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吃白食

  第182章 吃白食

  李伴峰迴到楚二的住所,看到楚二還在熟睡,他悄悄進了隨身居。

  娘子驚呼一聲:「餵呀相公,你怎麼傷成這樣?」

  李伴峰確實傷的不輕,滿臉青紫腫脹,都快辨認不出來了。

  「娘子,有件事情問你,你知道苦婆婆麼?」

  「苦婆婆?哪個苦婆婆?」

  「苦菜莊的苦婆婆。」

  這件事,李伴峰問過酒葫蘆,問過唐刀,連判官筆都問過了,身邊的法寶,沒有一件認得苦婆婆。

  可能有些記憶已經隨著靈魂消失了,也可能他們對苦菜莊原本就不了解。

  貌似這事只有娘子知曉。

  噠噠噠~呔!

  「苦菜莊的苦婆婆!」

  「對,」李伴峰點頭道,「她是苦菜莊的地頭神麼?」

  噠噠噠~呔!

  「餵呀餵呀,她不是地頭神。」

  娘子認識苦婆婆,但她的語氣有點奇怪。

  「餵呀餵呀,可她不是地頭神又能是什麼呢?」

  娘子怎麼反問起我來了?

  李伴峰順著唱針支架,摸了摸娘子的咯吱窩:「娘子,沒事吧。」

  娘子沒笑,她怎麼不怕癢了?

  呼哧~呼哧~呼哧~

  蒸汽急速噴吐,齒輪飛快轉動,油箱裡的火苗竄的老高。

  李伴峰趕緊給水箱加水,他怕娘子燒乾鍋了。

  娘子這是怎麼了?

  「餵呀餵呀,她不是地頭神,那她能是什麼呢?能是什麼呢?呼哈哈哈哈~」

  娘子突然狂笑,整個正房全是蒸汽。

  「娘子,伱怎麼了?」李伴峰緊張起來。

  「你是何人?」唱機的聲音變得沒有起伏,唱腔變得異常冰冷。

  李伴峰迴應一句道:「我是你相公。」

  「餵呀相公,你買菜回來了?」娘子的語調又溫柔起來。

  「今天……是沒有買菜的。」

  「既然沒有買菜,那就不是我相公,我家相公從來不讓我挨餓,你到底是何人?」

  李伴峰不知該如何作答,忽見外室一陣旋風吹來,紅蓮把李伴峰卷進屋子,關緊了房門。

  門外傳來一陣爆裂之聲,李伴峰擔心娘子會出狀況。

  等聲音稍有平息,李伴峰立刻出了房門,發現唱機安然無恙,只是房間之中異常悶熱。

  「娘子?」李伴峰呼喚一聲。

  呼哧~呼哧~

  蒸汽噴吐幾次,唱機有了回應:「餵呀相公。」

  還好,還認得我。

  李伴峰稍微鬆了口氣。

  呼哧~呼哧~

  「相公買菜回來了?」

  李伴峰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看到了屹立在牆邊的歌女花,實在不行把她餵給娘子吧。

  可她只剩下靈性,魂魄已經被吃了,娘子還看得上麼?

  為難之際,忽聽娘子問道:「相公,誰把你傷成了這樣?」

  又是這個問題。

  娘子失憶了?

  剛剛發生的事情都忘了?

