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放入塑膠袋中的是那件襯衫和那條領帶,我真奇怪自己對這上千元的東西怎麼說買就買了。再說當初想送的那個人就真的能穿戴上它們嗎?
正琢磨著,黑子高高興興地回來了。早先的疲倦一掃而光,仿佛經過洗禮一般。
「成了,艾菲!」黑子兩隻大手抓住我的肩膀大搖起來。
這辦公室只有我和他兩人,這樣親昵的行為大大超出友誼的範圍,要是別人看見了,必有風言風語傳出去。
我不好意思,連說:「打住打住,有什麼好消息也讓俺們分享一下。」
「又融到一筆大資金了,艾菲,我的好日子就在前頭!不!是我們的好日子,有哥哥我的就有你的,廖總答應我,要給我2000萬元。」黑子的嗓門漸說漸大,其後又象突然意識到什麼,急忙噓了一下,趕緊跑過去關門,回來才又壓低聲音說:「不過這消息你千萬別說出去啊。」
瞧他神秘的。自己先泄露了行藏,然後才告訴別人他本是要藏起來。以後要是人家知道他做了什麼壞事,還以為我雞零狗碎的嚼舌頭根子了。
我有所不悅,賭氣說:「你既然不相信我就別說。」
黑子這才意識到話有問題,於是自打自嘴。「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
我撲哧一樂,起先也只是隨口問問,沒做深究,但後來一想不對啊。自從客戶保證金歸於銀行專戶管理後,營業部的資金一直就捉襟見肘,廖威何來2000萬元給黑子。再者要真有2000萬元,營業部為何不自己做自營呢?
不料黑子此時卻淺嘗輒止,他道:「你心裡有數就好,至於錢是怎麼來的,你不要管它,以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是賺了,艾菲,我不會忘了你的。」
「我就這麼值得你關心?」我決定試試他。假鳳虛凰的事,也只有黑子能做得出來,看他有多厚的臉皮跟我扯。
「我對你的心你是知道的。」黑子就是黑子,皮膚黑,臉上一點也不顯窘態。
「可我跟你有什麼關係呢?我不需要不義之財。」我回答。因為再美麗的夕陽也僅是曇花一現,所以我害怕夕陽後面的黑暗世界。
「沒這麼恐怖吧?」黑子聳聳肩,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
這黑子,看來他真不值得我同情。剛為自己做股票一路小賠哼哼唧唧了兩個月,這一聽說行情來了,轉眼就精神飽滿。
看來我的襯衫和領帶只能我自己帶回家去了。
我去隔壁去借封條和剪子,黑子則拿起我扔桌邊的廢物把玩。
「這些你都不要啦?」我回來時黑子舉著我清理出來的那堆東西問我。
我反問:「有的空了、有的舊了,用完了!要它幹嘛?」
黑子說:「用完了就扔?」
我點頭:「扔!」
黑子沒頭沒腦。「人呢,也一樣?」
我覺得有意思。「人要是不死,他有用完的時候嗎?」
我們兩人像是在說禪語,似乎聽懂了對方的暗示,但也好像什麼都沒明白。
腳下有兩個很大很沉重的紙箱,我用封條慢慢的粘上,然後一聲不吭地抱起了其中一個。
「哎,你要幹嘛?」黑子停止了打啞語,仿佛嚇了一跳。
我抬了幾下下巴示意他走開,然後喘著不均勻的呼吸說:「我要拿到車上去。」
黑子急忙把箱子奪了過去。「想幹什麼說話呀,這些可都是男人做的。」
我說:「我不用,以前在農村幹過比這更累的活。」
「你呀!」黑子凶我。「看把你能幹的?那要我們男人幹什麼的?」
我揶揄他笑。「等著被女人伺候唄。」
「那你怎麼不伺候我?」黑子腆著黑臉,語含雙關的問。
我推了他一把。「去去去,別貧嘴。既然給你提供資金的人排成了一個連,那麼要伺候你的人還不得一個團?」
「嗯,這話有理!」黑子笑了,點點頭。「這話提醒了我,明天我就找邵韻去!」
「找邵韻幹嘛?她有老公了。」我立刻瞪大眼睛。
黑子氣得把我的箱子往地上重重一頓說:「你有病啊,我是說找邵韻給我介紹對象,誰說讓她給我當媳婦啦?」
「呵呵!」看來是我犯糊塗了,忘記邵韻飾演的另一角色。
可黑子你也不能毀我東西啊。
我知道自己這時候對黑子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他大概是受了什麼心理刺激。
地上的另一隻箱子也不小,我過去抱起來問黑子到底陪不陪我下樓?
說完也不等答案,我徑直走了。
到了車旁,才知道黑子並沒跟著我。
我有點感傷。剛才還說這是男人的活,讓我把箱子給他搬,轉眼他就把我晾在這兒。原來這些男人啊,嘴裡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可行動上卻跟你背道而馳。
不一起生活就永遠不會真正了解一個男人,記得以前媽常說這話。
這是因為媽的工作很忙,而我爸從不幹家務活,所以媽做家務事時總是抱怨。
大抵男人全是這樣子的吧?進一以前就當甩手掌柜,現在黑子也是如此。
我身邊的男人大概全讓女人慣壞了。
我把東西收進後備箱,然後賭氣上樓。
黑子坐在我的椅子上,手裡在擺弄什麼。見到我,他立刻把東西藏到自己背後。
我心說你別故弄玄虛,就乾脆不理他,而是抱起了另一個箱子。
黑子卻當什麼事也沒有,他喊住我。「先別搬,我有重要的東西給你。」
我沒好氣地回答:「我不要!」
「別後悔,這可是重要禮物!」
「你留給別人吧!」
黑子堅持。「不行!我只送給你,你一定得接受。這可是一件女人想得到卻很難得到的東西,它用了我一生的勇氣。你不要,我會傷心的。」
我懶得跟他貧。箱子太重了,多堅持一秒鐘我就多流一滴汗。繼續走我的,看他能變什麼戲法?
「跟你說話呢?聽到沒有?」黑子見用嘴巴說話對我不起作用,乾脆動了手,他又一次奪過我的箱子。
我有些惱怒。「你不幫我,也還不讓我自己來?」
「誰說不幫你呀?」黑子狡辯。「但現在我有重要的事,辦完了這事我再幫你把箱子搬到車上去。」
我心裡好受了些,也許黑子只是跟我鬧著玩,他的本意是善良的。於是我問他禮物在哪裡?
「這兒呢,一枚漂亮迷人美麗大方的戒指,獻給我們同樣漂亮迷人美麗大方的艾菲,希望你喜歡!」黑子變戲法似的從手心捧出一個首飾盒子,語氣極盡諂媚。
「你要送戒指給我?」我始料不及,臉騰的就紅了,一句話脫口而出。「我不要!」
「這可是禮物啊,難道要我跪下來不成。都這麼大年紀了,你別逼我啊!」黑子真真假假,臉不變色心不跳。
真是的,送禮也不看時候。送戒指就意味著求婚,看他那一天三變的態度和現在的表情,輕率得就像是兒戲。何況我對他只不過剛剛有了點好感,他就馬上來這一套,我可受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