沒有信心,這下更沒有信心了。

  而百姓聽說後也冷靜起來,開始擔憂了。

  而此時,在離隋國國都約二百里路的的山中一個廢棄的破茅舍里,一夥疲憊不堪的人正在歇足。

  這夥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此刻都穿了平民百姓的衣服,但是其實都不是普通百姓。

  他們就是新皇的愛將魏珍、徐紀、王柏當及其家人,共計二十來口,而在離茅舍數十丈外,王柏當正警惕地持著弓箭在替他們看守。

  原來徐紀發現事情不對勁,便一面叫家人收拾細軟分散逃跑,一面叫家丁通知魏徵、王柏當和秦書寶等人逃跑,最後魏徵和王柏當相繼逃出,其他人都沒來得及被抓了。

  三家人化整為零,逃出京都後才集合,不敢投親友,第二天便得到了安王被樂王毒殺身亡、其他在京同僚都以謀反大罪舉家入獄的消息。

  他們一面滿腔委屈和仇恨,一面又悲憤哀傷,惶惶如喪家之犬,一路專找偏僻去處逃亡,也不敢找人打探消息,只顧逃命,只想走得越遠越好。

  一路走來,不覺已經走了七八天,開始緊走慢趕一天能走五十里路,對於魏、徐、王三人來說,倒也不是什麼問題,都在軍隊中呆過,可對於家人來說,卻不一樣了,每一天都累得精疲力盡,腳也磨得起泡,加上天氣變化,時晴時雨,腳程越來越慢。

  到後來,一天只能走二十里路。

  還好,此時已經到了山地,離京都遠了,行人也是越來越少了,大家才敢集中起來走路,王柏當之妻和秦書寶之妻本是姐妹,一路想著多半秦書寶、程咬京等人已被滿門抄斬,但又不敢哭,此時終於都哭出來。

  而魏珍、徐紀、王柏當三人,更想起安王的情義,戰爭中建立起的情誼原本就彌足珍貴,加上安王性情穩妥(除了跟韓虎在一起時),很少暴怒(同上),而偏偏又不缺熱血,酒酣耳熱時,也是豪氣干雲,大家都把他當成了兄弟。

  沒想到一不小心,直接從太子變成了逆賊,又慘遭毒死,壯志豪情,化作南柯一夢,加上那些戰友兄弟的滿門入獄備斬,三人這幾天裡,都消化不了這樣的悲傷,心裡都沉痛得不想說話,各自拿著一個酒葫蘆喝悶酒,就連不愛喝酒的魏珍,也在喝酒。

  由於原本攜帶的食物沒有了,魏珍和徐紀外出買食物,留王柏當在這裡保護家眷。

  儘管已經很累,王柏當仍然不敢鬆懈,眼見兩人去了多時仍然沒有回來,甚是擔心。

  忽然,徐紀和魏珍急急趕回了,一邊走,一邊不時扭頭看,似在躲避,王柏當大吃一驚,急忙悄悄迎上去,見兩人都是一臉緊張,問道:「怎樣了?」

  徐紀道:「魏兄說,程三這狗賊叛變了,賣主求榮,做了新皇的京城府尹,如今正在到處抓我們。」

  王柏當道:「不可能吧。」

  魏珍道:「如何不可能?鎮上到處有我們的畫像,說京城府尹程咬京要找畫像上的這些人,還有一幫人在逢人就提醒注意畫像。」

  徐紀道:「幸虧我們走得快,要不肯定就找到我們了。」

  兩人說著,仍然心有餘悸。

  「那糧食買了多少?」昨天開始,食物就所剩無幾,今天大家的肚子都有點空了,隊裡的小孩們不斷地說餓。

  「沒買到多少,也就是一兩天的份。」徐紀慚愧地說。

  「理解,總不能為了買糧食被抓吧。」王柏當有些失望,氣憤道:「沒想到程三這混帳竟是貪生怕死之輩……徐兄,你剛才說新皇?」

  徐紀道:「是,老皇退位了,太子接任,國號元慶……果然不出我老徐所料,樂王不可能像安王一樣老實耐心,立他為太子,不會等太久就會想法奪位,倒是沒想到,這才幾天?」

  魏珍道:「唉,要是咱們安王不這麼拘泥,學人家那樣早點逼那老皇退位,何至於落得今天這樣?可憐忠義一生,竟慘死於樂王手裡,而樂王無義之人,卻能高居大位……」

  話說至此,一時有些哽咽起來。

  徐紀悲憤道:「事實證明,忠孝節義就是用來束縛好人的,是安王自己太傻,相信那套東西,否則何至於此。」

  王柏當自己為人極孝,不想評價這事,說道:「關鍵是程三這狗賊,他一定知道我們想去找羅城,所以派人沿此路追捕我,這一下沿路畫影圖形,南邊怕是去不了啦,這卻如何是好?」

  三人都是倍感絕望。

  好不容易逃到這裡,卻發現仍然處在天羅地網之中,最可怕的是失去了目標,這種感覺簡直讓人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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