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天下喧譁（二）
肖府。
孫雲鶴將王孝文在縣衙門口做的事情上報給了曹毅。
「有趣的人！」
聽完孫雲鶴的話，曹毅嘴角上揚，現在的情況，只要不傻，都能看得出來，他要倒霉了，沒想到居然還有雪中送碳的。
「他來了就讓他進來吧。」
想了一下後，曹毅擺了擺手道：「史雲龍那邊查得如何了？」
無端端被那些人上了一課，這來龍去脈的他總得搞清楚不是，要不然這虧吃得太不舒服了！
「督主，查清楚了，那個差役是被人控制了。」
孫雲鶴低聲道。
「怎麼會被人控制的？」
曹毅皺眉，這種事情是東廠的拿手絕活，能夠成為東廠精銳，一般都經過這方面的訓練，而且東廠還有專門針對這方面的秘法，大多數東廠差役都修煉過的。
想要控制東廠的人，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一般中品級別的修行者都很難做到，除非上品強者出手！
「中毒了。」
孫雲鶴搖了搖頭道：「除了那個差役外，還有一百多名差役也中了毒，是毒性溫和的蛇蜆子。」
「好大的手筆！」
聽到孫雲鶴的話，曹毅也不禁感慨，蛇蜆子是東南特有的一種價值昂貴的藥物，能夠麻痹神魂，緩和神魂上的傷勢，是治療神魂損傷的一種寶物，一般的中品高手都買不起。
給一百多名東廠差役下毒，至少要價值數十萬靈石的蛇蜆子，用來培養軍隊，至少也能培養出十幾萬精兵了！
「殺朱鎮的那個差役是被誰控制的？」
感慨了一下後，曹毅才接著問道。
「朱鎮！」
孫雲鶴遲疑好一會後，口中才迸出了兩個字。
朱鎮？
曹毅聞言也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隨後才無奈地搖了搖頭，這虧吃得不冤，遇上狠人了！
過了好一會，曹毅才接著道：「這事就這樣吧，你派人將各地那些私人碼頭的情況搞清楚，另外將海上那些大一點的海盜團的情報整合出來。」
「是，督主！」
聽到曹毅的話，孫雲鶴躬身應道，這件事倒是不難，這些年來，東廠在海上也布局了不少眼線，情報方面不差。
………
另一邊，朱季帶領的隊伍也走出了福州府，進入建寧府。
武夷精舍，朱熹的講學之地，又稱紫陽書院、武夷書院、朱文公祠，是程朱理學的聖地，地位還在朱家故里之上，也是東南各省文人士子的聚集地。
觀善齋中，二十餘面容蒼老的書院大儒齊聚一堂。
「趙兄，如今朱季家主已經到了建安，書院中的士子們到了哪裡？」
一個身穿青色儒袍的大儒開口道。
「何兄放心，都在崇安了，只要朱季家主到了崇安，必然萬眾景從！」
一個鬚髮皆白的大儒沉聲道。
「那就好。」
何潤點頭道：「此次必須將事情鬧得天下皆知，讓朱由校那個黃毛小兒知道，要治理天下，還要依靠我等名教子弟，那些異端絕不能留！」
這幾年來，朱由校一直在打壓文人的地位，東南這邊影響還不大，江南和北方那邊，已經有一些異端思想開始萌芽了，有不少人打著法家、墨家之類的旗號開始收徒授課。
雖說現在還遠遠不成氣候，但是在朱由校的暗中支持下，加上勛貴們也有意無意地扶持著，若是再不加以制止，那些人遲早會成為他們儒家的心腹之患的！
朱由校打壓文人階層，對於他們來說，這只是一時的，只要朱由校還需要依靠儒家治天下，打壓終究會過去。
可是那些異端思想卻是在刨儒家的祖墳，一旦這些人成了氣候，那他們儒家真的有可能被拋棄。
頓了一下後，何潤才接著問道：「湖廣那邊的情況如何？那些人是否願意和我們聯手？」
「那邊的人沒有意見。」
一個手中把玩著一串手珠的大儒低聲道：「他們說了，只要朱季家主一到，他們必會鼎力支持！」
「那就好！」
聞言，何潤也鬆了口氣，雖然程朱理學是主流學說，但是不代表他們就是文壇領袖，歷朝歷代的儒家學說多了去了，其他書院和儒家先賢的後人可不會認他們為領袖。
