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血光之災

  「幫門的事情解決了,關鍵人物的事情也解決了,朋友,你做事的效率是真的高。」崔提克一邊稱讚著李伴峰,一邊割破了自己的掌心。

  血液滴在了試管里,崔提克把血液和藥液搖勻,遞給了燈泡。孩子給崔提克拿來了紗布:「流血了。」

  崔提克搖搖頭:「這點傷口,不用包紮。」

  燈泡在山洞口筆直的站著,看到崔提克拿來的藥品,燈泡有些猶豫。「不苦的!」孩子喊了一聲,他在給燈泡兒打氣。

  「你看我是那種怕苦的人麼?」燈泡哼了一聲。孩子想了想,又喊了一聲:「不疼的!」

  疼和苦,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燈泡不想喝崔提克的血。他看向了李伴峰。

  李伴峰衝著燈泡微微點頭。

  燈泡喝下藥劑,等了十幾分鐘,慢慢坐在了地上。

  「給你喝水!」孩子給燈泡遞上了水碗,燈泡把一碗水都喝乾了,又坐了十幾分鐘,他緩緩躺在了地上。和之前的狀況相似,這是好轉的徵兆,但不知道能不能好全。

  就算不能好全也沒關係,此刻的燈泡堅信自己能痊癒,哪怕過程有點曲折,他也堅信自己能活下來。

  崔提克觀察著燈泡的狀態,認真的做著筆記,他向李伴峰介紹了他的治療思路:「我一共製造了三種病毒,這三種病毒都對真菌有一定的攻擊性。」

  李伴峰迴想了一下曾經學過的生物學知識:「這種病毒應該叫噬菌體吧?」

  崔提克仔細思索了一下對這類病毒的定義:「你叫它噬菌體也可以,但其實人類歷史上暫時沒有發現對真菌有針對性的噬菌體,人類發現的噬菌體都是針對細菌的,

  真菌的生存機制防禦機制與動物、植物和細菌都有很大的差異,這就導致了真菌涉及的疾病都很難被治癒,

  我製造出來的這些朋友,能力各不相同,有的感染能力比較強,確實有感染真菌的能力,但也很有可能傷害到一個人的正常細胞,

  還有一類朋友識別能力較強,能正確分辨真菌和動物細胞,可他們的感染能力比較弱,很難突破真菌的重重防線,

  還有一類朋友識別能力還可以,感染能力也還不錯,運氣好的話,他們能成為消滅真菌的主力,但如果運氣不好,他們也可能一項優勢都發揮不出來,反倒對燈泡的生命構成嚴重威脅。」

  李伴峰皺眉道:「你這是撞大運?」

  崔提克並不否認:「朋友,這是生命進化的過程,我們是生命的締造者,同時也是生命的篩選者,有很多隨機性的問題需要我們去面對。」

  話說一半,崔提克看了看身邊的孩子。

  孩子吃了一口麵包,很認真的聽著崔提克的講座。

  崔提克對一些特殊詞彙做出了解釋:「進化是一個特殊的過程,這個詞彙本身有一定的迷惑性,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用進廢退那一套錯誤的理論,從而對進化的本質產生一定程度的誤解,我覺得叫做變異和篩選,可能更貼切一些,你能明白麼?」

  說話間,崔提克看向了李伴峰。

  李伴峰看了看孩子,轉臉對崔提克道:「你要給他講課,就直接講給他聽,不用看著我說話。」過了一天,燈泡的狀況明顯好轉,崔提克能清晰的感受到燈泡身上的真菌數量出現了銳減。

