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萬人坑(800首訂加更)
八月十九日,夜幕降臨。
新井煤礦東十五公里外,山上一座獵人曾經居住過的木屋。
屋子裡點著火堆,木柴噼里啪啦的燃燒著,煮著一鍋熱水。
李雲龍用木棍扒拉著柴火,嘴裡滿是抱怨:「師長都說了, 你值兩個師團,讓你別冒險。你還非要跟我出來,這是何苦呢?」
大半夜的跑在山上的木屋裡等人,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而且此行是有一定危險性的,要是袁朗出點什麼差錯,他李雲龍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袁朗捧著杯子小口的喝水, 對李雲龍的話他就當耳旁風了。
咋的,獲得了榮譽,就不讓人行動了?
他又不是什麼金枝玉葉的大小姐, 大小戰鬥參與了幾十起,死傷在他手裡的敵人沒一百也有大幾十。
說是身經百戰的戰士,不算吹牛逼。
袁朗抬頭不客氣的說:「老李,我說句不中聽的話,萬一真有點危險,說不定是我保護你呢!」
「什麼……那可真不一定。」
李雲龍就是死鴨子嘴硬,他不會不知道,袁朗的槍法有多好。
在小規模的戰鬥中,一手漂亮的槍法是有絕對的戰場統治力。
所以,袁朗說的還真沒錯。
就是把天兒給聊死了,自信心遭到打擊的老李, 不想跟他說話了。
直到屋外的魏和尚推開門說:「來人了。」
二人到屋外去迎接。
來的黑臉中年漢子, 打量著他們三人,手留在腰間十分警惕的說:「天王蓋地虎。」
「寶塔鎮河妖。「李雲龍接道。
暗號對上了,是自己人。
黑臉漢子頓時換上了,對待自己同志的笑容,上前伸出手:「同志,你好。我是新井礦區地下黨組織,書記張同。」
李雲龍伸手和對方握了一下,客氣道:「你好,三八六旅新二團團長李雲龍。」
雙方自報家門認識了,他把人請到屋裡去。
扭頭對著袁朗吐槽,「這他娘的是土匪的黑話,也就你想的,拿這個當暗號。」
袁朗的惡趣味滿足了,嘿嘿直笑並不答話。
張同的臉黑乎乎的,就像是在煤堆里滾出來的。
如果他自己不說身份,別人很難相信,他就是地下黨組織的核心領導。
「這位是?」他充滿血絲的目光盯著袁朗,發出了疑問。
他專門來跟李雲龍溝通的礦區情報的,事關重大,顯然不想讓多餘的人知道。
李雲龍給他倒了一杯熱水,介紹到:「這是我們團的顧問,這場戰鬥的炮兵指揮員,煤礦打下來的爆破也由他來負責。新二團對他沒有秘密。」
如此年輕,文質彬彬的,沒想到還是個多面手。
張同多打量了袁朗兩眼,對他點點頭表示了認同。
「我的時間不是很寬裕,就長話短說吧。」張同拿出一張畫的比較粗糙的地圖,遞給了李雲龍。
「這是我們同志,花費很多心血繪製的,你看看,要是有什麼問題就儘管問。」
李雲龍接過地圖,細緻的一一看過,確實跟旅部之前送來的差不多。
不過這種非標準地圖,很多東西必須由繪製人講解,否則會忽略很多細節。
比如說:新礦區有敵人三個小碉堡和一個大碉堡,這個大碉堡究竟有多大,牆體有多厚,裡面有多少守軍,又有幾挺機關槍?
