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樂天順著小路往前走,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岸邊還有個小船。
戚厲非正坐在那裡，端詳著遠處的太陽。
夏樂天加快腳步走過去。
戚厲非收回目光,對站在岸邊的對夏樂天露出極淡的笑意，伸手讓夏樂天上船,「上來吧,一會兒太陽要下山了。」
夏樂天上船坐下來,跟著戚厲非一起看著天邊的火燒雲，忽不禁發出疑問：「我一直很好奇……天空外面是什麼樣的？」
戚厲非道：「每個世界的大小都不同，這個世界的外面是一片宇宙，沒有盡頭的宇宙,存在著無數的規則世界。」
寥寥幾句話,讓夏樂天發自內心道：「那一定很壯觀。」
戚厲非道：「是，但看久了也會覺得沒什麼。」
夏樂天想想也是，就好像厲鬼一樣，最初剛進遊戲時,他還會因為厲鬼而冒出冷汗，甚至會心生恐懼。
但隨著完成任務的次數越來越多，他開始學會了冷靜,不再會因為突然出現的厲鬼而慌亂。
當然,不只是他自己。
裴櫻,還有陳鼎，包括所有都不想死的玩家，都會因為想要活下去而選擇讓自己變得強大。
活著,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
哪怕是那些生活在現實世界裡的人們,同樣也會面臨似乎越來越多的靈異事件。
而玩家們的存在,則可以將這些靈異事件消滅一部分,將那些無辜的人救出來。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東西，夏樂天悄悄握住了戚厲非的手，感受著對方手心裡的溫度，內心前所未有的寧靜，以及眷戀。
他突然萌生出一個念頭。
如果這一刻能夠永遠被暫停該多好。
戚厲非仍舊認真看著遠處的風景，心裡同樣也感到無比的寧靜。
他緊緊回握住夏樂天的手，極其內斂的動作卻充滿了堅定，像是在回應著夏樂天此刻的心。
夏樂天忍住內心雀躍，卻又表現的及其矜持，仍舊目視前方看著風景。
直到天邊越發血紅，最後化作黑暗。
夜晚的湖泛著冷意。
夏樂天還未來得及從空間包裹里取出外套，戚厲非手上就莫名出現了薄外套，扔給夏樂天，「穿上吧。」
夏樂天也不扭捏，薄外套不但讓他褪去了寒冷，同時也溫暖了他的心。
只是……
「那你不冷嗎？」夏樂天問。
戚厲非道：「不冷，要不要上岸？」
「好啊。」
船已經隨波逐流到了湖中心，夏樂天剛準備拿船槳時，戚厲非立刻阻止說道：「不用這麼麻煩。」
他說著，輕輕敲了敲船。
船莫名開始向前移動，根本看不出任何助力，夏樂天驚詫又好奇的問道：「這也是你能力的一部分？」
戚厲非嗯了一聲。
夏樂天幾乎眼睛亮晶晶，「你以前怎麼沒展示過？」
老實說，只要是人，都會無比嚮往這種神奇能力，能夠徒手開闢時空門，還能驅使船，這種幾乎快要和神話里的神仙差不多了。
也許……在古時候，這款遊戲裡的npc被當時的人認為是神仙。
這或許就是為什麼古時候神仙妖怪的傳聞層出不窮，同時又恰好在新時代的鏡頭下銷聲匿跡。
這會讓人們越發堅定這個世界根本沒有神仙妖怪。
因為，這款遊戲已經也跟著與時俱進了。
至於鬼……
人類的負面情緒成為了厲鬼的溫床，只要人類還存在的一天，鬼就永遠不會消失。
所以才需要像是死亡遊戲這樣的存在，平衡著現實世界，以及保護現實世界不被徹底侵蝕。
但，妖怪呢？
世界上真的會存在這樣的生物嗎？
自從接觸這款遊戲以來，夏樂天在現實世界裡見過一次這樣的生物。
就是那隻來歷不明的黑貓。
它的真正實力暫且不明，只知道在對付鬼界這種級別的厲鬼幾乎是可以用輕鬆來形容。
這樣的生物算是妖怪嗎？
「在想什麼？」戚厲非忽然問。