  「病毒產生了變異,對治療具有正向作用的變異!」崔提克非常興奮,他在燈泡身上回收了一部分病毒,「原本善於分辨的朋友,出現了善於感染的變異體,這類變異體活下來了!」

  李伴峰問:「其他兩種病毒還需要保留麼?」

  他很擔心那兩種病毒治不了病,反而會傷了燈泡。

  崔提克點點頭道:「那兩種病毒依然要保留下來,我們之前在海吃嶺探討過生物抗性的問題,病毒會變異,真菌也會變異,一旦出現抗性,單一的病原很難殺死變異的真菌,

  即使使用交叉控制,我們也無法保證用病毒能殺死所有真菌,最後會有少量的殘留,但動物也有自己的防範機制,我們有免疫系統,在真菌的數量被壓制到一定程度之後,免疫系統會幫我們解決問題。」

  李伴峰認真聽完了整個分析:「也就是說,不需要動用你對微生物的控制能力,也有治癒這種的方法?」

  崔提克點點頭:「我可以把最終奏效的病毒提煉出來,形成毒種,交給你帶回去培養,這種毒種能治好絕大多數感染者,除了一些深度感染,已經造成嚴重不可逆傷害的患者。

  「毒種的置備需要多久?」

  「順利的話,一到兩天即可,說起來這件事情有點遺憾,我一直想殺死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這種真菌算是實現夢想的一個捷徑,而今我親手把捷徑給斷送了,心裡有那麼點不舒服。」

  李伴峰看了看身邊的孩子:「老崔,遇到這小傢伙之後,你還想殺光所有人麼?」

  崔提克搖頭道:「我的信念是不會變的,和這個孩子有什麼關係?他只不過是我在德頌崖遇到的一個陌生人。」聽到陌生人三個字,孩子有些生氣,跑去和燈泡玩了。

  崔提克有些擔心,但又不想顯露出來。

  李伴峰趁機問道:「我聽說你發現了一種新的技法,能讓挑起戰爭的人患上疾病,能不能告訴我這種技法的原理是什麼?」

  「這個技法還不成熟,準確來說,它並不能讓挑起戰爭的人患上疾病,而是能讓違背契約的人患上疾病,聽起來功能有點像契紙,在技法原理上,和契書也有些相近,

  我們習慣了病從口入的概念,我們始終認為病灶就算不是從嘴裡進去,也一定是通過觸碰和呼吸產生了感染,

  我們從來沒想過其他的感染模式,視覺上的感染,聽覺上的感染,嗅覺和味覺上都有可能感染疾病,只是這類疾病的病原,暫時沒有合理的解釋

  如果真菌有足夠的視力,我真希望能畫一幅畫,就把你的朋友治好,但在徹底把你的朋友治好之前,咱們先說一件正經事,之前我提出了三個條件,還有一個條件沒有實現,德頌崖需要一批糧食。」

  李伴峰自然不會賴帳:「糧食已經啟程運輸,無論我這幾位朋友是否被治癒了,我都會留在這裡,幫助你把糧食發放下去,

  但我要給你個忠告,給德修這麼多支援,未必是件好事,在遭遇困難的時候,德修端起碗能主動吃肉,在困難過去之後,德修放下碗會隨時罵娘,他們身上有很多靈活多變的特質,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

  崔提克嘆口氣道:「締造和平的不是你我,是他們,他們是德頌崖的主人,我知道德修的品質和他們自己的宣傳有很大的差距,但我們都挨過餓,你知道挨餓的人,無法締造真正的和平。」

  李伴峰點頭道:「咱們有約在先,我肯定會把糧食送來,我只是給你提個醒,斬草最好除根,尤其是宋德梅那種人,你指望她能有所改變..

