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淮手中摺扇打開,輕輕扇著胸膛,「已經買過一條街的鋪子了,無需再買。不過安平縣主若是看上哪間鋪子,派人來說一聲。何某人願意買來送給安平縣主。」
說話間眸光已然看向成衣鋪內。
見那掌柜的將幾身衣裳都包好,他定定地看著其中兩身男兒裝。
「那些都是安平縣主買的?」
掌柜的笑呵呵點頭:「正是。」
「可付了銀子?」穆淮說著偏過頭看向身後小廝。
小廝瞭然,掏出銀子就要付銀子。
「知道何老闆多的是銀子,但無功不受祿,這銀子自然不能讓何老闆來付。」陸泠月側過身,讓出門口的路,「倘若何老闆需要,我倒是能送你兩身衣裳。」
穆淮垂眸一笑,目光卻將陸泠月腰間掃了一遍。
沒有那把匕首了!
難道昨晚當真是他看錯了?
「這倒不必。」
穆淮合上手中摺扇,雙手背後,胸膛舒展開,「安平縣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陸泠月當然不介意,二人一同離開了成衣鋪。
出門後並肩走了數步遠,穆淮才道:「上次尚書府一事,陸家二小姐被禁足,其丫鬟也被衙門帶走了。但今日,那丫鬟卻被突然放出來了。東廠廠公戴公公還特意去過一次尚書府,戴公公出來以後,聽聞陸家二小姐就不再被禁足了。」
尚書府的事,他怎會如此清楚?
陸泠月狐疑的打量著此人,「公子怎會知道這些事?」
「安平縣主不必問我是如何知道的。」
穆淮停下腳步,面色凝重,「安平縣主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你就是。往後縣主與陸家二小姐交手,需得多加謹慎。此人背後,多數是已經找了廠公做靠山。」
「東廠,不好惹!」
最後幾個字,他說的格外沉重。
陸泠月望著此人,心底竟鬼使神差的生出一股信任。
尤其是那雙眼眸看著她時……
像是藏著股她看不懂的情愫。
陸泠月思忖許久,才驚覺那眼神中像是帶著幾分慈愛!
思及慈愛二字時,連陸泠月都忍不住笑了。
這人至多比她年長十歲,眼底怎會有慈愛?
「何老闆所言,我記下了。多謝。」
穆淮望著眼前這張臉,倒似是又看見了年輕時的姑姑,雙眸酸澀。
察覺不對勁,他忙看向別處,「今日還有要事需得回昭月樓,改日安平縣主再來昭月樓中品茶。我最近新得一餅好茶,等縣主來了再品。」
陸泠月只當他是在客氣,隨口敷衍:「好。」
等穆淮帶著小廝離開,陸泠月望著他的背影,遲遲不曾挪動一步。
這背影……怎麼像是成雲樓那日的男子?
可惜那日她不曾看見那男子的模樣。
從成衣鋪離開後,又去買了些胭脂水粉,兩人才折返回太師府。下了馬車,陸泠月拎著那些衣裳回小院,春桃將錦燕找去。
進了院子,就見飛鴻穿著府中家丁的衣裳在練拳。
本是平平無奇的粗布衣衫,但穿在他身上竟也分外好看。
從一堆衣衫中找到買來的兩身男兒裝。
直奔季思珩的屋子。
進門就見他正在把玩著一塊木頭狐狸。
見陸泠月進門,手上動作一滯。
「今日前去成衣鋪,順手給公子帶了兩身衣裳,也算多謝公子這些時日派人盯著馮公子一事,還有調查此人與馮家的事。」
雙手將衣裳放在他身側的桌上,莫名的多看了眼他手裡的木頭狐狸。
「這木雕是……」
「昨夜一老伯送的。」
季思珩將掌心中的木狐狸放在桌上,抬手拂過衣衫,「既是謝禮,我便不推辭了。」
「不過陸小姐來得正好,我也正好有事要告訴你。」
聞此言陸泠月坐在他對面。
以為有何要緊事,眉目嚴肅起來。
卻不料季思珩慢悠悠道:「今日東廠的人命衙門將陸二小姐的丫鬟放了,東廠的戴公公去了尚書府,但他此番去卻只是為了給陸二小姐撐腰。」
「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
陸泠月揚唇一笑,「說來也巧,今日在成衣鋪遇到了昭月樓的何老闆。此人已經將這事告訴我了,公子說晚了。」
又是那人!
季思珩蹙眉,心下驟然一沉。
可轉念一想又覺不對勁。
一個酒樓老闆,尚書府的事他竟知道的這麼快!
「看來昭月樓這位老闆,可大有來頭。」
季思珩篤定此人沒那麼簡單,「否則尚書府的事,他絕不會知道的這麼快。」
「公子可曾派人查過此人?」陸泠月從未如此刻這般好奇,「此人可有漏洞?」
「查過,並無漏洞。此人就是南境何家長子。」
但就是沒能查出來漏洞,季思珩才更覺得這人不簡單。
「小姐!」
春桃的嗓音在院內響起,陸泠月不得不站起身出去。
跨出去的剎那,又回頭看向季思珩。
「公子且試試看那衣裳如何,若是不合身,改日再命府中繡娘改改。」
言畢唇角彎了彎,雙眸也跟著彎成一道弧度。
竟與木狐狸愈發的像!
等陸泠月出去,季思珩才看向桌上的木狐狸,低聲喃喃:「倒是真與她有幾分像。」
「主子。」
飛鴻從外面進來,探頭看了眼院內,見無人靠近才低聲道:「屬下如今身子好了許多,也該離開了。回去接著守那間鋪子,免得景昂他們入京時,找不到屬下,其他人又不認的景昂,實在麻煩。」
北境的事情好不容易查明。
如今證據在手,就只等著證人入京了。
萬不可在此時出事!
提及景昂,季思珩眉頭微微皺起,面上憂愁躍然,「此事已然過去多年,我只怕他們未必能找到證人。」
飛鴻寬慰道:「景昂素來機靈,他定有法子找到證人!」
季思珩沉聲嗯了聲,聽見對面屋子傳來的聲響,低語道:「離開後務必小心,如今東廠的人都還在四處找你。倘若有事,來這院子找我。」
「沐霖如今已經被我派去保護冥晏,這些日子莫要去找他。」
思及昨夜一事,季思珩又道:「既是要走,該去謝謝春桃姑娘。這些日子,是她照顧的你。」
「是。」飛鴻低聲應當。
對面的屋子。
陸泠月將買來的衣裙與胭脂水粉都推到錦燕面前,「一併帶回去,剩下的該如何做,你心中應當明白。」
上等料子的衣衫,錦燕從不敢想,有朝一日她竟也能穿上這樣的衣裙。
指尖輕顫著拂過細滑的料子,可片刻後,她卻突然道:「奴婢既是要做這事,就不便穿這衣裳,否則太師定會起疑心。不過還是多謝大小姐好意,至少這胭脂水粉能用的上。」
陸泠月聽她有自己的主意,更是對這個「棋子」滿意。
「你既是有主意,便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