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成了倒霉鬼
「排長,憑什麼他們每個人拿上百顆子彈,而我們一個人才發二十顆?」
發出質疑的新兵蛋子叫張勝奎,年齡不大氣性不小,眼裡充滿了委屈,他認為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
他剛入伍僅僅一個星期, 連指導員告訴他,八路軍的部隊是官兵平等的,誰也不能欺負誰。
那憑什麼,他領到的就比別人少呢?
「呵,還真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
排長劉德光的目光掃過眾多新兵蛋子,大聲的詢問:「你們還有誰不服,舉起手來讓我看看。」
張勝奎第一個舉起了手, 在他的鼓勵下, 眾多新兵蛋子也有了膽氣,紛紛舉手呼應。
列隊一旁的老兵則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這些新兵蛋子。
劉排長見到這一幕頭疼不已。
部隊人數要擴張兩倍,他從一個班長一躍成了排長,升官固然是好事,但麻煩也是不斷。
以前的新兵蛋子,在新兵連訓上一個月,不但掌握了戰鬥的技巧,思想上也相對成熟。
哪像現在,全是一堆半成品。
劉排長招招手讓新兵放下,對他們說:「我告訴你們,別不知足了。新兵發二十發子彈,那也只有在咱們分軍區。
你們去打聽打聽, 咱八路軍其他地方的部隊, 是什麼樣子的。
每人最多只發十粒子彈, 剛入伍時只發兩發子彈。
你們拿的子彈, 是其他地區新兵的十倍。也就是咱們分軍區富裕, 不然你們上哪找這麼好的事。」
「真是這樣?」張勝奎問的時候明顯沒了剛才的底氣。
排長如果說的是真的,那就是他貪心不足了。
新兵班長沒好氣的說:「當然是真的, 等你們以後了解的多了,就知道當了咱們分軍區的兵,是多麼幸運的事。」
「用的武器是最先進的,打最多的勝仗,消滅最多的小鬼子。
伙食改善的頻率也比別的部隊多,美味的午餐肉罐頭,小鬼子都沒咱們吃的勤。」
劉排長羅列了一番優勢,教育新兵蛋子,能到他們分軍區,到他們獨立一團,真就是一件幸事。
好不好是對比出來的。
就拿伙食來說,他們一周能吃一次午餐肉罐頭,嘗到肉味兒。
這要是跟美國兵的相比,那沒法比。
美國兵都嫌午餐肉罐頭難吃,打開吃兩口隨意的丟了,被韓國兵撿起來做了部隊鍋。
如果跟其他八路軍相比,那這份伙食就值得珍惜了。
新兵蛋子對於武器好不好,只是聽老兵們說,還沒有具體的概念。
但對於吃的午餐肉罐頭,他們很滿意。
現在想起前天吃的午餐肉罐頭,張勝奎還記憶猶新,忍不住咽唾沫。
他出生在赤貧之家,家裡無一畝地,無一間房。父親有哮喘病,不能很好幹活養家。
10歲時,父親不得不將14歲的姐姐以180元賣給人家當童養媳。
張勝奎記憶里,童年就是穿著破衣爛衫,每天上山摟草拾柴。
上了一年半小學就因窮輟學了。
12歲,就到任老爺家當長工。一年工資八升玉米。
他每天起早趕黑沒命地幹活。
有次地主叫他趕驢拉土,驢在前面跑,讓他挑一擔土在驢後跟著跑,小小年紀累得實在受不了了。
晚上,他逃回家哭著說,再也不去地主家當長工了。
家裡又讓他去學泥瓦匠,其實就是給人家當小工。
吃肉,對於張勝奎來說是一種奢望,十六年的記憶里,他只記得吃過兩次老鼠肉。
其他的時候,他每天都期望自己能不餓肚子,根本不敢想吃肉。
家裡窮的揭不開鍋,所以聽說八路來招兵,管飯吃,他就義無反顧的來了。
一名通訊員跑來對劉德光低語了幾句,他轉身對著眾人宣布說:「連長交給我們一個任務,去攻打柳樹莊的炮樓。」
一個老資格的班長提出了疑問:「排長,讓咱們排去?新兵占了三分之二,他們連槍都不一定拿得穩,能打得下炮樓嗎?」
部隊擴張的太快,新兵數量多戰鬥力就下降的厲害。
如果全排都是他們一樣的老兵,那真是一點都不虛,乾脆利落的就把敵人收拾了。
現在新兵太多,老兵心裡都沒底。
萬一新兵死傷的多了,還沒拿下炮樓來,回來沒法交代。
「玉不琢不成器,新兵打上幾仗就是老兵了。」
劉排長冠冕堂皇的表了態,話音一轉說出了此行的倚仗:「連長給咱們配個火箭筒小組,只要抵近炮樓一百米,就輪到那幫狗日的哭爹喊娘了。」
