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醋鋪的接頭
三天前。
沿城縣的城關大道上,曾經繁華的街面上,行人來去匆匆,街道十分蕭條。
然而,街邊的鋪子,卻都全開著。
賣醋的鋪子, 來了一位穿著長衫的客人。
他打量著屋內的陳設,地上擺著大大的醋缸,夥計身後的貨架也擺著大小不一的醋瓶。
瞧見夥計正在打瞌睡,他的心中產生了一絲疑惑,沒來錯吧,這是接頭的地方嗎?
咚咚咚, 用指節敲了敲櫃檯,
夥計揉著眼睛醒過來了, 嘴裡為自己辯駁:「掌柜的, 我沒睡,誰讓我眼睛小,眯起來了呢!」
穿著長衫的客人打眼一瞧,果然是個小眼睛,眼皮子上下就是一道縫兒。
「有意思,怎麼睡著了,不怕耽誤生意嗎?」
不是掌柜的,夥計醒悟過來了,被打擾了清夢不說。還被嚇了一跳。
他打量著陌生的客人,像是個穿長衫的外地行商,不像是漢奸之類的。
說起話來就無所顧忌了。
「客人您真會說, 您應該問還會有生意嗎?
縣城都戒嚴了, 滿大街都找不出幾個人來。
做誰的生意?日本人又不喝醋。再說他們也不給錢。」
夥計的一肚子牢騷, 說的確是實情。
縣城戒嚴了, 老百姓待在家裡避禍還來不及,怎麼還敢上街呢!
穿長衫的客人就好奇了,「那既然沒有生意,為什麼不關門呢?」
「關門,我們也想啊!」
夥計指了指外面的街道:「客人來前應該看到了,臨街的店面都開著。
這年月,錢死難掙,大傢伙都早就半死不活想關門了。
可是日本人不允許啊,說什麼*****,要保證街面上的繁華,不能比以前差。
想關門,沒門。
那能怎麼辦。只能硬頂著唄。」
*****就是這般共榮法,日本人還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心是黑的,手段是髒的,臉皮都扔進下水溝了。
穿長衫的客人心中憤憤的想到,對於趕走侵略者的理由,又多了一條。
「客人,你來是買醋的嗎?」夥計問。
「買醋,那得先看你的醋正不正宗。你們的醋是王家的,還是杜家的?」
長衫的客人的話音一落,那咪咪眼夥計就像是上了發條一樣,立刻來精神。
「客人很識貨啊!我們家的醋,是杜家的醋,您來上二斤嘗嘗就知道。」
「杜康酒,杜康醋,那就來二斤。」
對完了暗語,長衫客人低語道:「我要見你們掌柜的。」
夥計撩起帘子把他請了進去。
裡面是更濃郁的醋味兒。
他不由心想,這裡的地下黨果然很具地域特色,開醋店當掩護,就連暗號還帶上醋的典故。
果真是有意思。
掌柜的是個圓乎乎的中年人,很符合人們印象中山西老財主的模樣。
握著手,他熱情的稱呼到:「岩石同志,辛苦你們了。」
「一切都是為了抗日大業,何談辛苦二字。」
寒暄過後,二人圍著一張方桌坐下,
談起正事兒,陳岩石臉上流露出凝重之色,「現在,日本人戒嚴許進不許出,藥品就在城裡,遲早會被敵人搜出來的。
老劉同志,來之前,我聽四號講,你們沿城的地下黨發展的不錯,整個縣城都讓你們滲透成篩子了。
他讓我有困難就來找你們,說你們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老劉拿手帕擦著頭上的熱汗,一陣搖頭苦笑:「四號還真高看我們了,要是一般的事兒還能想想辦法。
那整整兩大車藥品,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出城去,根本不可能。」
「什麼?」
陳岩石眉頭皺成了川字,臉上流露出一絲憤怒。在他看來,對方這是明擺著推脫。
沿城縣地下黨能得到四號的誇獎,必定是在某一方面有其獨到之處。
說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誰會相信?
「你要知道,這些藥品能夠拯救幾千傷員,價值是無可估量的。
不要說犧牲一兩個人,就是我們所有人都犧牲,也要把他們運到根據地。」
陳岩石輕蔑的盯著老劉的眼睛:「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能在敵人眼皮子底下,組織起一個地下網絡,其人必定是經驗豐富,信仰堅定,毫不畏死的。
老劉把手貼在桌子上,就像是一隻雄獅,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想死很容易,比天天心驚膽戰的活著,容易太多了。我只是不想做無謂的犧牲。」
有些是絕密的情報,老劉根本不可能拿出來。
就比如說,沿城縣地下黨,常常能探聽到日軍內部的情報消息,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厲害。
而是因為,沿城縣日軍情報科科長,松本少佐在與他們心照不宣的合作。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吧?
但這確有其事。
這個日本人的老婆曾被俘虜,後來被送還回去,成功的說服了松本少佐。
此人是個貪生怕死,一心撈財的日本人。
願意跟八路合作,其目的就是為了不被八路軍針對。
沿城縣地下黨發展速度快,活動頻繁,離不開此人的放水。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可這是兩大車西藥,太原特高科的人都聞著味兒來了。
松本絕不可能冒著自己小命不保的風險,來幫助地下黨。
甚至,老劉還擔心此人會出賣他們。
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沒有背叛,那只是背叛的利益不夠。
你不能指望一個貪財的日本人,真心的跟你合作。
屋子裡沉默了一陣。
陳岩石耐不住打破了這份沉默,「你必須得想辦法,這批藥品我們損失不起。
而且,為此我們已經犧牲了好幾個同志,你不能讓他們的血白流。」
在這片地界上,他作為外來者,就是想拼命也沒有辦法。
唯有本地的地下黨,才能根據對本地情況的了解,爭取出一線機會。
面對不客氣的言語逼迫,老劉也很惱。你以為就你們不怕犧牲,別人都是慫包嗎?
可確實是沒有辦法。
兩車藥品目標太大,價值又太高了,敵人咬的如此之死。
他除非能變戲法,否則根本不可能把藥品帶出城去。
可以說,把這兩車藥品帶出去,難度要比帶兩個大活人出去都難。
事情不能不做,困難也不能不解決。
老劉按捺住了心中的惱怒,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這樣吧,我把整件事情報告給上級,或許他們會有辦法的。」
什麼事情都推給上級,簡直是無能的表現。
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這個位置上的?
老劉接二連三的推脫,讓陳岩石對他起了小覷之心。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起身道:「好吧,時間差不多,待下去會讓人懷疑,再聯繫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