  話說一半,李伴峰猛然回頭,看向了山腳。有人想要上山,實力不低。

  崔提克的感知力不及李伴峰,但他相信李伴峰的判斷。

  李伴峰剛殺了宋德梅的三兒子,她很可能惱羞成怒,上山報復。

  崔提克從不輕敵,更何況宋德梅本身就不是該被輕視的對手,她的實力應該已經到了雲上三層。崔提克讓孩子和三名患者立刻回到山洞裡,準備召喚一部分刀勞鬼迎敵。

  等敵人真到了半山坡,李伴峰稍微放心了一些。敵人就一個,而且這個敵人還認識。

  這是個很俊俏的女子,穿淺藍長袍,頭戴圓頂小帽,臉上一副圓框黑墨鏡,手裡托著一桶算籌,背後背著一個碩大的算盤。算修阿霞,她是小鳳的宅靈,小鳳曾經是油桃的愛侶。

  上次在楚二的新地上,李伴峰還見過阿霞:「我聽說你跟百目魚都嫁給了潘德海,不在家裡好好過日子,來這找我做什麼?」

  阿霞連連搖頭道:「這話可不敢亂說,我們是真想嫁給潘老,人家潘老不收我們,到今天都還只算寄人籬下,連人家的臥房都進不去,

  今天來找七爺,是想跟七爺說件事,七爺手下有位兄弟叫秦田九,前日和潘老起了衝突,而今落在了潘老手上,潘老來問一句,七爺管是不管?」

  李伴峰愕然良久,問道:「秦田九為什麼會落在潘德海手上?」

  「這其中緣由,我們就不知曉了,潘老說了,七爺要是不管,他就把秦田九活剮了,七爺要是想管,就去海吃嶺領人。」怎麼可能出這種事兒?

  李伴峰放心讓小胖去褲帶坎,因為他之前已經聯絡了馮帶苦,馮帶苦跟手下人有交代,到了褲帶坎,很快就會有人接應秦小

  可小胖為什麼跑去海吃嶺了?

  潘德海是不是詐我?

  這老東西是不是還惦記著德頌崖?

  李伴峰道:「秦田九確實是我朋友,但我手頭有事,暫時去不了海吃嶺,你回去跟潘德海說一聲,這件事等日後我再做處置,要是真傷了我朋友,別怪李某和他翻臉。」

  高淑霞道:「這事潘老已經想到了,他說你要是不方便去,他就來德頌崖找你。」「你先說說,他怎麼知道我在德頌崖的?」

  阿霞笑道:「七爺在德頌崖出了這麼大動靜,潘老怎麼可能不知道?」潘德海在德頌崖還是有人,他找我,估計還是想來德頌崖當地頭神。李伴峰還真不休他:「行,讓他來,我在這等他。」

  「咳咳~」崔提克在身後咳嗽了兩聲。

  李伴峰不怕潘德海來,但崔提克害怕,潘德海真來了,肯定還得接著和宋德梅打,他們兩個一開戰,崔提克之前做出的所有努力,全都付諸東流了。

  李伴峰也不想讓崔提克為難,他答應了阿霞:「我現在就跟你找潘德海去。」

  他回頭叮囑了崔提克幾句:「我這三位朋友,全都交給你了,治好了病,配好了藥劑,你交給他們就行,他們會送到外州,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完,而且要做到底,糧食過兩天就到了,村子裡如果還有人挑事,我幫你一塊處置。」

  「李七,在這個世界上,你永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說完,崔提克拿出契紙,寫了一封契書,其中內容包括在徹底停戰之前,不能讓潘德海抵達德頌崖。」

  李伴峰哼一聲道:「這點事情也要寫契書,這也叫信任麼?」「情誼是情誼,生意是生意,咱們最好寫的清楚些。」

  兩人簽了契書,孩子知道李伴峰要走了,拿著一大塊麵包,給了李伴峰:「給你吃!李伴峰盯著孩子看了片刻,捏了捏孩子的臉蛋,笑道:「你怎麼這麼招人喜歡?」

  李伴峰走了,崔提克抱起了孩子:「以後要和他這樣的人保持距離,他是個很兇殘的人。」àtaa4

  阿霞帶著旅修靈物,李伴峰將就著她的速度,在新地走了兩天一夜,來到了海吃嶺。

  潘德海在運門樓擺了酒宴,運門樓是潘德海自己的生意,最大的雅間專門給李伴峰,包吃管住。李伴峰沒心情吃喝,直接問起了小胖的事情。

  潘德海嘆道:「秦田九是害群之馬呀!」

  「這話怎麼說?」

  「我在新地養了一群馬,秦田九去了三天,吃了六匹,你說是不是害群之馬?」李伴峰不太明白,老潘這說什麼呢?

