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直接打斷了殷旭的話,他臉色一變,當即對著葉瓊英說道:
「你等著,我去去就回!你讓丫鬟準備好東西,等我回來,我們就能和離了!」
說完後,他匆匆離去。
葉瓊英此時臉上才終於出現了幾分擔憂的神色來。
宮裡面怎麼會這個時候來人?
前一世也沒有這一出啊。
宮裡那位皇帝年紀輕輕就暴君之名遠揚,連上朝時都不願與人多接觸,隔得老遠弄一層帘子。
除了宮中的內侍,外面如今已經鮮有人記得他具體長相如何,只知道當今陛下容貌甚絕。
可沒有誰家願意將女兒送進宮去。
就連那些不在意女兒性命的官家也是如此。
若是送閨女進宮就能得到好處,他們當然不在意陪伴在暴君身邊的女兒是死是活,大不了多生幾個,又或者去外面找些美人兒,收為義女進獻,反正多得是辦法。
可是……
暴君的思維哪是他們能琢磨的?
怕就怕送進去的女人恩寵沒得到,反而一個不小心就觸怒了皇帝,換來滿門抄斬。
這事兒放在其他皇帝身上還有的商量,畢竟正常的君王,是要算計得失利弊的,不可能輕易做出這般殘暴的決定。
可當今陛下就不一樣了。
那是真敢殺!
前面死的那些人用命幫後面的同僚們證明了這個道理。
但那位暴君的身體好像確實不怎麼好,葉瓊英上一世被殷旭和冷倩倩囚困起來之前,便聽說宮裡的皇帝已經病重了,坊間傳聞已經挺不了太久。
當然,對方就算註定命短,至少也比她那時候活得長,活得痛快。
畢竟她死前殷旭還在辦喜事娶冷倩倩進府呢,若皇帝駕崩,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這麼做。
那位暴君這個時候,怎麼會突然派人來侯府找殷旭?
她可不覺得如今皇宮中還能有除了暴君以外的其他人派人前來侯府傳話。
葉瓊英眯了眯眼,將文萍叫了進來,湊在耳邊交代了幾句。
文萍很快領命出去了。
沒過多久,這丫鬟就一路小跑了回來,跟葉瓊英說道:
「主子,侯爺他被宮裡的一個太監叫走了,據說是要去宮裡!」
去宮裡,除了見皇帝還能有誰?
文萍興奮地說道:
「就侯爺如今那個樣子,會不會剛好觸怒了皇帝,被他殺頭啊?或者是,陛下知道他幹的那些事了,要為主子您出頭?畢竟咱們葉家也是為大齊貢獻了汗馬功勞的。」
葉瓊英點了點文萍的臉:
「可別亂說話,禍從口出,知道嗎?為了葉家不可能,殷旭目前可沒有休棄我,管家權也是我自己交出去的,就連和離,我們也是剛剛在談,應該與這些無關。」
真要是這樣,上一世皇帝就出手了。
那時候她的情況不比現在慘多了?
當然,也可能前期忠勇侯府做的面子功夫太好看了,等後期……皇帝自己身子骨都不行了,更不可能再去調查一個葉家女到底如何了。
「我倒是不希望他觸怒了陛下死在宮裡,」葉瓊英將桌上那份洋洋灑灑寫了一篇的和離書嫌棄地丟到一邊,「他要是這樣死了,我豈不是得被迫留在侯府給他守寡,還要幫他照顧這一府的累贅?比起讓他痛痛快快地死了,我更想讓他趕緊回來,順順利利和離之後,跟這爛攤子徹底說再見。」
「這倒也是,」文萍點點頭,「侯爺要是死了,主子你豈不是要平白無故養著那冷倩倩?之前的欠款也拿不回來了,這可不行!」
葉瓊英哈哈一笑:
「對,還有他親筆寫的欠條呢,我都沒想到這一茬,你呀,你就惦記著讓他還錢了是吧?」
文萍一點兒沒有掩飾:
「那可不?主子的錢,可不能浪費在他們這種人身上!」
就在主僕兩人其樂融融聊天的時候,殷旭卻是心裡沒底地跟著前面的白面太監進了宮中。
他也不知道,陛下為什麼會突然找他過來。
暴君之名,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兩年前,他還曾親眼看到那少年一臉陰冷地砍下了一個朝臣的腦袋,踩著一地鮮血走過。
當時那掉下來的頭顱滾動幾圈,正好停留在殷旭面前,死者那雙瞪大的充滿了血絲的眼睛,與他對了個正著。
那幾天殷旭都夜不能寐,一閉眼便能想到那張灰白的死人臉,甚至覺得哪兒都有血腥味。
這毛病,過了許久才算好。
他娘和當時還很體貼的葉瓊英,甚至專門給他請了大師過來驅邪,給他請了護身符戴上身上以慰心安。
那護身符到現在,殷旭也沒拿下來過。
「公公,不知陛下……」殷旭一邊問,一邊不著痕跡地將一個荷包塞了過去。
那裡面自然是裝著銀子的。
帶路的太監卻是臉色更白了,嚇得連連擺手,趕緊拉開了跟殷旭的距離:
「侯爺,您可別害我!宮中規矩嚴苛,是決不允許我們私下裡收取好處的,否則……陛下有請,您還是快寫走吧,別想太多。」
以前這種事情的確常見。
現在……宮中不規矩的,墳頭草都有三尺高了。
留下來的這些早就被嚇破了膽子,哪還敢接什麼好處啊!
他這麼一說,本來就想太多的殷旭,想的就更多了,心裡愈發慌張。
連銀子都送不出去,是不是說……
他背後發涼,不知不覺間,腿都開始有些發抖了。
但皇宮還是很快抵達,兩人一路趕往了太和殿,小太監進去通傳一聲後,這才出來請了殷旭進去,自己則留在殿外。
殷旭戰戰兢兢走了進去,卻發現,除了他以外,這兒還有不少其他朝臣。
但無一例外,大家都是面色驚慌不定,紛紛打量著彼此,卻不敢開口說話,一看就知道並不清楚皇帝突然叫大家過來是為了什麼。
該死。
不會又是誰誰誰幹了什麼事兒被抓住了把柄,然後將他們也給牽連了進去吧?
別的皇帝可能會為了大局考慮只殺領頭羊。
他們這位陛下,卻是真敢血洗朝堂,然後直接換新人啊!
殷旭卻放鬆了不少,至少,不是他單獨一個人來面對皇帝,有其他人在,總覺得更安全一些。
正這麼想著,便聽上頭坐著的皇帝突然開口道:
「忠勇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