資格較老的班長也沒話說了,他們也聽說過火箭筒的厲害。
十來天前拿下山城,特戰隊可沒少拿那玩意收拾敵人。
連城門都轟得開,更別說一個小小炮樓了。
「現在出發。」
那是張勝奎參加的第一次戰鬥,一切都非常順利。
在機槍的掩護下,火箭筒小組到達了預定的位置,一發火箭彈就把炮樓的牆壁豁開了個大口子。
裡面的敵人見勢不妙,只能搖起白旗子,選擇投降。
但張勝奎也有遺憾的地方,他開了七槍,打了七發子彈,卻沒有打到一個敵人。
老兵告訴他:「光有子彈不行,你還得練槍法。槍法不好,給你再多的子彈也是浪費。」
張勝奎由此暗下決心,一定要把自己的槍法練好了,讓別人瞧得起自己。
這場攻打炮樓的戰鬥,僅僅是發生在中條山一帶的,小小縮影。
膨脹了一圈的四個步兵團,以各連排為單位,展開了為期一月的以打代練。
既打擊盤踞在周圍的日偽軍,也要把新兵的戰鬥力練起來,使部隊整體的戰鬥力不至於下滑太多。
……
太原第一軍的司令部,寬敞的會議室,長長的條形桌,坐滿了高級軍官。
少將五六個,大佐十二三,第一軍一半的高級軍官都聚集在此。
如果一顆炸彈扔在這個會議室里,整個駐山西第一軍都得癱瘓了。
司令官岩松義雄坐在條形桌的一端,拿著厚厚的一摞報告在讀。
這是一個學習崗村寧次大將,華北治安戰計劃的會議。會議出席者無不精神抖擻,表現出自己在認真學習。
崗村寧次大將的履歷,那自不必多說。
他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國通,上任伊始,便到華北各地巡視,了解各方面的情況。
隨後的日子裡,岡村寧次精心謀劃制訂了一個以消滅兔黨和八路軍,為主要目標的「三年治安肅正計劃」,即華北治安戰。
根據這個計劃,岡村寧次把華北地區劃分為三種類型,
即:「治安地區」、「准治安地區」和「未治安地區」。
所謂「治安地區」,是指在日軍控制和占領下的區域及其周圍;
所謂「准治安區」,是指雙方勢力交錯地帶,也是八路軍經常活動游擊區;
所謂「未治安區」,是指抗日根據地。
岡村寧次計劃在三年內變「未治安區」為「准治安區」。
變「准治安區」為「治安區」。
逐步縮小「未治安區」,擴大「治安區」。
針對不同的地區,岡村寧次採取了不同的措施。
對於「治安地區」,以清鄉為主。
「清鄉運動」以「軍政並進,剿撫兼施」、「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為方針。
並村編鄉,從縣至鄉、村均建立起偽政權,實行保甲連坐,強化奴役統治。
在治安區,由偽軍擔任警備任務,而日軍則抽調出來向「准治安地區」推進。
對於「准治安地區」,以「蠶食」為主。
其中心思想是掠奪財物,把「准治安地區」變成無人區,從而鞏固其勢力範圍。
一般的做法是:依靠交通網、調堡和溝牆,從外到內逐步把八路根據地一點點地割裂開來,慢慢地將解放區變成占領區。
對於無法占領的村莊,就把它變成無人區,防止八路軍的深入活動。
對於「未治安地區」,以軍事進攻為主。
派出大量部隊,不斷進行「掃蕩」作戰,拆除、破壞根據地的設施及軍需品,實行殘酷的「三光」政策。
使八路軍不能安身,也無法進行建設,使之逐漸向「准治安地區」發展。
近日以來,經過一番周密的策劃和準備,岡村寧次先是調集了七萬大軍。
對晉察冀邊區,開展會持續兩個多月的掃蕩。
這次「掃蕩」被岡村寧次稱為「百萬大戰」。
其名稱與「百團大戰」僅一字之差,其目的是向兔黨及其領導的八路軍示威,以表明這是對百團大戰的報復。
目前此次掃蕩僅展開半個月,就已經取得了不菲的成果。
華北派遣軍司令部下發命令,要求各部隊仔細學習,革新戰法。
上面的文件下來了,下面的人自然得上杆子的學習。
學習,討論,各抒己見,一場會議開了三個半小時,從下午坐到了晚上。
學沒學進去不知道,眾多高級軍官的老腰是受不了了,會議結束後便紛紛離去。
嚴嵩義雄回到辦公室,看到門口有一名軍官筆直的站在那裡等候。
「是山下君啊,進來吧。」
等候了一個下午的山下俊秀,站的身體都僵硬了。他扶著牆壁才讓自己沒有摔倒。
本來他是有資格參加下午的會議,但由於接二連三的失敗,軍隊職務被剝奪。
下午的學習會議,就把他排除在外了。
