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連城不動聲色收回目光,不敢多看她。
白西月說想吃粵菜,木木也喜歡,關鍵是白西月想吃腸粉了。
她之前去深圳參加過一個腫瘤醫學會議,在那裡住了半個多月,每天早上最高興的事,就是在窄窄的巷子口,一對中年夫妻擺的小攤上,吃上一份熱氣騰騰的腸粉。
但在本地,要吃腸粉,小攤上是沒有的。似乎那份簡單美味的早餐,從祖國的一端走過來,就搖身一變,從淳樸熱情的鄉下妞成了久居深閨的大小姐。
不容易見到了。
味道自然也是有差別的。
吃不出深圳的那份快節奏的煙火氣。
像是臨摹的名家山水畫,帶著匠氣和刻意。
但聊勝於無嘛。
偶爾白西月還是會來過過嘴癮。
季連城點了不少菜,菜上齊後,白西月幾乎沒吃別的,只吃了兩份腸粉。
季連城在餵木木,看她一眼:「不吃別的?」
白西月抬手招呼木木:「飽了——木木過來,媽媽餵。」
小傢伙鬼精鬼精的,知道媽媽才不會餵她,過去的下場就是自己吃。
她懷裡還抱著那個小海豚,不捨得撒開,自然就騰不出手自己吃東西。
她把嘴裡的飯菜咽下去,才道:「爸爸餵。」
季連城也道:「我喂,你再吃點。」
白西月輕輕拍了一下桌子,板著臉道:「過來。」
木木還是有點怕她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看季連城,又看白西月,最後乖乖坐過來了。
果然,白西月把飯碗往她面前一放:「自己吃。」
木木只好一隻手抱著海豚,一隻手扒拉飯粒。
季連城看白西月:「你可以對孩子溫柔一點。」
白西月看他一眼:「然後呢?咱們兩個誰都管不了她?」
確實。父母教育孩子,總要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話是這麼說,但每每看見白西月凶木木,季連城總是控制不住會心疼。
木木自己吃飯,白西月又吃飽了無所事事,只好拿起手機刷了刷朋友圈。
季連城看看她,開口:「餐桌上不要玩手機。至少在孩子面前,做個好榜樣。」
白西月頭也不抬:「你做好榜樣就行了,我反正一身毛病,怎麼也不對。」
季連城皺眉:「誰說你一身毛病了?」
白西月這才抬眼看他:「不是季總你嗎?嫌棄我這個,嫌棄我那個的。不過說起來,你以前嫌棄就算了,咱倆現在都……都這樣了,你嫌棄得著我嗎?」
季連城很是無語,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提到嫌棄這個話題。他問:「我有說過嫌棄你?」
白西月喝了口果汁,才道:「你哪裡用說出來。莎士比亞說過,人有三樣東西是無法掩飾的,咳嗽、貧窮還有愛。其實哪止三樣,嫌棄也是無法掩飾的。」
這話不是莎士比亞說的。
是俄裔美籍作家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在代表作《洛麗塔》裡面寫的一句話。
季連城深深地看著她。
然後白西月就伸手指著他:「看,看,就是這種眼神,嘖嘖,滿是嫌棄。」
季連城有點懵。
他無論如何沒想到,就算白西月從他的眼神里看不到愛,最起碼,看到的也不應該是嫌棄啊。
而且,他哪裡有嫌棄的意思?
即便她說錯了作者的名字,但在他看來,只會覺得這樣的白西月很可愛。
怎麼捨得嫌棄?
所以,這中間,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眼神既然無法表達,他只好開口:「我沒有嫌棄。」
「切。」白西月幼稚地翻了個白眼:「你也有心口不一的時候。」
「我真的沒有。」季連城皺眉:「我不會說謊。」
這一點白西月倒是認同。
但他說不嫌棄,白西月還是持懷疑態度:「真不嫌棄?」
如果嫌棄她,怎麼會娶她?怎麼會愛她?怎麼會貪戀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季連城不自在地低了頭,嗯了一聲。
白西月奇怪得不行:「你竟然不嫌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