  百目魚把秦田九叫了出來,秦田九紅著臉,低著頭道:「七哥,我給你惹事了。」

  李伴峰從蟲洞裡把秦小胖救了出來,給秦小胖一百大洋做盤纏,讓他在褲帶坎住些日子,等馮帶苦派人接他。秦田九剛找到地方住下,在街邊吃飯的時候,他一口氣吃了三十多碗麵條,把麵攤老闆都嚇壞了。

  老闆以前也見過食修,但像秦小胖長得這麼瘦,吃飯還這麼猛的,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秦田九才吃了個半飽,結果發現街上一群人圍觀,其中有一個人看著面熟,好像是外州那位教授,叫於耀明。小胖沒看錯,這人真是於耀明,魯老闆看他這些日子做研究,非常的辛苦,特地帶他來褲帶坎放鬆幾天。

  於耀明正在街邊閒逛,聽說有人吃了幾十碗麵條,就在旁邊看個熱鬧,其實他沒認出來小胖,當初小胖剛一露面,就被送進了蟲洞,於耀明根本沒記住他長相。

  就算記住了,小胖也變樣了,他比之前要瘦削的多。

  可小胖嚇壞了,看見了於耀明,就等於看見了魯老闆,於是他決定立刻離開褲帶坎。

  可想離開也沒那麼容易,他得有路引和車票,三英門在褲帶坎有堂口,找到堂口的弟兄,報上身份,路引和車票倒也好弄。可如果真去堂口報了身份,他又擔心把魯老闆招來,憑魯老闆那身手,堂口裡的弟兄肯定打不過他。

  秦田九無奈,只能先去新地躲兩天,等馮帶苦派人來找他。

  按照小胖的想法,褲帶坎是馮帶苦的地界,緊挨著褲帶坎的新地,肯定也和馮帶苦有關聯,就算新地不是馮帶苦的地界,估計也在馮帶苦的感知之內。

  他把事情想簡單了,他去的那塊新地,不是馮帶苦的地界,也不在馮帶苦的感知之內,那是潘德海的地界。

  在新地,吃喝都沒指望,小胖餓昏了頭,看到荒野上有一群馬,也不知道誰家養的,衝進去就開吃,一天兩匹馬,連吃了三天,被潘德海抓了個正著。

  李伴峰聽明白了始末,問潘德海:「一匹馬多少錢,你說個數,我加倍賠你。」這確實該賠,李伴峰再怎麼厭惡潘德海,該講的道理,還是要講的。

  潘德海擺擺手道:「那群馬有我一分心血,這可不是賠錢就能了事的。」李伴峰皺眉道:「那你想怎地?」

  潘德海一笑:「我想收他做弟子,可秦田九非說這事兒得問過你,我這不專程把你請來了,就為了跟你商量這件事。」「弟子?讓他跟著你做德修?」

  秦田九連連搖頭:「我是不做德修的。」

  潘德海嘆道:「這是什麼話?做德修委屈了你麼?我確實沒說讓秦田九做德修,他是食修的好苗子

  我在海吃嶺這多年,對食修的修行之道頗有研究,我想把食修的修行訣竅傳授給秦田九,不知李七兄弟,你願不願意答應?」

  李七看了看秦田九,小胖眼裡滿是渴望。這是好事。

  可問題是,潘德海為什麼要做好事?