現在看來，那些異端思想也給那些人帶去了巨大的壓力！
………
肖府。
曹毅和孫承宗相對而坐，中間是一張大棋盤。
「督主，現在的情況對你大為不利，不知督主有何應對之法？」
孫承宗手中黑子落下，低沉道，雖然他也是程朱理學的士子，但是他是北直隸人，建陽朱氏的影響力也就在東南這邊，還影響不到他！
相反的，在東南這麼久，對於建陽朱氏利用程朱理學影響整個東南的做法，他頗為不滿，學問就是學問，用學問為一家謀私利，實在令人不恥！
「沒有。」
曹毅輕輕搖頭道：「那些人費了這麼多功夫，又怎麼會留下太大破綻！」
「不過也不用太擔心，陛下一直在和那些人較勁，不會如他們所願的，只是用不了多久，陛下應該就會召本督回京的，在此之前，本督有一事要拜託孫大人。」
聽到曹毅的話，孫承宗微笑道：「督主不必客氣，都是為陛下做事，督主有事不妨直言。」
「那曹某便先謝過孫大人了。」
聽到孫承宗的承諾，曹毅也是笑道：「回京之前，本督準備給那些人一個教訓，只是之後還要孫大人替曹某守住沿海。」
「督主，你是準備……」
聞言，孫承宗臉色一變，他聽出來了，曹毅這是準備在回京前大開殺戒啊。
「禮尚往來罷了。」
曹毅微微搖頭，他本不想大開殺戒，東南這邊不像江南那邊一樣，十二大豪門幾乎占了江南半壁江山，不殺不行！
東南這邊勢力複雜，沒什麼太大的豪門，他還打算慢慢經營，慢慢分化拉攏的，誰想他居然讓那些人給擺了一道！
現在想不殺都不行了，那些人有了這次勝利，說不定會藉此機會徹底抱團，他必須在回京之前給那些人一個深刻的教訓，斷了他們抱團的念頭！
「既然督主意已決，我就不多勸了。」
聽到曹毅話里的堅決，孫承宗也就沒有再多勸，反正那些人和他沒什麼關係，為了名聲著想，他不會去大開殺戒，但現在曹毅想當這個惡人，他也不會去勸。
「督主，鄭芝龍在外面求見。」
這時候，孫雲鶴進來道。
「督主有客，孫某便先行告退了。」
見狀，孫承宗拱手說道。
「孫大人慢走。」
曹毅也沒有挽留，孫承宗是官，鄭芝龍是賊，現在顏思齊他們還沒有將泉州府城的百姓都送回來，兩人確實不適合見面。
「孫百戶，替我送送孫大人。」
「是，督主！」
孫雲鶴連忙應道。
………
大堂中，鄭芝龍微微打量一下端坐首位，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模樣的曹毅，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
他早幾天前就從台灣那邊回到海澄了，只是在聽到曹毅被那些人擺了一道的消息後，他特意拖了兩天才來見曹毅，本以為曹毅會焦頭爛額的，哪成想，曹毅居然還這般淡定！
「如何了？」
曹毅淡淡的看了一眼鄭芝龍，鄭芝龍拖了他兩天的事情，他也清楚，不過曹毅並不在乎，他接下來準備在東南大開殺戒，鄭芝龍他們根本沒很選，要不屈服，要不就等著沒落！
「督主…」
聽到曹毅開門見山的話，鄭芝龍臉色猛地一變，他還以為曹毅現在情況不太妙，會婉轉一點，沒想到曹毅的態度依舊這麼強硬！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後，曹毅微抬眼皮，掃了鄭芝龍一眼，這才淡然道：「鄭芝龍，你是覺得本督現在麻煩纏身，奈何不了你們不成？」
「草民不敢！」
看到曹毅這麼霸道，鄭芝龍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雖然他不知道曹毅的底氣是哪來的，但是不妨礙他害怕啊。
在曹毅這種人物面前，一旦曹毅鐵了心要對付他們，他們除了亡命海外，別無他法，便是東南這邊的眾多家族都保不住他們！
