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英啊,我知道你心善,不過怎麼把這種不講禮貌的乞丐都放進來了?」華夫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從院子門那邊走了過來。
跟在她身邊的丫鬟手裡捧著好些捲軸,數量可不少,也難怪剛才拿不住掉下了幾個,被殷旭撿著了。
「我乃忠勇侯!」被門房誤以為是乞丐就已經夠難堪的了,現在又是這樣,殷旭氣得那張青紫交加的臉更是不成樣子。
「怎麼可能?」華夫人捂著嘴笑了笑,「你這乞丐年紀輕輕,腦子卻不是很好,怎麼還患上癔症了呢?唉……也是可憐,這樣吧,我們出錢,帶你去醫館治一治。」
「葉瓊英!」殷旭說不過華夫人,便朝著葉瓊英叫了起來,「與我和離之後,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葉瓊英眼皮子一掀:
「與你和離後,我吃好喝好睡得香,祖母跟姑姑都說我變得更好看了,你也發現了?」
殷旭:……
他一噎,轉而想到了手裡的捲軸,更是憤憤不平:
「這才和離幾天,你居然就挑上下家了?還去打聽得這麼清楚,真是無恥!」
他將手裡的捲軸一丟。
華夫人旁邊的丫鬟趕緊將這幾個捲軸也撿了起來,跟之前的都放在一起。
華夫人冷哼了一聲:
「忠勇侯府就這家教嗎?不是我說,你這還不如說自己是個乞丐呢。這些是我給瓊英準備的說親人選,有什麼問題嗎?至少,我們家是在和離後才開始準備的,不像有的人,早早便把人抬進府里去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們忠勇侯府又要辦喜事啊?帖子就不必發了,時間說不定會撞上,我們不一定有時間去。」
原來是這樣。
聽到這裡,葉瓊英才知道那些捲軸是什麼內容。
她現在對說親並沒有多少興趣,不過,聽小姑姑懟殷旭,還是很有意思的。
殷旭也就是對葉瓊英不客氣,在面對葉府正經的長輩時,還是不太敢發脾氣的,只能憋屈地當作沒聽到,又看向葉瓊英:
「你就任憑她這麼說?」
葉瓊英此時倒是學會了冷倩倩的姿態,柔柔弱弱地說道:
「女子出嫁從夫,在家自然聽從長輩,如今我已不是殷家婦了,讓小姑姑做主有什麼不對嗎?至少,小姑姑不會貪圖我什麼。」
「你!」殷旭倒是很想說不對,卻又說不出哪兒不對來,身上更是痛得厲害,也不知道是被揍的,還是被氣的,一個趔趄,差點兒就要倒下去,還好有旁邊的石安在,將他一把扶住了。
這一下,讓殷旭注意到了石安,又張口說道:
「我府上欠你的珠寶首飾今日都已經歸還給你了,之後的銀子也都寫了欠條,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你不說這個,我倒是忘了,」葉瓊英轉頭看向一邊的文萍,「文萍,那些首飾,待會兒你就著人去金店融了吧,然後打成新的首飾,府上的人一人一件,人人有賞!」
文萍應了下來,又問:
「是只有丫鬟們,還是人人都有啊主子?」
葉瓊英笑道:
「人人都有!小伙子們自己戴不了,也能拿回去給娘親媳婦兒閨女嘛。若是還有剩下的,當初跟我陪嫁到侯府的那些人,再多加一份,這幾年在侯府當差,大家都辛苦了,這些就當是辛苦費了吧。」
「謝姑娘賞!」
院兒里的丫鬟奴僕們都高高興興地道了謝。
平白多了個金首飾,誰不高興啊!
誰不高興?當然是殷旭不高興了。
他這兒氣得不行,說話卻沒一個人聽的,葉瓊英還直接當著他的面,把他還來的那些東西都賞給下人了!
殷旭可還記得,親娘和堂弟媳、大姐歸還這些首飾時那挖心一樣的不甘不願。
辛辛苦苦收回來的東西,卻是葉府下人能輕鬆擁有的,這叫他怎麼能心理平衡?
葉瓊英自然也注意到了殷旭的表情。
可她不在乎。
葉家本就富貴,她習慣了這種生活。
當初在侯府,為了照顧殷旭的感受,她處處遮掩,換來的是什麼呢?
現在,她不想演了。
反正雙方已經是敵對立場,殷旭會不會記恨,對葉瓊英來說根本沒有差別。
「葉瓊英,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殷旭咬牙切齒道。
「哦~」葉瓊英好像這才又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盯著殷旭打量了兩眼,問道,「侯爺您這是也想要一份?可是……你又不是葉家人。」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了!」
殷旭今日連續兩次被認為是討飯的乞丐,對這種詞已經快要形成PTSD了,當即就反駁了回去。
「那您在這兒等著是想?」葉瓊英不相信地搖了搖頭,「該不會是不好意思說吧?」
殷旭這次是頭也不回,拖上貼身小廝石安就往外走。
等出了葉府的大門,聽到後面「嘭」的一聲關門響,才突然想起來,被激怒後只想著走了,卻忘了自己今天過來是為了什麼!
一是為了無緣無故被揍討說法,二是斥責葉瓊英選親的事兒。
現在……
打是白打了,說親的事情他一個已經和離了的前夫家,根本不可能插手葉府的事兒。
「侯爺?」石安小心翼翼地問道,「您還好吧?」
他看殷旭那臉色實在不好看,真怕人直接暈死在這裡了,回去後老夫人得扒了他的皮。
殷旭轉頭便要走:
「回府!」
才剛一邁下台階,就踩到了一粒石子兒,整個人從上面滾了下來。
本來就傷痕累累的身體,又添了不少擦傷,形象更顯狼狽。
真的跟小巷裡躺著的那些乞丐一模一樣了。
石安趕緊去扶,嚇得臉色發白,見殷旭好歹還能睜眼,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葉府,莫非跟侯爺相剋?
主僕二人攙扶著離開了這裡。
大門裡面,趴在牆頭悄悄往外看的一溜溜腦袋縮了回去,一群大小伙子哈哈大笑起來:
「葉叔!還是您扔得准啊!咱們的都沒中招,就踩在您扔的那地方了,嘿嘿,瞧那四腳朝天的烏龜樣兒!」
葉叔深藏功與名,輕咳一聲:
「好了好了,都幹活兒去,什麼你們扔的我扔的,我做什麼了嗎?我可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天意!」
「對對對!天意!」
……
「什麼?和離?」皇宮內,龍椅上的人突然坐直了身體,「殷旭與他夫人和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