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你們得尊老

  第244章 你們得尊老

  黃昏,一群老人連哭帶喊回了村子,紛紛控訴賊人的狠毒。

  要是李伴峰在場,說什麼也得勸他們兩句。

  狠毒是應該的,不狠能打劫麼?

  軟的硬的都試過了,沒用處。

  幾座村子商量了一下,這事得找聖人弟子出面。

  給聖人的一片心意,被劫道的給搶了,聖人弟子不能就這麼看著!

  可聖人弟子不那麼好說話,稍不順意,就要動手打人。

  村民們很有誠意,打也打得,罵也罵得,為的都是對聖人的一片誠意。

  他們在聖人弟子門前長跪不起,只求他們把村里遇到的狀況告知聖賢峰。

  這下輪到弟子們為難了。

  村民們是向聖人表誠心,他們是聖人的弟子,這事不能不管。

  他們都是狠人,不管多小的孩子,抬手就打。

  可打孩子是一回事,對付打劫的,是另一回事。

  孩子挨了打,不敢還手。

  打劫的揍他們,不會手軟。

  最終有三名弟子膽子大,把事情答應了下來,連夜上山,給聖人送信。

  他們能上得去聖賢峰麼?

  能。

  這地界山連山,去聖賢峰的道路不止一條,李伴峰不可能在每條道路上都設伏。

  況且他是為了劫財,也不可能見到個過道的就動手。

  這三名弟子穿上粗布衣裳,假扮成農人,把消息送到了聖賢峰。

  作為聖人弟子,他們一點修為都沒有麼?

  還真就沒有。

  弟子之間也有差異,有修為的弟子都在聖賢峰上居住,不下山講學。

  深宅大院之中,當初給李伴峰開門的少年,站在門廊之下,隔著門,等候師尊的命令。

  屋子裡不斷傳來急促的喘息,師尊正在修行。

  待喘息聲稍有平復,少年終於聽到了師尊的聲音:「此人自稱是貨郎的師兄?」

  少年人回答道:「村民們是這麼說的,估計是這人胡言亂語。」

  「那卻未必,此人不請自來,掀起這多風波,想必是有些根基的,讓敬章和文烈下山,先給他些教訓。」

  少年人答應一聲,屋子裡的喘息聲再度響起,師尊又開始修行了。

  出了宅子,少年人到了另外兩座宅院裡,把曲敬章和任文烈兩位師兄叫了過來。

  聽到師尊的吩咐,這兩名弟子弄清楚了事情脈絡,當即下山去找李伴峰。

  找李伴峰不難。

  這段日子,各村各地相繼有二百多人來投靠李伴峰,這些人都是外地來的,想走卻又走不了的。

  人多了,聲勢也就大了,開始還住在山洞裡,而後山洞不夠住了,眾人開始搭建木屋,木屋聯排成片,已經成了一座山寨。

  李伴峰給山寨起名為恩公寨。

  曲敬章和任文烈年紀都在五十出頭,兩人各自換上一件粗布短衣,衣服上帶著好幾層補丁,一看就是窮苦人。

  兩人到了恩公寨,見了正在山寨外邊巡哨的牛光大和方連福,問他們討口水喝。

  方連福問這兩人:「你們是外鄉來這要飯的?」

  曲敬章搖頭道:「我們不是要飯的,我們都是本地人,我們不要吃的,就要一口水喝。」

  牛光大皺眉道:「你們是本地人,不到村子裡去,跑到這深山老林,跟俺們要水喝?」

  任文烈嘆口氣道:「後生,你這是怎麼說話?我們這麼大把年紀,還能騙你口水是怎地?

  你哪怕從井裡打一碗涼水給我們,我們也念你一份恩情,你這來來回回,審問了我們好幾句,好像我們是來做賊似的。」

  牛光大眨眨眼睛道;「俺就是問問,沒別的意思……」

  方連福臉紅了:「我們也是年輕,不大懂得禮數,你們二位等著,我叫人給伱們沏茶,再給你們弄些點心吃。」

  兩個農人跑到荒山野嶺要水喝,本來是件很可疑的事。

  讓這兩人說了幾句,牛光大和方連福反倒覺得十分愧疚。

  喝了茶水,吃了點心,曲敬章打著飽嗝道:「後生,不是我教訓你們,尊老是為人之本,你們難道沒有老的時候?