夏樂天啊了了一聲，這才發現船已經靠岸，戚厲非已經站在岸邊伸出了手，
夏樂天趕忙伸出手藉助對方的力量上岸，然後才說道：「沒有，只是在思考bug的事。」
戚厲非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嗯了一聲，然後說道：「越是臨近排位賽結束，bug出現的機率就會越高。」
夏樂天深以為然的點頭，「不管怎麼樣，我都會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警惕去面對每一場遊戲的。」
戚厲非嗯了一聲，目光直視著夏樂天，「我知道，我也相信你可以。」
夏樂天笑著點頭，主動上前再次握住戚厲非的手，拉著對方往前小跑了一段路。
路燈下，夏樂天的頭髮被風吹亂，但那張充滿明快笑意的臉，卻深深印在戚厲非心裡。
走了沒多遠，夏樂天就聞到了烤串的味道，頓時加快腳步，催促戚厲非快點過去。
這是個無比熱鬧的小吃街，各種美食令夏樂天眼花繚亂。
他都不記得自己上次吃烤串是什麼時候了。
只不過，不知道戚厲非能不能吃得慣這樣的食物，畢竟戚厲非看起來和這樣的小吃街十分違和，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似乎是看出夏樂天的遲疑，戚厲非道：「順便點一打啤酒吧。」
祂還從未喝過這樣的東西。
夏樂天立刻從善如流，「行。」
兩人落座後，服務員立刻上前問吃什么喝什麼，夏樂天先點了自己喜歡吃的，又讓戚厲非自己選愛吃的。
戚厲非看也不看，直接道：「我什麼都可以吃，不忌口，就按你點的再來一份就行。」
夏樂天將菜單遞迴給服務員，然後又問戚厲非：「那先來一打啤酒？不夠再要。」
「可以。」
服務員像是沒有注意到戚厲非在這個小吃街有多麼違和，笑著點頭離去。
周圍的客人都在專注吃著東西，時不時說話大笑，氣氛熱鬧歡快，充滿了人間煙火的氣息。
讓夏樂天無論如何都難以想像這樣的世界，竟然會是那個不可說的存在創造出來的。
這些當地居民，早已在現實世界被燒成了灰放置在墓碑永久沉眠。
而靈魂，卻以另一種方式生活著，同樣也很真實。
誰又能說這些被創造出來的世界是假的呢，
只是，如果連這樣無比真實的世界都是被那位不可說的存在創造出來的。
那麼現實世界呢？
夏樂天愣神在那裡沒回神，直到服務員將啤酒送過來時，夏樂天才猛然驚醒，對服務員道：「謝謝。」
服務員離開後沒多久又將烤好一部分烤串送過來。
戚厲非給夏樂天倒了杯啤酒，隨意的問：「剛剛在想什麼？」
夏樂天遲疑道：「沒……什麼。」
他不知道關於現實有關的話題是否會讓戚厲非感到不舒服，因為對方只能存在於遊戲世界裡。
而夏樂天也因此而對兩人的未來充滿了迷茫和痛苦。
只是這些，都不能說。
戚厲非放下筷子，問道：「是和現實有關係？」
夏樂天無法從戚厲非的臉上看出其他情緒，便否認了這個說法，又催促著戚厲非趕緊嘗嘗烤串好不好吃。
戚厲非聞言也沒有再繼續問，兩人安安靜靜吃著東西，時不時又聊幾句話。
直到周圍的客人走了大半後，夏樂天已經不知不覺喝了好幾瓶酒，眼前甚至開始出現重影。
戚厲非仿佛變成了兩個，又聚集成了一個。
「不要、不要晃來晃去啊。」夏樂天支著胳膊醉醺醺道：「我都要看不清楚你的臉了。」
想到戚厲非那張冷峻的臉，夏樂天又忍不住傻呵呵的笑了幾聲。
到現在都有點難以置信自己居然和戚厲非在一起了，成為了戀愛對象。
這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麼的奇妙。
夏樂天幾乎都以為自己會單身一輩子，過著平靜的生活一直到死亡終結的那一天。