  這次不能隨便作答。

  我說我被一個狠人打傷了,娘子問起狠人是誰,弄不好又要想起苦婆婆,屆時還要發瘋。

  得儘量分散娘子的注意力,讓她不要往苦婆婆那裡聯想。

  「是幾個毛賊,他們人多,我寡不敵眾,被打傷了。」

  「什麼樣的毛賊?」娘子很生氣,「是旅修麼?是旅修的話,就把他們帶回家裡,我弄死他們,嚯哈哈哈,弄死他們!」

  李伴峰搖搖頭道:「不是旅修。」

  「不是旅修也帶回家裡,傷了我相公就該死,小奴一併弄死他們!呼哈哈哈哈!」

  娘子還是不太正常。

  李伴峰應承一句:「對,都弄死他們,娘子是不是疲憊了?要是累了,就歇息一會。」

  呼哧~

  唱機打了個哈欠。

  「還別說,是有那麼點累了,相公一會再去找那些毛賊,容小奴歇息片刻。」

  趁著娘子還沒睡著,李伴峰拿出老茶壺,對娘子道:「而今我已經是四層的宅修了,這件法寶的封印,應該可以解開了。」

  「餵呀~這茶壺層次太高了,現在解開,怕是對夫君不利呀。」

  「娘子太謹慎了,當初鍾德松才二層,不也一直用著麼。」

  「他是苦修,扛得住這茶壺的折磨,也罷,勞煩相公把茶壺拿來,小奴先和他說兩句話。」

  李伴峰把茶壺拿到了唱機近前,雖說有洞悉靈音的技法,但兩人語速太快,李伴峰沒聽清楚,只看見唱片在托盤上不斷的旋轉,喇叭里不時傳來密集的鑼鼓聲。

  娘子正在威懾茶壺,兩人估計是在商量本錢的事情。

  等了五分多鐘,娘子呼出一口蒸汽:「事情已經商量妥了,法寶的本錢終究還是要的,

  以前他的本錢太大,用一次就得燙一次主人,而今本錢變了,他只讓相公洗個熱水澡就好。」

  李伴峰看了看茶壺:「這不都一樣麼?」

  「相公不要擔心,洗澡水不會太燙,他也不會傷了相公。」

  用一次法寶,還能白洗個澡,有這麼便宜的事?

  李伴峰很懷疑茶壺的動機,娘子打了個哈欠道:「相公,小奴當真睏乏了,先睡去了。」

  娘子睡著了,李伴峰帶著茶壺去了五房。

  五房在三房的盡頭,這是距離唱機最遠的一個房間。

  房間裡空空蕩蕩,五房剛開闢不久,李伴峰還沒置辦家當,他把茶壺托在手裡,問道:「你知道苦菜莊麼?」

  茶壺回答道:「知道,世間的苦修,都出自苦菜莊。」

  李伴峰皺眉道:「世間的修者不都是出自貨郎的藥粉麼?」

  「嘿嘿,那可不一定,除了貨郎,藥粉還有不少來源,富貴人家都存著不少文修和武修的藥粉,這可不是從貨郎那裡買的。」

  馬五確實說過,大家族裡都存有藥粉,可不是從貨郎那買的,又是從哪來的?

  「富貴人家的事情,老夫就不知曉了,但苦修的藥粉都來自苦菜莊,

  苦菜莊沒邊界,和普羅州各地都有接壤,想來的人,都能來,在苦菜莊的白食館裡住上三天,要是熬得住這份悽苦,苦婆婆就會把藥粉送給他們,他們自此就算入了道門。」

  「隨便來個人,都給藥粉?不用積攢道緣麼?」

  「苦菜莊是個特殊地方,在這住三天,道緣就算攢出來了。」

  「和三頭岔差不多?」

  「差遠了,三頭岔可不能去,那裡攢出來的東西,可未必是道緣,

  後生,你適才問起苦婆婆,難不成你已經到了苦菜莊?」

  李伴峰沒有否認:「我現在就在苦菜莊,出不去了,苦婆婆不讓走,說要錘鍊我。」

  「她既然不讓你走,你就在莊上住些日子,咱們這屋子裡連個月份牌都沒有,我也不知道現在是幾月,反正她一年最多待三個月,等她走了,你再走就是了,

  別和她爭執,更別和她動手,你不是她對手,一千個你,一萬個你,也不是她對手。」

  一千個,一萬個……

  太誇張了吧?

  她是什麼層次的人物?

  地頭神鎮得住她麼?

