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喪門星
江相幫藥王堂堂口,堂主羅正南坐在天台上聽廣播,一邊聽,還一邊笑:
「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一個人和兩頭驢,在街上……這事居然還能出在藥王溝!」
羅正南正樂著,手下棍郎孫興兵來報:「韓金衛來了。」
「韓堂主來了,快請!」
孫興兵道:「當家的,韓金衛早就不是堂主了,您還對他那麼客氣?」
韓金衛原來是江相幫黃土橋堂口的堂主,因為黃土橋這地界不太景氣,韓金衛經常帶著手下人到外州辦差。
上一次在外州的時候,恰好收到了肖正功的命令,去鐵門堡爭奪「長槍趙驍婉」,結果被李伴峰算計了,導致黃土橋堂口全軍覆沒。
後來「長槍趙驍婉」被羅正南買了回來,肖正功沒有讓羅正南當上副幫主,但是有一件事他兌現了,他把黃土橋的堂口給了羅正南。
現在的羅正南,是兩個堂口的堂主,而韓金衛已經成了羅正南的下屬,羅正南確實沒必要對他客氣。
可羅正南會做人,他教訓手下棍郎道:「你這人就是不明事理,叫他聲堂主怎麼了?保不齊人家哪天東山再起,
老話講得好,禮多人不怪,翻譯成外國話,這叫高情商,你知道麼?趕緊把人請進來!」
韓金衛來了,兩下客套幾句,韓金衛道明了來意:「堂主,我想回黃土橋看看,順便打理下幫門的生意。」
羅正南一笑,看出了韓金衛的心思。
他這是不想在藥王溝待著,不想受羅正南的管束。
「韓堂主,黃土橋那還有生意麼?」
「有啊,三個舵口,各管一片,我把名冊帶來了,您過目。」
羅正南懶得看:「我上個月剛去了黃土橋,走了十幾里,沒見到幾戶人家,那地方荒廢了,還去那做什麼?」
「堂主,咱還有上百個弟兄在那,這事……」
「跟弟兄們商量商量,願意來藥王溝的,我收著,不願意來的,拔香頭子,各找各路吧。」
「堂主,這可不行,他們還都為幫門出力呢。」
「出什麼力?當我不知道?黃土橋沒有一樣買賣能做的下去,能幹的營生就剩人牙子了。」
韓金衛低著頭道:「那也是咱們幫門的營生。」
江相幫什麼生意都做,拐帶人口也是其中之一。
羅正南把臉一沉,說話不那麼客氣了:「老韓,有些事我跟你說過,今天就再說一遍,
幫門有幫門的營生,堂口有堂口的規矩,在藥王堂,人牙子的生意不能做,誰要是做了,就是和我羅正南過不去。」
「那是,那是。」韓金衛不敢頂撞羅正南,閒敘兩句,趕緊走了。
羅正南接著聽廣播,還聽當街辦驢的事情,一邊聽,一邊喃喃自語道:「喪修為什麼會來藥王溝呢?這事和黃土橋那位有沒有關係?