可這款神秘的遊戲，卻改變了他的命，雖然讓他面臨了許許多多的危險，可同樣的，也獲得了強大的力量。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靈魂伴侶般的愛人，這個人如果生活在現實世界裡，想必一定會是個非常優秀到夏樂天無法觸及的人吧。
也許應該感謝這款遊戲的，感謝那位不知名的偉大存在，讓他可以和戚厲非相識相知相愛，儘管結局可能會很不美好……
等到遊戲通關的那一天，兩人就會因此徹底無法相見，直到死亡終結。
想著這些，夏樂天就呼吸不過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大口喝光，目光迷濛的看著戚厲非，嘴裡念叨著什麼。
然而對於戚厲非來說，這聲音無比清晰的傳入耳邊。
「要是……要是真的不做選擇，不做選擇該多好。」
戚厲非眸光暗了暗，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做什麼選擇？」
夏樂天歪著頭，思緒在酒精麻痹下變得無比遲鈍，口齒不清道：「不、不告訴你。」
戚厲非道：「你喝醉了。」
夏樂天立馬否定：「我沒醉，我還能繼續喝。」
戚厲非微微嘆了口氣。
夏樂天立刻蹭的站起來，「你不信，我就證明給你看我沒醉。」
他踉蹌走了好幾步，將腳邊的空酒瓶子弄倒了好幾個，引得周圍客人皺眉側目。
夏樂天努力辨認著直線，卻走得越來越歪歪扭扭，戚厲非神色無奈，只能起身追了上去。
服務員立刻忙喊道：「等一下，還沒付款……」
戚厲非的身影卻早就消失在了盡頭，緊接著一道看不見的規則出現籠罩住這名服務員身上，讓她將這段記憶忘掉。
同時，桌上被吃剩下的烤串和啤酒也同樣被抹除掉，仿佛在這個世界上從未有過痕跡。
人們仍舊各自忙碌著，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
畢竟，神祗怎麼可能會帶錢這種東西。
戚厲非扶住還在堅持走直線證明自己沒有喝醉的夏樂天，道：「我相信你了，你沒有喝醉。」
夏樂天這才晃悠的停下來，繼續口齒不清的說道：「我就、我就說我沒有喝醉。」
證明完這一點的夏樂天開始左顧右盼，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戚厲非道：「我帶你找地方坐下來。」
夏樂天呆愣愣的反應了一會兒，乖乖點頭，一點也不吵鬧。
戚厲非甚感新奇，這幅模樣的夏樂天很少見，便下意識輕聲細語，將夏樂天帶過去坐下。
夏樂天仰著頭，努力辨認著因背著光而看不太清臉的戚厲非，嘟囔道：「看不清你的臉了。」
戚厲非還未有動作，夏樂天蹭的站起來，整個人幾乎快要撲進戚厲非的懷裡。
戚厲非迅速抱住夏樂天，「小心些。」
夏樂天像是無尾熊似的緊緊抱著戚厲非，將全身的重量都壓了過去，凌亂的呼吸吹在戚厲非脖子上，嘟囔著：「有你在，我不會摔倒的。」
夏樂天這番醉話，瞬間擊中了戚厲非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
戚厲非道：「你說的很對，有我在，不會讓你摔倒的。」
夏樂天笑的跟傻子似的，月光下的戚厲非顯得格外的好看，讓夏樂天一時沒忍住，直接將對方拽過來。
換做是以往，哪怕是夏樂天力氣再大，也絕對不可能拽動戚厲非。
但，誰讓戚厲非自己願意呢。
夏樂天踮腳主動湊上去親了戚厲非，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要看清楚戚厲非的每一處。
戚厲非背部陡然緊繃起來，心跳也比起以往要快速許多。
夏樂天不滿的將雙手環上去，給了戚厲非笨拙卻又狂熱的吻。
戚厲非眸光深沉了一瞬，將夏樂天扒了下來，聲音平靜：「現在還不行，等你通關了再說。」
夏樂天：「……」
