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泠月義正詞嚴道:「此事涉及尚書府,臣女不敢派人調查,但也不忍心看孫大人被冤枉。事雖小,但到底是牽扯到三家,臣女斗膽,請陛下派人調查,還孫大人清白。」
言畢伏身跪下。
陸謙心不在焉,聞言亦是跟著重複道:「請陛下派人調查,還孫大人清白。」
這父女二人此時倒是一致對外。
孫大人卻是恨的手中棋子都要捏碎了。
誰要你們求情了?
都事到如今了,還要什麼清白!
皇上面上一沉,「孫大人,到底怎麼回事?」
孫大人手中棋子掉落,嚇得噗通跪下,「此事是臣——」
「孫大人想清楚,是坦白,還是朕派人去查明此事?」皇上輕聲打斷他的話。
但卻暗含威脅。
孫大人只覺他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兩邊都不能得罪,又不敢不說實話。
額頭豆大的汗往下滴,孫大人卻也不敢擦去,指腹摳著地,仿佛是用盡渾身力氣才擠出一句:「是、是尚書府指使的臣。」
說完認命似的閉上眼。
完了!尚書府也得罪了!
皇上掌心中的棋子朝著棋盤扔去。
「砰!」
砸的棋盤上的棋子蹦飛幾粒,棋局也徹底亂了。
周圍的太監宮女嚇得趕忙跪下。
「皇上息怒!」常公公帶頭喊。
其他人也吩咐跟著呼喊。
皇上面色陰翳的靠在椅背上。
官員間的恩怨本不該他插手,可公私不分,甚至鬧到朝堂上,他就不得不管。
「宣徐尚書入宮。」
「嗻。」
常公公退下,匆忙帶人去尚書府,將徐尚書帶來。
但卻也已然是盡半個時辰後了。
徐尚書被帶來時,孫家父女和陸家父女都已然站起身。
見他來了,孫大人頭低的更狠,看也不敢看他。
「臣參見陛下。」衣袍撩起,跪下。
皇上壓著怒氣,無波無瀾道:「徐尚書好大的膽子,為了私事竟敢指使孫大人參陸太師,朕倒是不知,如今這朝堂上竟是你徐家做主了?」
一句話嚇得徐尚書近乎跪趴在地上。
「臣不敢!」他高聲呼喊。
「不敢?你有何不敢的?難道並非是你指使了孫大人?」皇上怒目而視。
徐尚書卻是緊抿著唇,一句話也不敢說。
說多錯多。
他沒想到陸泠月竟然有膽子鬧到陛下面前,更沒想到陛下當真會插手此事。
倒是低估了她!
「朕在問你話,啞巴了?」皇上怒道。
「此事臣……臣不曾指使孫大人。」
來的路上就已然想好,這事無論如何也不能攬到他身上,「此事是臣的犬子借著臣的名義所為,是臣教導無方,求陛下看在犬子年少無知的份上,饒他這一次。臣願代子受過。」
他倒是將自己摘得乾淨!
陸泠月似笑非笑,故意問:「倒不知是府中哪位公子所為?」
手心手背都是肉!
長子與次子,他都在意。
可到如今也勢必要說出一人。
「是、是長子。」
反正徐博炎與陸泠月本就有些恩怨在,將他推出來,才更妥帖。
皇上似是已然猜到了他,不覺驚訝,「朕將陸家次女許給他為妾室,他卻還是對安平縣主出手,要將縣主名聲盡毀,甚至還命孫大人參陸太師一本。如此歹毒、不孝之人,便是你徐尚書教出來的!」
「此事是臣之過,日後臣定然嚴加管教。」徐尚書急忙道。
但事已至此,若不懲罰也說不過去。
「徐尚書縱容子嗣、教子無方,罰俸半年。徐家長子膽敢結黨營私,為一己之私險些毀了縣主清白,罰其三年內不可入仕。念在孫大人是受人指使,罰俸三月。孫家長女,心思惡毒、為人不善,自今日起閉門思過三月。」
「陸太師自今日起官復原職。」
至於陸泠月已然賞賜過了,自是無需再賞。
眾人齊齊跪地謝恩。
從皇宮出來,陸謙仍像是丟了魂似的,就連官復原職也沒見他欣喜。
陸泠月猜到他定是為昨夜一事失神。
可惜她來時問了一路,爹爹就是不肯說他與何昭到底是何關係。
總覺不會是故友之子那麼簡單。
可看年歲,何昭也不可能是爹爹在外面養的子嗣!
「安平縣主果真是好本事。」徐尚書陰陽怪氣道。
正走在前面的陸泠月回頭看他,「徐尚書過獎,不過今日能得這些賞賜,還要多謝徐尚書和孫大人。若非是二人聯手害我太師府,我哪裡有機會拿到這些賞賜?」
跟在幾人身後的宮女太監,手裡個個端著賞賜。
眼看著那稀有的夜明珠和東海珊瑚,徐尚書恨的咬著牙,但表面還是笑著。
「安平縣主口齒伶俐,膽大妄為,尚書府實在不是縣主的對手!」徐尚書口氣緩和,可眼神卻愈發的陰翳。
陸泠月笑道:「徐尚書豈會如此輕易罷休?有什麼招儘管使出來,本縣主統統接著!」
思及方才聖上所言,她又故意皺起眉。
「不過徐家長子三年不可入仕,此事若是徐公子知道了,也不知可會生氣。」
她也沒想到徐尚書竟然狠心將徐博炎給推了出來。
不過徐尚書若是擔下此事,只怕是要被革職。
將此事推給旁人,尚且能保住自己的官職,來日總能為徐博炎謀求一條出路。
只可惜了徐博炎,被生生斷了仕途。
「不牢安平縣主費心。」
寬袖一甩,徐尚書衝著陸謙哼了聲,「安平縣主還是先管好太師府的事吧,聽聞陸太師將要納妾,此事若是真的,到時候即便無人指使,也免不了又有人參他一本。」
陸謙蹙眉,「徐尚書還是管好你尚書府的事,如今可就只剩一個徐家次子能供你扶持了。」
「你——」
徐尚書氣的怒指著他。
可偏偏他所言在理,氣的徐尚書拂袖離去。
徐三小姐才剛離世不久,如今徐博炎又被罰三年不能入仕,如此只剩下了徐家次子。
孫大人垂眸看向身側的孫霧安,意味深長道:「徐小姐雖不在人世了,但往日徐老夫人待你如親生孫女一般,你也該多去看看。等禁足結束,到時多往尚書府去幾次。」
去的多了,興許能促成她和徐家次子的姻緣。
徐尚書還沒倒下,攀上這棵大樹,來日升官指日可待。
孫霧安嗯了聲:「女兒記下了。」
等幾人陸陸續續上了馬車,陸謙才剛坐穩便特意吩咐馬夫,「走昭月樓門前那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