攻打堅固的工事,無疑是最有可能產生大量傷亡的。
小碉堡的情況李雲龍有所了解,到時候九二式步兵炮瞄準了,兩炮就給他轟塌了。
可這個大碉堡的情況,李雲龍確實還不清楚。
張同盯著地圖上自己繪畫的標誌,解釋到:「據我們所了解,這個新礦中心的大碉堡,高有十多米。
鬼子修的時候用了水泥材料,把牆壁修的非常厚實。
上下修了好幾排射孔,每個射孔都很小,裡面還裝了活動的鐵板,可以掩護裡面的人。
子彈很難射進去,更別說手榴彈了。
至於裡面有多少人,多少機槍,裡面的鬼子很警惕,我們很難觀察得到。」
用水泥澆築的極厚,李雲龍其實已經知道是什麼結果了,可還是抱著僥倖心理問袁朗:「用九二式步兵炮能不能轟塌?」
要不是場合嚴肅,袁朗都想給他翻個白眼。
總不能把九二式步兵炮當成萬能的。
磚石結構的炮樓,或者厚度比較薄的小碉堡沒問題。
人家用那麼多水泥澆築,你都想拿九二式步兵炮轟開,那就太天方夜譚了。
「可以試試,但最好準備炸藥包爆破。」袁朗給了個最中肯的建議。
只是建議聽起來非常殘酷。
用炸藥包,意味著不但要被碉堡阻擋住進攻路線,還要付出大量的傷亡。
李雲龍一樣想到了,所以才會有那一問。
只是,終究是要面對現實的。
李雲龍沒有多說什麼,詢問起其它細節。賈莊的炮樓沒什麼好說的,有九二式步兵炮,打下來那是手拿把攥的。
重點是崗頭的老礦。
那裡是日本守護整個新井煤礦的司令部所在地,除了碉堡外還築有十三個炮台。
敵人要是據險而守,想要全拿下來,無疑是要耗費一番力氣的。
張同還提供了一個重要情報,「敵人在老礦,好像儲存有毒氣。」
「毒氣?」
袁朗和李雲龍相視一眼。
日本人的毒氣彈,他們自然不陌生。
李雲龍帶隊多年,雖然沒有被毒氣打過。但是卻見過,被毒氣彈折磨的傷員和百姓。
毫無疑問,那是一般人連看的都害怕的。
記得旅長還有次戰鬥中,也中了招,治療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好的。
對於小鬼子使用毒氣,袁朗知道的情況比李雲龍多,知道的更清楚一點。
一戰末尾,各參戰國都用上了毒氣,德國那個曾經是三流畫家的矮個子狂人,就吃過毒氣的苦。
小鬼子是一戰後開始研究的,經過十多年的潛心研究和試驗。
到侵華戰爭爆發前。
他們生產化學毒劑,和製造化學武器的技術逐漸成熟。
據統計,日本在二戰中研究製造的,包括化學毒劑在內的化學武器大致可以分為14類,百餘種。
這些武器從種類上區分,可以分為糜爛性毒劑、光氣、氫氰酸、催淚性毒劑、噴嚏性毒劑等等。
從1941年到1945年,日本軍隊製造的各種化學毒劑數量,超過7400噸,
其中噴嚏性毒劑,和糜爛性毒劑在戰爭爆發後,被大量的用於中國戰場。
根據不同種類的毒劑,日軍分別製造了各種毒氣炸彈、毒氣筒、毒氣投射機、撒毒車、撒毒器、毒氣噴射器、毒氣彈等武器。
小鬼子基本上,是把喪盡天良這一天賦點滿級了。
淨做缺德玩意兒。
按理說使用毒氣,是《日內瓦公約》所不允許的。
可小鬼子殺戰俘,殺老百姓,連女人和小孩兒都不放過。
哪個遵守了《日內瓦公約》?
輿論譴責,很難說有多少作用。
只要毒氣有效果,小鬼子還會一次又一次的使用。
只有把小鬼子乾死,趕出中國去,才是唯一的解決之道。
袁朗思考了一陣,代新二團的戰士,對張同道了聲感謝。
雖然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毒氣,但是僅僅知道了有毒氣這一個情報。
那麼在即將爆發的戰鬥中,就可以讓戰士們有所準備,不會被敵人打個措手不及,出現傷亡慘重的情況。
詢問了整個新井礦區的情報,溝通了明日配合的細節。
李雲龍對今天的收穫非常滿意,由衷的感謝道:「替我向同志們道一聲謝,這些情報非常重要,為我們攻打礦區提供了最有力的支持。」
張同並不居功,反而非常誠懇的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我們礦區兩萬多人,早就盼著主力部隊來了。李團長還有什麼需要我們配合的,請儘管說。」
李雲龍沉吟了一下,說:「還真有。我們需要一位同志來引路,發動進攻之前,配合我們切斷整個礦區的電源。」
切斷電源,那麼敵人在礦區大量布設的探照燈,就無法派上用場。
黑乎乎的夜色,將會成為八路軍最好的偽裝。為他們的進攻提供有利條件。
「沒問題,我會派最熟悉的同志,配合主力部隊。」張同一口答應下來。
雙方又做了約定。
送走了張同,熄滅篝火。袁朗和李雲龍趁著夜色往回走。
新二團已經運動到了新井煤礦附近。
但為了不打草驚蛇,還是停留在新井煤礦,二十多公里外的山野隱蔽待命。
路上,袁朗想起張同說的,新井煤礦有兩萬多人勞工。
便問:日本人是怎麼找了這麼多人給他們挖煤?
