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打擂

  第271章 打擂

  清守會長老分兩類,文長老和武長老。

  唐培公是文長老。

  吳德成是武長老。

  兩人之間的主要分別是,武長老吳德成有修為。

  吳德成是六層的念修,在黑石坡這座城市,是一等一的高手。

  李伴峰讓馬五對清守會做了細緻調查,他知道黑石坡的清守會有吳德成這號人物,對此人也做足了防備,可沒想到吳德成在電影院門前沒有露面。

  其中有些隱情,李伴峰並不知曉。

  年初時,唐培公和吳德成之間發生了一些口角,唐培公當眾訓斥了吳德成,吳德成面子上掛不住,在城外宅邸里休養了一段時間。

  同為清守會長老,吳德成還有修為,為什麼唐培公可以訓斥吳德成?

  這是清守會特殊的傳統。

  長老之間的地位有差別,決定長老地位的並不是修為,而是品德與才能。

  唐培公雖然沒有修為,也沒有其他特長,但他德才兼備,地位在吳德成之上,教訓吳德成兩句,是應該的。

  沒想到砸個電影院還被潑了一臉金汁,唐培公無奈,只能求吳德成出面,著手對付《夜來香》報館。

  卻問這麼多報紙雜誌都刊登同一條消息,唐培公為什麼認定幕後黑手是《夜來香》?