他瞬間從醉酒狀態清醒了回來，隨即湧上強烈的委屈和氣惱，「為什麼不行？」
戚厲非道：「談戀愛影響玩遊戲。」
夏樂天更生氣了：「談戀愛根本不影響遊戲，就算影響，這時候你也不應該推開我的。」
他一直在為兩人的未來思慮，想要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所以和戚厲非在一起的時間，都讓他格外的珍惜。
戚厲非看得出夏樂天很傷心，他手足無措了一瞬，隨即解釋道：「我希望你可以專心好好遊戲，以後的日子，我們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夏樂天道：「真的會有嗎？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死在下一場遊戲裡了呢？你會不會後悔今天推開了我？」
戚厲非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相信你可以通關遊戲，即使如果沒有成功，我也會用我的方式去救你。」
戚厲非的語氣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夏樂天道：「救我？玩家死亡後會永遠被遊戲抹殺，你就算有話語權，難道你還能讓創造這款遊戲的那位改變規則麼。」
夏樂天參與了這麼多次遊戲，越發意識整個世界幾乎是被規則完全操控的。
規則，凌駕於所有力量之上。
「你醉了，好好休息吧。」戚厲非道。
夏樂天也覺得很累，他沒有責怪戚厲非的意思，只是這些天他實在是有很多心事壓在心裡，一時之間失了態，道：「抱歉剛才的語氣不是很好。」
戚厲非仍舊平靜著臉，卻說道：「沒關係，雖然創造遊戲的存在也不能違背規則，但只要這次的排位賽結束，你可以動用通關獎勵來換你想救的玩家。」
夏樂天猛地抬起頭。
戚厲非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戚厲非這才緩緩露出笑意，對夏樂天道：「發泄出來後是不是好多了？那就好好睡一覺吧，我會永遠陪著你。」
他的手慢慢捂住了夏樂天的眼睛，「晚安。」
夏樂天意識漸漸朦朧，眼前的世界似乎在旋轉，最後意識徹底陷入了黑暗。
整個世界仍舊還在繼續運轉著。
夏樂天感覺自己睡了個好覺，他下意識想要翻個身時才猛然想起什麼似的，蹭的睜開眼坐起來。
他正好好的待在房間，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上面仍舊顯示著進遊戲時的時間，相差了最多三秒。
怎麼回事？
夏樂天還未細想出原因時，半敞開的門被敲了敲，裴櫻站在門口，「王小明，韓梅梅說的那些話，我總覺得好像沒那麼簡單。"
她露出些許思忖的表情，似乎想要和夏樂天仔細探討這一點。
之前在遊戲裡不太方便說這些。
所以從遊戲出來時，第一時間就先來找夏樂天了。
夏樂天暫且壓下剛才思緒，對裴櫻道：「她可能是懷疑有地獄組織的人臥底到靈異組織了。」
裴櫻忍不住露出擔憂的表情，「雖然知道靈異組織里的玩家可能並不全是好人，但真要是有地獄組織臥底到靈異組織那裡的話，韓梅梅會不會有危險？」
夏樂天道：「既然她能提醒我們這一點，說明她也是知道的，等會兒我再問問她是怎麼想的吧。」
裴櫻點頭，然後又問：「要不要吃點東西？我之前就煮了粥，現在正好喝點。」
夏樂天起身，看不出半點有宿醉後遺症，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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