  等你們到了我們這個歲數,出門在外還讓人當了賊一樣審問,你這心裡能好受麼?」

  牛光大和方連福滿臉通紅,半天說不出話來。

  任文烈伸了個懶腰道:「後生,有歇腳的地方沒有?我們不久留,實在是覺得累了,就睡一會。」

  牛光大和方連福為難了。

  山寨裡邊不能隨便留外人,這是恩公定下的規矩。

  可這兩個老人,這麼大年紀,就想在這小睡一會,這點事都不答應,這良心上過不去。

  小哥倆商量片刻,對兩個人道:「我帶你們去我們住處睡一會,天黑之前,你們二位可得走。」

  任文烈咂咂嘴唇道:「你們這話又是啥意思?我們還能賴著不走是怎地?現在的後生怎麼都這副模樣?你們爹娘是怎麼教你們的?」

  小哥倆一句話沒再多說,帶著兩個老人悄悄回了自己屋子,兩個老人剛要進屋,忽見一名男子,戴著禮帽,留著一臉鬍子,走了過來。

  「你們這是幹什麼呢?不好好巡哨,回屋躲懶來了?」

  一見是李伴峰,牛光大和方連福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曲敬章和任文烈互相看了一眼,看來這個大鬍子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任文烈先開口:「我說這位好漢,別責怪這兩個後生,我們是路過的,就想找個地方歇腳,這兩個後生心眼好,給我們找了個地方。」

  曲敬章接著說道:「我們這麼大把年紀,在你這討個住處,難道還壞了什麼規矩?」

  李伴峰趕緊說道:「兩位誤會了,尊老是為人之本,不管什麼規矩,都得以尊老為先,

  兩個娃娃的屋子又亂又髒,讓兩位老人家在這地方歇腳不合適,老人家,您跟我來,您直接到我住的地方去。」

  曲敬章和任文烈不動聲色,跟著李伴峰進了山洞。

  任文烈四下看了看:「你就住這?」

  曲敬章嘆道:「我說你這漢子,為啥撒謊騙我們?你是這群人的大當家,哪能住在這種地方?」

  李伴峰低頭道:「讓兩位見笑了,我這人不愛住房子,就愛住山洞。」

  曲敬章皺起眉頭道:「你跟我們兩個老人家,說這樣的笑話,合適麼?」

  任文烈道:「你爹娘教沒教過你,跟老人說話是什麼規矩?」

  李伴峰如實作答:「這個還真沒教過。」

  說話間,李伴峰汗水直流,全靠帽檐壓得夠低,沒讓對方有所察覺。

  對方用的是德修的技法——見德思齊。

  在技法之下,對方給李伴峰樹立了一個很高的道德標準,讓李伴峰在對方的指摘之下,陷入了自責和愧疚之中。

  這個技法能抵擋麼?

  要看雙方修為。

  從當前的狀況來看,曲敬章和任文烈的修為都在五層上下,和李伴峰的宅修相當,但兩人合力,讓李伴峰吃了不小的虧。

  「小老弟,撐得住麼?」

  酒葫蘆和含血鐘擺在用念修之技幫李伴峰保持清醒,但李伴峰念頭太多,局面一時不好扭轉。

  夢德掛在山洞的岩壁上,也在暗中幫襯。

  多虧李伴峰做足了準備,否則不可能支撐到現在。

  他看著兩個人,面帶笑意道:「我給你們茶水喝,還給你們點心吃,還給你們找住處,你們在這逼逼賴賴,挑七挑八,

  你們爹娘沒教過你們禮數麼?你們活了一把年紀,做事這麼沒規矩,不覺得臉紅麼?」

  兩人一怔,沒想到李伴峰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曲敬章怒道:「這是怎麼跟老人家說話?」

  任文烈道:「你沒家教麼?不懂尊老么?」

  李伴峰掃視著兩人,問道:「這話該我們問你們,你們懂不懂尊老?我歲數比你們大,你們知道麼?」

  曲敬章愣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任文烈冷笑一聲:「你這話說出來,卻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李伴峰盯著任文烈道:「你有幾個顆牙?那麼容易掉麼?

  我是貨郎他師兄,我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橋都多,你們在我面前賣什麼老?

  你們出生的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在哪呢,你們兩個有娘生,沒娘養的,你們見了老人家怎麼說話?你娘沒教過你規矩麼?」

  李伴峰一番話說的顛三倒四,但其中大部分話都是事實。

  可曲敬章和任文烈關注的不是事實,他們只關注了一個問題,這人真的是貨郎的師兄麼?

  如果真是貨郎的師兄,在他面前賣弄技法,是不是太愚蠢了?

  看到他們糾結的神情,李伴峰有了把握,言之鑿鑿和愚者千慮,都得手了。

  李伴峰指著兩人喝道:「你們要臉不?要是還知道寒磣,出門給我站著反省去!」

  曲敬章和任文烈不敢確定李伴峰的話是真是假,一番糾結過後,他們做出了決斷,暫且離開這是非之地。

  如果李伴峰真是貨郎的師兄,他們倆能活到現在,全靠李伴峰的仁慈。

  如果李伴峰不是貨郎的師兄,反正已經知道了他的住處,找合適的機會再來收拾他也不遲。

  兩人沒再多說,轉身離開了山洞。

  這是昏招。

  愚者千慮,患得患失。

  這是最有利於李伴峰的選擇。

  其他道門的人,永遠不要背後留給旅修,否則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

  李伴峰猛然踏出一步,踩碎了地上一塊石頭。

  幾塊碎石打在了兩人的後腦。

  PS:「我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橋都多。」這句話是對了還是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