這鳥人敢去招惹猴子邱,只能怪他不長眼,當街被驢給辦了,估計他也沒臉在藥王溝待下去了,
他能滾蛋最好,滾得越早越好。」
羅正南盼著這喪修趁早滾蛋,可於和順還沒走。
非但沒走,他養了兩天傷,又跑邱記藥行鬧事去了。
這是喪修的一貫邏輯,誰傷了他,他就要纏上誰。
「你們把我傷成這樣,要是不給我個交代,你們就得伺候我一輩子!」
藥行的夥計丁友明生氣了:「誰伺候你一輩子?胡說什麼呢你?」
「我說什麼了?你們傷了我,我跟伱說理來了!」於和順故技重施,大聲嚷嚷,惹眾人圍觀。
丁友明不怕他,聲音比他還大:「誰傷了你?你被驢給傷了,你找驢去說理呀,讓驢伺候你一輩子呀!」
話音落地,眾人鬨笑一片。
於和順紅著臉道:「你別胡說……」
「誰胡說了?你問問諸位,誰不知道你在街上被驢給辦了!」
「我,那是……」於和順想解釋一句,他是中了技法。
丁友明根本不給解釋的機會:「我不管你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反正你就是當街被驢給辦了!」
「我,我是……」
「你被驢給辦了!」
「你別血口噴人!」
「我這有證據,你就是被驢給辦了!」丁友明打開了放映機,李伴峰專門帶來的放映機。
當街辦驢的畫面,投射在了藥行門前。
眾人鬨笑叫好,於和順氣個半死,轉身走了。
藥行後堂,李伴峰問邱志恆:「他不會壞了藥行的風水吧?」
邱志恆搖頭道:「咱們沒受旁人指摘,風水壞不了,他在藥王溝待不下去了。」
藥行外邊,笑聲一浪接著一浪。
李伴峰沒笑。
這事不對勁。
喪修確實不好對付,這點李伴峰承認。
邱志恆確實有手段,這點李伴峰也承認。
馮掌柜和余男不想沾晦氣,躲出去了,這事合情理。
可車夫為什麼要躲?
車夫是旅修的高人,如果就這麼一個喪修,如果他就這麼個實力,車夫肯定有辦法應對。
事情可能沒這麼簡單。
兩天後,余家布行開張了。
看見李伴峰,余男很是歡喜,請李伴峰到布行喝酒。
喝了兩杯,李伴峰問起躲災的事情,余男回答道:「馮掌柜告訴我藥王溝要出事,讓我出去躲兩天,我就去新地了。」
消息還是出在馮掌柜這。
又過了幾天,馮掌柜也回來了。
得知李伴峰迴來了,馮掌柜又驚又喜:「李老闆,久違了,我這等了您多少天了,咱們先把丹藥錢結了。」
李伴峰在馮掌柜這寄賣的丹藥都出手了。
馮掌柜做生意最講規矩,按約定,明算帳,一點都不含糊。
李伴峰擺擺手道:「丹藥錢不著急,先說說這躲災的事情,您是從哪聽到的消息?」
馮掌柜喝了口茶水道:「聽一個朋友說起的。」
這事他不願意說,馮掌柜不願說的事情,李伴峰從來不逼問。
「我來找您,是想跟您打聽一個人,您的兄長,馮崇利。」
馮掌柜微微皺了皺眉頭,沉默許久道:「我能不能問一句,您找他有什麼事?」
「生意上的事。」
馮掌柜嘆口氣道:「我是真不願提起他,雖是親兄弟,但不是一路人,
可我和他有過約定,生意上的事,彼此得互相照應,您既然問起了,我也不能不說,
前些日子,他去了一趟黃土橋,從黃土橋來到藥王溝,他來找我,說藥王溝要來喪修,讓我出去躲躲,
喪修是生意人的克星,我把消息告訴了邱老闆和余掌柜,自己也躲回鄉下老家了,這兩天聽說喪修走了,我才敢回來,
您要是想找我那位哥哥做生意,據我所知他又去了黃土橋,您到那去看看,他應該還沒走。」
黃土橋,夾在綠水城和黑石坡之間的一座鎮子。
李伴峰幾次坐火車都路過黃土橋,但從來沒去過。
第二天,邱志恆幫李伴峰辦好了路引,送李伴峰去了車站。
到了車站廣場,兩個人剛下了洋車,忽聽有人爭吵,循著聲音望去,但見一群人正在刁難一個車夫。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道:「去元正街,才幾步路,你就要八塊錢,你窮瘋了?」