  因為只有這一家報紙發布了放電影的消息。

  順著這條線索往下調查,唐培公查到了一個神秘人物——夜老闆。

  「就是這個姓夜的,買下了三福影院,放那傷風敗俗的影戲,還在報紙上造謠詆毀於我,

  我等在影院門前遭到暗算,明顯也是這廝幕後指使。」

  吳德成倒也沒矯情,問明事情原委,獨自一人去了《夜來香》報館。

  到了報館門前,吳德成先讓工人進去通傳:「清守會吳德成,來見夜老闆。」

  馬五提醒道:「武長老來了。」

  李伴峰道:「他來了多少人?」

  工人回話:「就一個。」

  李伴峰點頭道:「江湖規矩,講究的是公平,他既然一個人來了,我就一個人接著,

  你們都在暗中埋伏,看我動手你們再一起上,不能讓他說咱們人多欺負人少。」

  左武剛沒聽明白:「咱們一起上,還不讓他說人多欺負人少?」

  李伴峰道:「我是說不讓他說話,又不是說不欺負他!」

  馬五叫人專門打掃出一間廠房,李伴峰和吳德成在屋子裡坐著面談。

  「夜老闆,聽說你剛來黑石坡?」

  李伴峰點頭道:「生意剛開起來,還沒來得及拜會吳長老。」

  吳德成笑道:「我看你可不像做這行生意的。」

  李伴峰一愣:「此話從何說起?」

  吳德成覺得口乾,端起茶杯,聞了聞,又放回了桌上,看著李伴峰道:「這茶里有毒。」

  李伴峰解釋道:「剛下的藥,沒攪勻。」

  吳德成嘆道:「我是帶著誠意來的。」

  「慚愧,慚愧,這事是晚輩做的不對了,我這就給吳長老換一杯茶。」

  不多時,一名夥計又端了一杯茶上來。

  吳德成對李伴峰道:「夜老闆,我今天來這,是有兩件事和你商量,只能和你一個人商量。」

  李伴峰語氣非常坦蕩:「這裡就我一個人。」

  吳德成輕嘆一聲道:「我是念修。」

  文修、德修、念修,三個道門非常接近,但文修和德修的感知力都不算強,念修的感知力極好。

  吳德成能清晰的感知到周圍人的念頭:「夜老闆,我真是帶誠意而來,絕不會加害於你。」

  李伴峰衝著周圍喊一聲道:「聽見沒,吳長老帶著誠意來的,都躲遠一些,躲到聽不見我們說話的地方!」

  廠房四周傳來了些許動靜。

  牆外的左武剛走了。

  房樑上的阿琴走了。

  假裝打掃衛生的罵街婦也走了。

  感知到其他人的距離足夠遠,吳德成壓低聲音對李伴峰道:「第一件事,《血槍神探》這部電影,能不能別再放了,《夜來香》這份報紙,能不能別再辦了?」

  李伴峰搖頭道:「電影要放,報紙要辦,這事沒得商量。」

  這在吳德成的意料之中。

  「那咱們就商量第二件事,咱們打上三場。」

  李伴峰詫道:「打三場是什麼意思?」

  「就是打擂台,三局兩勝,咱們交手三次,

  第一場讓我贏個頭陣,你二場讓伱贏,第三場咱們兩個打平手,

  我在清守會掙夠了面子,你在黑石坡賺足了里子,你看這事有的商量麼?」

  李伴峰思索片刻道:「有商量,但第一場得我贏。」

  吳德成皺眉道:「咱們是君子之約,你又何必計較這些?」

  李伴峰道:「你既然不計較,就把第一場讓給我吧。」

  吳德成道:「我在清守會自請出戰,如果沒能旗開得勝,在人前卻不好交代。」

  李伴峰道:「我這勢頭正好,突然遭遇慘敗,士氣受損嚴重!」

  吳德成面色不悅,沉默許久道:「好,依你,第一場,你勝。」

  李伴峰點頭道:「咱們簽個契書?」

  吳德成連連擺手道:「契書不簽了。」

  李伴峰知道他不可能簽契書,打擂台,事先搞默契,打假賽,這種事不能讓別人知道。

  「那就以茶代酒,事情就此定下。」李伴峰舉起了茶杯。

  吳德成也把茶杯舉了起來:「君子約,君子茶,一飲而盡。」

  李伴峰把一杯茶一口喝乾。

  吳德成把茶水喝了下去,又吐了出來。

  「這茶水,還是有毒?」

  「不能啊!」李伴峰很是驚訝。

  吳德成冷笑道:「我在江湖跌爬幾十年,什麼場面都見過,我都喝出來了,你還不承認?」

  李伴峰還是很震驚:「我買毒藥的時候,他們說無味無色,按理說你應該喝不出來!」

  「我……」吳德成氣得半響沒說話。

  李伴峰安慰道:「別生氣,我讓人再給你換一杯,你再嘗嘗這杯,看看有沒有毒。」

  吳德成氣笑了:「後生,我很喜歡你這性情,咱們定下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放心,絕不反悔。」李伴峰起身送客。

  離開了《夜來香》報館,吳德成去了唐培公的府邸。

  「培公,我和《夜來香》報館的掌柜見了面,和他過了兩招,把他打了一頓,

  我有心直接把他打死,又怕別人說欺負晚輩,壞了我名聲,

  我心軟留了他一口氣,他還不服,說我倚強凌弱,非要和咱們約擂台,約的還是文擂。」

  「何時開戰?」唐培公很興奮。

  清守會是道德楷模,做事講究光明正大,他們一般不下黑手,約擂台是他們解決衝突的常用手段。

  可唐培公沒有修為,他興奮什麼?

  因為吳德成說了,雙方約的是文擂,相當於辯論會。

  吳德成道:「培公,你知道,我口才不濟,這個姓夜的後生能言善辯,我怕在擂台上吃了虧,折了臉面。」

  唐培公從床上下來了。

  臥床好幾天,一直起不來,今天他從床上下來了。

  「德成,你這話說的就外道了,打擂台這事還用你出手麼?我唐某難道還怕他不成!」

  說「怕」的時候,唐培公噴出些唾沫星子,順風飄到了吳德成臉上。

  吳德成強忍著沒吐,調整了一下腳步,儘量站在上風位置,嘆道:「那這事,就得靠你了。」

  「咱們之間什麼情分,說話何必這麼客套!」

  吳德成笑著點點頭。

  說的沒錯,他口才確實不濟。

  是他幫唐培公平事,三兩句話之間,變成了他求唐培公辦事。

  類似的委屈,他受過不知多少回。

  現在不用受了。

  他和夜掌柜約定打擂台,但他約的可不是文擂。

  唐培公心高氣傲,也不可能放下身段,主動和夜掌柜聯絡。

  這裡邊的事,可就有意思了。

  ……

  唐培公找了四個口才最好的弟子,連他一共五個人,準備打擂。

  這是翻身的好機會,唐培公特地讓弟子們聯絡報社,做足了聲勢。

  黑石坡再次熱鬧起來,有人要和清守會打擂台!

  「你們知道這夜掌柜是做什麼的麼?」

  「聽說是做報館的,那《夜來香》就是他們做的。」

  「辦報紙的和清守會打擂,好大膽子!」

  「這咱們得去看看,清守會那群王八羔子,當街打老太太,我看也不是有真本事的!」

  「不是,你先別說本事,他們是打文擂還是打武擂?」

  「這報紙上也沒說,不管文擂還是武擂,《夜來香》都凶多吉少……」

  臨開賽前一天,吳德成拿著一份名單,給了唐培公。

  這群人都是黑石坡的名士,也是擂台的見證人。

  對於文擂而言,見證人的意義非常重大,因為文擂不像武擂,勝負不是那麼明顯,見證人在很多時候要充當裁判的作用。

  唐培公看過名單,這些人他都認識,見了他都得畢恭畢敬,只要場面上過得去,結果肯定得判唐培公贏。

  「老吳,事情辦的不錯,這些人就不用我單獨去打招呼了吧?」唐培公對名單挺滿意的。

  「不用,招呼都打好了。」

  「行,你做事,我還是放心的。」

  吳德成心下苦笑。

  局面變得就是這麼快。

  之前是他求我平事。

  現在成了我給他辦事。

  我還換了他兩句讚賞。

  這人得多不要臉。

  行,明天擂台上,看你扛不扛得住!