岩松義雄坐在舒服的椅子上,打量著這位屬下。
他猶記得兩月前,山下俊秀升為大佐聯隊長,意氣風發看上去很年輕。
現在,頭髮更白了,眼瞼下垂了,露出一副蒼老之相。人還不到五十,看上去就像是個六十歲的老頭子。
「等了很久吧,你有什麼事情?」
山下俊秀憋了幾天的話,終於得到了釋放的機會,當即說道:
「司令官,盤踞在中條山的八路,已經在紮根發芽了。
這是最近收集來的情報,他們招募了大量的新兵,對周邊我軍控制的區域進行游擊作戰。
目前已發生大小戰鬥兩百餘起,十二個據點,三十七座炮樓,均遭到不同程度的襲擊。
我認為此風不可長,如果再給他們一段發展的時間,盤踞在中條山的八路,將會成為一顆毒瘤。
一隻插在心口,讓皇軍不斷失血的匕首。」
情報沒有錯,岩松義雄今早聽到的情報總結,甚至還比山下俊秀說的更嚴重,八路軍已經開始偷襲擾亂周邊的縣城了。
他沒有著急表態,仰起頭看著山下俊秀問:「你有什麼樣的解決辦法?」
山下俊秀提出了問題,自然已經想好了解決辦法。
「司令官,我要為之前的失敗所檢討,我們的行動太魯莽了,總想著畢功於一役。
殊不知,這樣反倒是給了八路機會,從而導致了我軍的失敗。
這一次,我認為學習岡村寧次司令官,提出的華北治安戰方略,
三分軍事七分政治,步步蠶食,一點一點縮小八路的生存空間,然後將他們消滅。」
他將一份精心擬寫的圍剿計劃報告遞了上去,大部分參考了崗村寧次正在實施的計劃。
一方面是山下俊秀認同岡村寧次的方式,另一方面這樣可以拉虎皮扯大旗,為他計劃增加幾分可行性。
畢竟,他現在是一個人見人厭的失敗者。
人們只會聽從成功者的建議,沒有人會願意聽一個失敗者。
岩松義雄心不在焉的翻開計劃書,誠實的說,寫的還不錯。
但重點是誰提出來的。
山下俊秀有多失敗?
他本人是有名的蠢蛋,在同一個地方跌倒三次。前後跟隨的兩名將軍,都兵敗身死。
停職後去看望老友,老友所駐守的縣城遭到八路進攻,一夜破城,連人都沒逃回來。
反倒是山下俊秀除了瘸了一條腿,一直活得好好的。
所有人都在傳,他是個災星,誰跟他走得近就要倒霉。
如果是並肩作戰,那就更要小心了,會被咒的兵敗生死的。
岩松義雄是不相信迷信的,但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他內心深處也懷疑了。
翻了幾頁計劃書,他說:「山下君,你的計劃不錯。但是目前我們無法再抽調兵力做這些事了。
等到岡村寧次大將的百萬大戰結束後,我們再來考慮圍剿中條山八路的計劃。」
司令官的推諉宛如一個晴天霹靂,把山下俊秀鎮的整個人都麻了。
他宛如行屍走肉,行走在太原的街道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來的。
他幸運地沒有死在八路的手裡,但接連的失敗,也讓他的前途變得一片黯淡了。
該何去何從呢?
他不禁仰天長嘆:「李雲龍,李雲龍,可怕的敵人,我怎麼才能讓你萬劫不復呢?」
「是山下俊秀大佐嗎?」
一名路過的日本軍官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看到對方迷茫的神色,他自我介紹:「我是益子重雄,剛從三十六師團調來。」
「益子君……」
山下俊秀隱約聽說過這個人,是個地道的中國通。
「山下君,聽你提起李雲龍,你對他很了解嗎?」益子重雄問。
山下俊秀沒有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的承認:「是的,我曾三次敗於此人之手,皇軍中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那太好了,我正在收集此人的情報,正需要一個了解他的人。」
益子重雄邀請道:「山下君,一起去喝一杯,可以嗎?」
「當然可以。」
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山下俊秀內心中的沮喪一掃而空。
在之後的酒桌上,把自己潛心研究總結的經驗,和得到的各種情報,都吐露給了新認識的益子重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