車夫一臉茫然道:「這,這不都這個價麼?」
從車站到牌坊街,要八塊,這是行價。
元正街比牌坊街還略微遠一點,要八塊,真不算多。
可這群人不依不饒,一個老太太道:「什麼行價?你見了老人家還漫天要價,就你這操行,活該你世世代代受窮,就給你七塊,你走不走?」
車夫也是被嚇著了,點點頭道:「那就走吧。」
老太太招呼一聲:「上車!」
十幾個人都往車上走,可把車夫嚇壞了:「諸位,我這車最多坐兩個人,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老太太哼一聲道:「誰說就能坐兩個人,我們擠擠不就行了?」
車夫攔住眾人道:「不行,你們把我車弄壞了!」
「怎麼著,給了錢不讓坐車?欺負我們外鄉人?你們藥王溝就這個風氣?這地方還好得了麼?」
眾人連推帶搡,車夫拉著車就跑。
李伴峰大致看了看數量,圍攻車夫的人有十五個。
邱志恆也驚呆了,他對李伴峰道:「兄弟,快走!別沾上晦氣。」
李伴峰搖頭道:「我暫時還不能走,我得看一位老朋友。」
邱志恆一怔:「我也要去找一位老朋友,咱們要找的不是同一個人吧?」
兩人找的還真是同一個人。
邱志恆帶著李伴峰去了百香村,從村子往東南走了七十多里,到了一座荒山。
在荒山深處,過了兩重亂葬崗子,遠遠看見了一座小院。
進了院子,一股酒氣撲面而來,姚老躺在躺椅上,抱著酒壺,正在唱戲:
「這一封書信來得巧,天助黃忠成功勞,站立在營門傳營號,大小兒郎聽根苗……」
《定軍山》!
還別說,姚老這一板一眼,唱的還真不錯。
看到李伴峰,姚老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抓著李伴峰的手,笑呵呵道:「你小子怎麼來了?」
李伴峰客氣回答:「特地來探望您老人家。」
「生意還好吧?」
「拖您老的福,生意還不錯。」
「怎麼沒把媳婦兒孩子一塊帶來。」
「我那什麼……」李伴峰不知道該怎麼接茬。
姚老皺眉道:「小邱啊,不是我說你,你看你這臉鬍子,也不說好好打理一下。」
李伴峰看著邱志恆,神情有些尷尬。
姚老看了看邱志恆,揉揉額頭道:「多喝了幾杯,看錯了,那個才是小邱!」
他轉眼看向李伴峰又道:「你怎麼和小邱一塊來了?」
「我和邱大哥原本就認識。」
「我知道你們認識,丫頭啊,我得提醒你一句,小邱是有家室的人,和你不合適,
你不是一直喜歡李七麼?其實那個李七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李七那個東西,挺好的,」李伴峰看著姚老道,「您到底喝了多少?」
「不多!」姚老伸出兩根手指頭,「八斤半,還有半斤在壺裡。」
邱志恆道:「姚老,我們來找您,是想告訴您一聲,藥王溝來了喪修。」
「這事我聽說了!」姚老一臉不在乎,「不就一個喪修麼?你還對付不了,這點事還用得著來找我?」
邱志恆搖頭道:「不是一個喪修,一共來了十五個。」
「十五個?」姚老一怔,酒醒了。
「怎麼能來了十五個?」姚老喃喃自語道,「他這道門一共才多少人?怎麼能來了十五個?」
默然片刻,姚老抬起頭道:「你們最近誰去過黃土橋?」
李伴峰連連搖頭,他沒去過。
邱志恆道:「我年初的時候去過一次。」
「那的狀況怎麼樣?」
「不太好,很蕭條,已經沒什麼人了。」
姚老眨眨眼睛道:「我記得那地方產煤呀,還有鐵礦,不應該到這個地步。」
邱志恆道:「在那地方做生意,麻煩事太多,商人們都去了黑石坡,尋常人家也都遷走了。」
姚老放下了酒壺,神情愕然道:「那喪門星惦記上我了?」
PS:藥王溝要出大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