  「娘子說她不是苦菜莊的地頭神,那苦菜莊的地頭神是誰?」

  「苦菜莊原本有地頭神,現在沒有了,

  另外,你也別拿地頭神和苦婆婆相提並論,他們不配。」

  地頭神都不配?

  「苦婆婆是什麼層次的修為?」

  茶壺咳嗽兩聲道:「後生,我是你的法寶,上陣打仗我不含糊,但我有我的秉性,我不願當別人的奴僕,

  你要是看得起我,咱們且算一對忘年交,你叫我聲老哥,我叫你聲老弟,

  你要是看不起我,就叫我一聲老頭子,該盡的本分我也不會差了,

  我記得的事情不多,能告訴你的自然都會告訴你,

  苦婆婆的事情我大多都忘了,忘了的事情你就別問了。」

  雖然李伴峰依舊不信任茶壺,但平等相處的態度,李伴峰是認同的。

  「老哥,苦婆婆的事情我不再多問,苦菜莊的事情還請你多說兩句,我在這還要待兩個多月,這兩個多月,我需要注意些什麼?」

  「要記住三條規矩,第一條規矩,是苦,在苦菜莊,你得受得住苦,千萬別想在這享福,

  別喝酒,別抽菸,別想著吃好的,別想著睡姑娘,

  你這屋子有些特別,在這屋子裡陪你幾個娘子樂呵樂呵,倒也無妨,可出了這屋子,在莊子裡邊必須守規矩,

  出了苦菜莊,外邊有大把樂子等著你,別因為一時貪歡,誤了大事。」

  「誤了大事會怎樣?」

  「我要是沒記錯,在苦菜莊壞規矩的人只有兩個下場,苦婆婆不想留的人,會被她趕出莊子,苦婆婆想要留下的人,會被她送去新地,

  老弟,你在外邊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我猜你應該去過新地,也應該知道新地有多兇險,

  苦菜莊的新地格外兇險,要是被苦婆婆送去新地,她不會允許你再回苦菜莊,你恐怕要在新地待一輩子,孰重孰輕,你自己斟酌。」

  去新地!

  去新地好呀!

  那樣我就能走回藍楊村了。

  正思索間,忽聽茶壺又開口了:「第二條規矩,是不問來歷,在莊子裡邊,不要問任何人的來歷,就連名字都不要問,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犯了這條規矩會怎樣?」

  「倒也不會怎樣,只是會遭人嫌惡,來了苦菜莊,都是受苦的人,外邊的身份和莊子裡的事情無關,

  第三條規矩是不能殺人,在苦菜莊,就連苦婆婆自己都不殺人,

  這條規矩可千萬不能犯,我第一次去苦菜莊的時候,兩個人因為糧食的事情打了起來,一個人死了,另一個人當晚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也沒人知道他是死是活,在苦菜莊殺人,都是這個結果。」

  難怪李伴峰要殺楚二的時候,會感知有大兇險。

  這也給李伴峰提了個醒,他要在苦菜莊搞事情,但絕對不能搞出人命。

  不過這也是件好事,如果李伴峰在這搞事情,苦婆婆不會殺了他。

  老茶壺接著說道:「只要不犯了這三條規矩,別的事情苦婆婆一般不管。」

  李伴峰問茶壺:「難得故地重遊,想不想回去看看?」

  「老弟,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想在苦菜莊打仗,該出手的時候我絕不含糊,

  要是不想打仗,最好別讓我去苦菜莊,別再讓我踏進那裡一步。」

  他對苦菜莊有好深的怨念。

  李伴峰收起茶壺,去正房睡覺。

  茶壺和其他的法寶不太一樣。

  他比其他法寶,似乎多了些東西。

  ……

  第二天早上,李伴峰從隨身居里走了出來,收了鑰匙,看見楚二趴在牆頭上四下張望。

  李伴峰走到身後,喝問一聲:「你看什麼呢!」

  楚二一哆嗦,從牆頭上重重摔了下來:「幹什麼你,想嚇死人麼?」

  李伴峰質問道:「鬼鬼祟祟,你趴在牆頭上做什麼?」

  「我不找你呢麼,誰知道你一早上跑哪去了,明天是吃白食的日子,趕緊跟我走吧,別等著苦婆婆再來捶你。」

  出了門,李伴峰邊走邊問:「吃白食是什麼意思?」

  「就是全莊的人,明天一起到白食館,白吃一天的飯。」

  還有這種好事?