  「收秦田九做弟子,教秦田九食修訣竅,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潘德海道:「我道門是德修,但海吃嶺是食修的寶地,占著這塊寶地這麼多年,沒有培育出一個像樣的食修,實在是我這輩子的憾事,

  這話說來,你可能不信,在食修之中,我從沒見過秦田九這麼好的天賦,遇到一塊璞玉,精雕細琢把它打磨出來,這是一樁善果,也是一番德行!」

  李伴峰開了金睛秋毫,盯著潘德海,仔仔細細打量一番,他真不相信這話是潘德海說出來的。

  「你收小胖為弟子,是為了德頌崖的事情吧?你是不是想讓我幫你爭那塊地界?」

  潘德海笑了笑道: 「我再跟你說句實話,經過德頌崖的事情,我從新看清了自己的道門,以前的修行,是我把路走錯了,從今往後,德頌崖的事情,我不再過問了。」

  「這話當真?」李伴峰深表懷疑。

  潘德海拿出了一張契紙: 「若是信不過我,咱們當場立個契書。」

  「契書是要立的。」兩人商量一番,立下了契書。

  潘德海確實只想把食修的修行技巧傳授給秦小胖,他確實是想做一件好事。

  李七還是想不明白: 「可既然是做好事,你就讓阿霞在德頌崖把話說明白了,何苦讓我跑這一趟?」

  潘德海笑道:「李七兄弟,跟你實話實說,我讓你來,是為了救你一命。」

  李伴峰一愣:「你救我?」

  「是呀! 」潘德海讓阿霞拿出了算籌,當場算了一卦。

  「這卦象很清楚了,」阿霞介紹了一下,」按照方位,這一卦指向德頌崖,德頌崖大禍臨頭,而且還是血光之災,潘老把您請過來,就是為了幫您躲開這場劫難。」

  潘德海一捋鬍子,笑呵呵道:「李七兄弟,受人點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我這可是給了你一場救命之恩,你該如何報答?」

  話沒說完,李伴峰衝到了酒樓外邊。

  潘德海愣住了:「李七兄弟,這飯還沒吃完,你這是要去哪?」

  李伴峰一路飛奔,跑去了德頌崖。

  崔提克治好了燈泡、蜜餞和海堂果,把新培育的毒株交給了他們:「病毒的培養方式和用法用量,我都寫在了記事本里.能不能治好其他人,就看你們能不能把這些東西成功帶回外州。」

  羅正南對燈泡道:「我可以把你們送到火車站,正好把七爺送來的糧食給接回來。」

  崔提克向羅正南抱了抱拳:「羅兄,分發糧食的事情,還得拜託你。

  羅正南回禮:「這是小事兒,我手底下的弟兄都在,沙蛇盟的人也能幫忙,一會等把糧食發下去,我把帳本給你看看,

  你要覺得數目不夠,我告訴七爺再給你添些,你要是覺得數目夠了,和七爺的帳可就兩清了。

  崔提克點頭道: 「公平交易,我們的友誼比之前更加牢固了。」

  羅正南準備送這三個人下山,這三個人有點捨不得走,他們捨不得這孩子。

  孩子給他們三個準備了一個大麵包,還準備了一盒罐頭。

  海棠果抱著孩子不肯撒手:「好孩子,姐姐帶你去越州好不好?那裡可好玩兒了。」

  崔提克還在旁邊看著,蜜餞瞳了海棠果一眼: 「別亂說話! 」

  燈泡想給孩子送點禮物,他在自己身上摸了個遍,也沒找到合適的東西,最後把錢包里的所有鈔票塞給了孩子。

  三人跟著羅正南下了山,崔提克在自己身體裡留下了一些菌種,他試圖控制這些真菌,但每次嘗試,都已失敗告終。

  崔提克很無奈: 」真是一群固執的生命,比德頌崖的人還要固執,也許得多給它們一些震懾,才能讓這些真菌改變他們的生存習性。」

  中午,崔提克給孩子做了麵包,孩子想吃湯麵,崔提克又做了麵條。

  到了下午兩點,一名十二三歲的小孩,遍體鱗傷,跑到了山上,哭著對崔提克說道: 「崔大夫,我們村子出事了,他們為搶你送來的糧食,在村口打起來了,村子裡死了好多人。」

  崔提克皺起了眉頭,羅正南做事情一直穩妥,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狀況?