李雲龍之前搜集情報的過程中,也知道這方面的消息。
一邊借著月光趕路,一邊給他解釋:「小鬼子可不是什麼良善之人,那心挖出來都是黑的。
礦里的勞工,一部分是被招工GG騙過來的,另一部分就是在各處設關卡,直接抓的壯丁。
想跑,門也沒有。直接在裡頭干到死。」
有些事情,老李也是不吐不快。
就拿新井煤礦來說,礦工們過得連牲口都不如。
吃的是混合面蒸的窩頭,睡覺卷個破麻袋往土洞裡一躺。就這還要常常忍受監工的毒打。
一個壯勞力進了礦里,吃不飽穿不暖,一天干十來個鐘頭。用不了一年,就變得面黃肌瘦,整個人都廢了。
許多人往往撐不過一年去。
小鬼子管這個辦法叫做——以人換煤。
新井煤礦里發生的慘事多了去了,有人幹活力氣不足,慢上一點兒就會招致監工的毒打。
常常有人被活活打死,有被打的重傷不起的,也直接當死人了,扔到萬人坑裡。
礦里日常死幾個人稀鬆平常,更大的死傷事件也不是沒有。
據說有一次井下起火,日本經理怕燒壞採礦只設備,直接下令封了井口,把一千兩百多名工人活活悶死在井下。
這簡直他娘的滅絕人性。
一千兩百多人的性命,竟然比不上一些機器。
或者說在日本人的眼裡,勞工的命就不是命,還不如牲口。
在日本人占領了煤礦的四年時間裡,有五萬多人陸續在此勞動過,現在煤礦里還是只有兩萬多人。
要知道,裡面的日本人是絕不會,放中國勞工離開這裡的。
死了也得埋在這兒。
新井煤礦周邊就形成了四個較大的萬人坑,估計得有三萬多人埋在裡面了。
大人的屍體非常多,也有一些孩子。
連小孩也不放過,是小鬼子的傳統藝能了。七八歲的孩子也被他們強迫幹活。
累死了,萬人坑裡一丟。
這裡的礦場比集中營有過之而無不及,要把勞工的最後一絲價值都給榨乾。
敲骨吸髓,不外如此。
「就沒有人反抗嗎?」袁朗憤怒的質問道。
來到這個年代,即便見過了太多的人間悲劇,但他還是被敵人的殘暴,給驚到了。
在如此高壓的統治下,遲早也會死,總該有人站出來的吧?
「怎麼會沒有反抗!」
李雲龍低沉的聲音中,夾帶著對鬼子的憤怒。
他解釋道:「鬼子占領煤礦沒多久,礦里就舉行過暴動。
在地下黨的組織下,還成立了一百多人的工人游擊隊。一直沒有間斷的,同駐礦日偽軍作鬥爭。
壕溝圍牆鐵絲網,都是鬼子想法子對付工人游擊隊的。
可是游擊隊的力量畢竟太薄弱了,只能襲擾,卻無法真正對敵人,造成傷筋動骨的打擊。
所以上級才會派我們來,讓我們打破這處人間地獄,消滅那些滅絕人性的敵人。」
李雲龍用力的揮了一下拳頭,說的斬釘截鐵,聲音中帶著寒冬的凜冽。
敵人的殘暴,滅絕人性,讓他為之憤怒。
他顯然是給礦區裡的敵人判了死刑,明天不把這些敵人全部消滅,他李雲龍的名字倒過來寫。
袁朗跟老李是一個想法,不過,他還感到了自己肩膀上的責任。
做最好的設計,盡最大的可能將整個煤礦摧毀。
讓資源不能被鬼子利用,成為敵人侵略的幫凶。
煤礦肯定是要被恢復的,可破壞的程度越大,修復起來越艱難,花費的時間越多。
每多爭取一些時間,就是對敵人的一種無聲消耗。
這是他的責任。
明天,一切就在明天。
八月二十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