  「還是吃窩頭麼?」

  楚二苦笑一聲:「能有窩頭就好了,去白食館,得吃米飯。」

  「米飯不比窩頭強麼?」

  「去了你就知道了。」

  「明天開飯,咱們今天就動身?是不是太早了?」

  「整個苦菜莊,就一個白食館,我這離得算進,住得遠的,得提前三天啟程。」

  整個苦菜莊都去一個地方吃飯,這得多大的館子?

  李伴峰跟著楚二走了一天一夜,其實白食館也沒多遠,就八十多里路。

  但楚二不是旅修,不可能像李伴峰走這麼快,而且路也不好走,風沙還特別大,等走到白食館,天都快亮了。

  整個苦菜莊的人,都聚在白食館門前等著開飯。

  所謂白食館,不是什麼大飯館,就一間大土房子,裡邊勉強能擺下七八張大桌。

  這能裝得下整個苦菜莊的人?

  還真能裝得下。

  李伴峰大致數了數,白食館門前一共只有六十多個人。

  「還有不少沒來的吧?」

  楚二四下看了看:「差不多都來了。」

  「苦菜莊就這麼幾個人?」

  「不少了,苦修本來就不多,願意回苦菜莊修行的就更不多,但凡有點層次的,誰沒事會來這裡。」

  早上七點,白食館開飯,打飯的大叔一人給盛一碗米飯,配菜還是苦菜莊的苦菜。

  李伴峰吃了一口白飯,咔哧咔哧嚼了兩下,細細品鑑著沙子和米的比例。

  五成沙,五成米?

  不對,感覺沙子好像更多些。

  李伴峰想吐,楚二趕忙把他攔住:「不能吐,吐了要挨打。」

  李伴峰把飯咽了下去,把碗放在了地上:「我吃飽了。」

  楚二搖頭道:「不能剩,剩了也要挨打!」

  打飯的大叔正往這廂看著,眼神之中頗有怒意。

  李伴峰還是把碗放下了。

  楚二嚇壞了:「你別惹事,打飯的要過來了。」

  「就他要打我是吧,」李伴峰站起了身子,「好說,我和他打!」

  不是吃不了這苦,是受不了這氣。

  好好的米飯,你摻什麼沙子?

  白食館後邊的空地上堆了不少糧食,苦菜莊人不多,糧食明明夠吃,為什麼要這麼糟蹋人?

  打飯大叔怒氣沖沖朝這邊走,走了兩步,又怒氣沖沖退了回去。

  李伴峰都準備好動手了,正奇怪這打飯的怎麼不過來。

  楚二低頭扒飯,一聲都不敢吭。

  身邊好像多了個人。

  李伴峰迴頭看了一眼,看見苦婆婆正在他身後。

  白食館裡,所有人全都低下了頭,一動不敢動。

  他們知道來的人是誰,他們知道李伴峰要倒霉了。

  苦婆婆看著李伴峰,語氣平靜說道:「有飯不吃,我看你還是錘鍊不夠。」

  看來又要挨捶了。

  可就算挨捶,李伴峰也不吃這碗飯。

  好好的米飯摻沙子,就是故意噁心人!

  看李伴峰如此固執,苦婆婆沒捶他。

  她從衣袋裡拿出一棵苦菜:「終究是個吃不了苦的,不吃飯,吃棵菜吧。」

  楚二蹲在地上,拉了拉李伴峰的褲腳。

  七爺,我求你吃了吧,可別再作死了。

  PS:為什麼非得逼他吃菜呢?

  (本章完)