  ……

  第二天,打擂開始。

  唐培公打著清守會大旗,帶著四名弟子先行站在了擂台上。

  李伴峰有些看不懂規則。

  五個人一起上,這是群毆?

  關鍵這擂台還不大,貌似也施展不開。

  白秋生覺得情況不對,壓低聲音對李伴峰道:「七爺,這是文擂吧?」

  「什麼是文擂?」李伴峰一臉霧水。

  「文擂是比嘴的,可不是比拳頭!」

  比嘴?

  李伴峰不是按這個準備的。

  正說話間,吳德成讓人拉響了第一聲汽笛,這是提醒雙方備戰。

  白秋生問道:「七爺,這可怎麼辦,讓誰上啊!」

  李伴峰道:「還按之前的準備上,咱們選的人口才也不錯。」

  《夜來香》這邊,左武剛上了,曹志達、甄錦成和馬五新添的兩名支掛都上了。

  白秋生很緊張:「七爺,這些人哪是打嘴仗的材料?」

  李伴峰道:「都是打嘴仗的材料,尤其是左武剛,特別會打嘴。」

  白秋生這邊還在擔心,擂台上拉響了第二聲汽笛。

  汽笛二響,意味著人員選定,誰也不能反悔。

  白秋生急的直轉,轉眼間,汽笛響了第三聲。

  按黑石坡的規矩,這就是正式開戰了。

  唐培公第一個出列,站在了擂台中央,怒視左武剛道:「猖狂豎子,枉口嚼舌,造謠生事,恬不知恥……」

  你看人家這口才,四個字一句,說的就是這麼工整。

  台下幾位見證人都捂著鼻子讚嘆:

  「長老說的好呀。」

  「就是味兒太大了。」

  一番話把左武剛給說愣了,他回頭看向李伴峰,問道:「開打了沒?」

  李伴峰說:「開打了呀!」

  左武剛轉過頭,看見唐培公還在怒罵:「赤口毒蛇,居心何其險惡,窮凶極虐,行止何其……」

  梆!

  左武剛一拳錘在了唐培公嘴上,門牙都打飛了。

  唐培公豁著牙,看著左武剛,又看向了吳德成。

  吳德成神色木然,沒有說話。

  弟子們都傻了,高聲喊道:「文擂,怎麼還打人?」

  一群見證人愣了半天,看向吳德成,問道:「吳長老,今天是文擂還是武擂?」

  吳德成表情複雜。

  帶點驚愕,帶點費解,好像中間出了什麼差錯。

  唐培公不想打了,他感覺自己快站不住了。

  「爾等……」他本想再和左武剛理論幾句,左武剛回手一拳,打在臉上,接上兩腳,踹在胸口和肚子上,直接把他從擂台上掀了下去。

  這下打得狠。

  左武剛本來一拳就能把他打下去,但剛才被他說煩了,用了點手段,讓唐培公多挨了兩腳。

  「味兒這麼大,還叨比個沒完!」左武剛朝著唐培公啐了一口。

  唐培公趴在地上,頜骨碎裂,胸骨碎裂,肋骨也斷了,說不出話來。

  剩下四名弟子還在理論:「文擂,不能打人!」

  台下叫好聲一片,把這四名弟子的聲音給淹沒了。

  「好,打得好!」

  「這幫鳥人就欠打!」

  「唐長老,把你家姨太太分給我幾個,反正你也用不上了!」

  喝彩聲中,曹志達和甄錦成等人,摁著唐培公的弟子,一通爆錘,拳拳都打嘴。

  李伴峰對白秋生道:「看見沒,這都是會打嘴仗的。」

  白秋生不知該作何評價。

  李伴峰朝著吳德成微微抱拳。

  吳長老這人不錯,第一場比試就這麼讓給我們了。

  只是這讓的有點太明顯,好歹找幾個會打的,弄這些廢物上來做什麼?

  吳德成也衝著李伴峰抱了抱拳。

  後生,這回過癮了吧?

  第一戰,讓你贏。

  第二戰,該我贏。

  至於第三戰。

  沒有第三戰了。

  後生,你還太年輕,別怪我手狠。

  PS:這個吳長老很陰險,但伴峰是個忠厚的人,應該不會記恨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