以曹毅在大明的地位，想要推動大明重整水師，那就跟玩一樣，以大明的實力，不出十年就可以練出數以百萬計的水師大軍，打死他們完全沒壓力。
而且就算他們敢跟曹毅拼命，他們手下那些海盜也不敢啊，他們手下那些人是因為實在混不下去才下的海，讓他們與朝廷為敵，那就是扯淡了！
「隨你們的便。」
聽到鄭芝龍的話，曹毅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道：「本督準備在回京之前清洗一番東南，你們若是想要和那些人合謀，對抗本督的話，本督也不在意！」
鄭芝龍看著淡然無比的曹毅，一腦袋的漿糊，整個人都懵的，他完全沒有想過這種情況。
清洗東南？
說的簡單，東南這些豪門士族，誰沒族人以海盜的名義活躍在海上，滅了這些豪門士族，那些在海上的族人還不得發瘋，到時候這東南可就亂套了！
「先下去想清楚吧，本督三天後就會開始行動，希望在本督開始行動之前，你能給本督帶來一個好消息！」
看到鄭芝龍還在發懵，曹毅無所謂地擺手道。
鄭芝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肖府，直到一陣寒風吹來，鄭芝龍才如夢初醒，連忙奔向碼頭的方向，他必須回去跟顏思齊等人商量才行。
至於待遇的問題，他已經沒功夫再去思考了，這次曹毅清洗東南，他們必須要站隊才行了。
待遇的問題，等他們站好隊之後，這才是他們該考慮的！
………
朝鮮，漢城。
漢城外旌旗招展，三十萬明軍陳列於大地上，望上去無邊無際，還有近二十萬朝鮮士兵分列成幾個陣型，由大量精銳明軍統領。
而此時的漢城城牆上，無數大大小小的坑洞，顯然經歷過大量的炮擊。
「總兵，現在城牆上那些朝鮮士兵已經沒有繼續守城的勇氣，一旦明軍全力攻城，只怕他們會瞬間潰敗啊。」
李永芳身邊的固山額真廣佳喇臉色陰沉道，明軍的攻城能力超出他們的預料，大量炮彈的轟擊下，連他們手下那些女真士卒都快撐不住了，更別說那些被他們強逼著上城牆的朝鮮士兵了！
李永芳沉著臉看著城外的明軍，心也跌入了谷底，雖然他之前也是明軍，可是現在城外那些明軍卻是打破了他對明軍的固有印象！
以前的明軍大多都是持著混一天是一天的態度，根本沒人會想著什麼建功立業，遇上了女真人或者蒙古人，也是能躲就躲，實在躲不了，那就死守城池，守不住就投降！
可現在這些明軍卻完全打破了他印象中的明軍形象，軍容整潔，進退有度，顯然是久經訓練的，而且一個個士氣高昂，哪怕當初打贏了三大戰的那些百戰老兵也沒有這種士氣！
「將我們所有族人都派上去！」
沉默了片刻後，李永芳還是咬牙道：「大汗他們還沒有走多遠，我們必須給大汗他們爭取足夠的時間才行！」
從漢城到尚慶道，都是以山路為主，少有大路，努爾哈赤帶著大量馬匹，一天也走不了多遠，如果他不能幫努爾哈赤爭取足夠的時間，讓努爾哈赤有足夠的時間統合尚慶道，那就全完了！
那些朝鮮士族可都是見風駛舵的高手，一旦發現他們陷入困境，絕對會落井下石的。
「是，總兵！」
廣佳喇應道，然後轉身下去安排了。
…
城外，明軍大營中，熊廷弼和眾多將領圍著一張沙盤。
「伯爺，如今漢城中的朝鮮士卒已經沒有抵抗之心了，我們是不是要準備全力攻城了。」
王繼中問道，現在城牆上那些朝鮮士卒已經嚇破了膽，但凡聽見炮聲，一個個都恨不得將整個人藏進城牆裡，只要他們一個猛攻，漢城必破，那兩萬女真人擋不住多久的。
「不用急！」
熊廷弼微微搖頭道：「陛下那邊已經運送了軍資補給過來，同時運來的還有三十萬平民百姓，我們必須安排好這些人才行。」
滅女真人只是附帶的罷了，占領朝鮮才是主要的，按照朱由校所說的，至少要運送七八百萬大明百姓來朝鮮，在這之前，女真人還不能被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