  這應該是他手下人太不慎重導致的。

  崔提克一直控制著殺人的數量,他想用最少的殺戮來解決問題,沒想到最困難的問題都解決了,卻因為分發糧食死了很多人。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孩子哭著說道:「我叫梁重德。」「你所在的村子叫什麼名字?」「德孝村。」

  崔提克知道德孝村在什麼地方:「我現在帶你回家,你跟我走。」

  梁重德哭著搖頭道:「我不敢回家,我爹娘被他們殺了,我怕他們殺了我!崔大夫,你留我住兩天,等他們打完了仗,我就去投奔親戚,我求你了。」

  崔提克回頭道:「小德,照顧好這個哥哥,我去去就回。」孩子歡快的答應了。

  臨走時,崔提克看了看洞口的兩個刀勞鬼。刀勞鬼朝著崔提克點了點頭。

  羅正南等在火車站,找站務長問了幾次:「這火車到底什麼時候來?」

  站務長又是倒茶,又是遞煙:「羅兄,我也問了好幾次了,本來說一點准到,現在都兩點半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羅正南有點生氣了:「就送幾車糧食,也不是什麼費勁的事情,今天要是來不了,你們就說句痛快話,別讓我在這乾等!」沙建鳳在旁勸道:「羅大哥,不生氣,咱們一塊打會牌,這樣時間過得快。」

  孩子帶著梁重德回了山洞,梁重德壓低聲音對孩子說:「跟我回村子吧,德梅奶奶說了,你的罪還沒贖完,但你還是德頌崖的人,德頌崖還能容得下你。」

  孩子沒有說話。

  梁重德看了看洞口的刀勞鬼:「你不用害怕他們,我有法寶,咱們倆都能回村,他們抓不著咱們。」孩子搖搖頭:「不回村子。」

  梁重德沉下臉道:「那你留在洋鬼子這幹什麼?想當叛徒麼?我就知道你不是好種!」孩子思索片刻,端起碗,遞給了梁重德:「給你麵湯。」

  梁重德瞪起眼睛道:「我說的話,你聽明白了沒有,我要帶你回村子,你個狗養的賊種!你不走,就讓你死在這!」崔提克剛下山不久,就發現狀況不對。

  火車根本沒來,糧食還沒開始發放,怎麼可能出現爭搶糧食的爭鬥?那個叫梁重德的孩子撒謊了!

  崔提克拼命往回跑,等跑回山洞的時候,他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哼,哼哼~」

  兩個刀勞鬼,站在山洞裡。

  一個刀勞鬼沒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默默站著。另一個刀勞鬼,喉嚨里一直發出古怪的氣息聲。「哼哼~」

  兩個刀勞鬼,站在山洞裡。

  一個刀勞鬼沒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默默站著。另一個刀勞鬼,喉嚨里一直發出古怪的氣息聲。「哼哼~」

  他想哭,但是他不會哭。

  崔提克走到近前,他看到了灑在地上的一碗麵湯,他看到了一地的血跡。他抱起了冰冷的孩子,跪在了地上,身體不住的顫抖。

  「哼,哼~」一個刀勞鬼還在哭泣。

  另一個始終保持安靜的刀勞鬼,一直盯著崔提克。

  崔提克的身體在顫抖,一顆顆淚珠順著眼角緩緩滑了下來。他一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蹭了蹭眼淚,可是怎麼都蹭不掉。淚珠停在臉頰上,原本是透明的,不知被什麼東西染成了黑色。黑色的淚珠變成了疹子,疹子裡長出了紅色的斑點。

  一顆一顆疹子,在崔提克的臉上迅速蔓延。

  保持安靜的刀勞鬼,緩緩抬起了頭,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咆哮。「呼!」

  雷聲滾滾,層層烏雲積極到了德誠山上,嚴冬時節,原本應該下雪,但今天下雨了。大雨傾盆而至,刀勞鬼的咆哮聲不停,雨水也一直不停。

  在雨水的灌溉之下,山上的刀勞鬼一個接一個破土而出。崔提克抱著孩子,在大雨之中,沿著山道,緩緩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